本人的“当~~~之后”系列第八篇,算是致敬鲁迅先生的《故事新编》,准备合辑成一部《警世录》。看不懂的人都在问,这写的是历史么?~~~应该是吧~~~当然,好像也不仅仅是历史!
公元810年,大唐元和五年,这是大唐在经历安史之乱后的文艺复兴时期,白居易、元稹、韩愈、柳宗元等等元和诗人们的大名,熠熠生辉。
这一年秋日的一个上午,秋风瑟瑟,落叶萧萧,一个和尚骑着毛驴行走在长安街头,看着满城的落叶,一时诗性大发,“落叶满长安!”和尚随口吟出这么一句,却开始苦恼起来,这是下联啊,上联该是什么呢?
和尚低头苦索,任由毛驴自己行走,咣当一声,毛驴似乎撞到了什么,和尚一拍大腿,开心的大叫起来:“有了,这上联当是:秋风吹渭水!”可抬头一看,和尚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因为一群官府的衙役正对他怒目而视,他撞到的,是官轿!
只听得一个官差大喝一声:“大胆狂僧,敢冲撞京兆尹刘大人的官轿,还不速速下驴认罪!”和尚吓了一跳,连忙下驴拜服在地:“只因小僧苦索诗句入迷,一时冲撞了大人官轿,还望大人恕罪。”这京兆尹刘栖楚一听还是个文人,掀开轿帘问道:“你是何人?”
和尚一见大人问话,连忙答道:“我乃无忧树下诞生的刹帝利种姓,乔达摩·悉达多,觉悟者,释迦族圣者,轮回的摆脱者,罗睺罗之父,佛教的创始人,毗卢遮那佛,卢舍那佛,释迦牟尼佛的虔诚弟子。”
刘大人听的头都大了:“说人话!”
“我是城外青龙寺的和尚无本。”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人?”
“就是如来佛。”
刘大人愤怒了:“刚才那么一大堆名头就是同一个人?”
无本和尚也有些惊恐了:“是,可是大人,我是在作诗才~~~~~~”
“住口,将这个疯和尚收监拘押!”
就这样,无本和尚被关进了京兆府大牢。
“兀那和尚,是个淫僧吧?被捉奸了?”四周的狱友可不太友好。“哈哈,是啊,这个月都四五个淫僧被抓奸送官了,你们这些佛门弟子倒真是无所畏惧,前赴后继啊。”
“那话怎么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无本和尚非常郁闷,心情自是不会太好,也懒得搭理他们,幸好,狱友们突然就安静了,只听得外边一个生意响起:“这和尚又是通奸被抓的?”无本和尚转头一看,是一个中年官员,正要分辨,只听旁边衙役已经替他回答:“回大人,这和尚不是通奸,是因低头吟诗骑驴冲撞了京兆尹刘大人的官轿。”
官员看看他:“就这么点小事啊,和尚能吟诗,也是好事,刘大人也过于苛责了,如此,关一晚上以示惩戒就好,明天就放了吧。”
官员走后,无本和尚问外面的狱卒:“刚才那位大人是谁啊?”
狱卒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那是监察御史,大名鼎鼎的文坛领袖韩愈韩大人!”无本和尚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三天之后,长安朱雀大街。
和之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这次,无本和尚低头骑着驴,嘴里不停的念着“推,敲,推,敲......”受害比划着,咣当一声,又撞上了一乘官轿,官差大声斥喝,无本和尚连忙下驴,轿帘掀开,里面的人一看这和尚就乐了:“怎么是你啊?”
无本和尚抬头一看:“韩大人,是您啊!无意冒犯,还望恕罪!”
韩愈又好气又好笑:“你走路都不看道的么?怎么还专门撞官轿?”
无本和尚连忙惶恐的答道:“回大人,只因昨日偶成一诗,却苦于一字难定,故而耿耿于怀,沉吟入迷。”
韩愈一听来了兴趣:“是何诗句?又是哪个字?”
“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这用推字还是敲字,小僧苦索至今难定。”
韩愈也是痴迷此道之人,便当街和无本和尚分析起两字的利弊来,最后越谈越投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韩愈也越来越喜欢这会吟诗的和尚,无本和尚也深觉韩愈之才如浩瀚大洋,愿以师礼待之,韩愈也没推辞,便让他改日登门一叙。
三日后,无本和尚如约而至,寒暄客套之后,韩愈直奔主题:“你这和尚,明明才学过人,干嘛不参加科举考试,要去做和尚呢?”
“回老师的话,小僧之前考过,考了几次,没考上。”
“没考上就去做和尚?”
“只因家贫,读书考试老母便无所供养,做和尚,收入还不错。”
“做和尚能有一日三餐就不错了,还能收入不错?”
无本和尚对韩愈也不想隐瞒:“寺里每日的香火钱,功德钱,寺庙田产的租税钱,居士们供养小僧的心意钱,初一十五年节头香的常例钱,官员,商贾的还愿钱,捐修钱,还有出去给善男信女做法事的的车马钱,小僧只是沙门,一个月最少能分得七八两银子,禅师,监寺,主持之类的还要多得多。”
“什么?”这回轮到韩愈大吃一惊了:“我这监察御史,一月俸银不过四两,你一个普通和尚,一月收入是我两倍?”无本和尚嘿嘿笑笑:“老师说笑了,谁不知道当官的哪个是靠俸银过日子的,那点俸银,怕是连自己的官轿和轿夫都养不起。”
韩愈一时哑然,不想再扯这个话题:“你们这些和尚,既然收入如此富腴,怎么还喜欢勾引良家妇女,我来京不过数月,已听闻此事十余起。”
无本和尚有些赧然:“此事说来惭愧,但确也是常事,此间曲折,说不清,也道不明。”韩愈也懒得深究,只问眼前:“那你有没有过?”无本和尚脸上红晕顿起:“不敢欺瞒老师,小僧也有此事,但多是女子主动示好,那一晚去敲的,便是李家姑娘的门。”
韩愈见他坦承,也不再追问:“怪不得朝中大臣上奏本要求禁止和尚午后出寺门,我之前还觉得莫名其妙,如今想来,倒也是个好办法!罢了罢了,做和尚再好,终于不是正道,你还是还俗考科举,以你的才学和我的保举,当能考上,我与你修书一封,你先到那城中法乾寺的无可精舍暂住吧。”
无本和尚千恩万谢,恢复了贾岛的本名,还俗备考,这一考,还真考上了。于是,便在这无可精舍里等待吏部甄选。这法乾寺可是皇家寺院,皇家的人经常会来走走,无巧不巧,这一日,贾岛写完一首诗,又觉得其中一字不满意,便起身四处踱步沉思。
此时,恰巧宣宗皇帝微服前来,见桌案上有新写的诗作,便拿起来观看,这贾岛刚刚想清楚要怎么改,兴冲冲的返来,却见一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正在看他的诗作,立刻劈手抢过来,嘴里还讽刺道:“你们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哪里会懂这些!”
把歌宣宗皇帝气的脸色铁青,七窍生烟,当下就想让人把这个狂徒拖出去砍了,可一想自己是微服私访只身前来,只能忍气吞声的走了。
第三天,韩愈就急匆匆的赶来找他,劈头就问:“你这个愣头青,到底得罪了谁?我原本想让你先入国子监的,为何上头突然下令将你远离京城,我好说歹说才给你讨了个长江主簿的职位!”
贾岛呆立良久:“我天天在此读书写诗,没得罪谁啊?咦~~~难道是那天那个富家子?”“什么富家子,长相如何?”贾岛将那人形容一番,韩愈一听大惊,气的一脚将贾岛踹翻在地:“你这个狷狂的家伙,那就是当今天子!你楞生生把一个天大的机缘变成了祸事!为师也保不住你了,快快离京去吧!”
贾岛听罢,懊悔不已,在无可精舍中拜服一天一夜向天子请罪之后,收拾行装出发上任了。主簿也叫县尉,乃是县令属官,帮着县令管管文书,讼狱之类的杂事,也可以判一些民事纠纷的小案子。
这一日,属吏递上一个案子,贾岛一看就乐了,这是自己最熟悉的事啊——和尚与民女私通,被女孩父母家人抓个正着。
贾岛将一干人叫上堂来一问,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女子一家去上香,女子便看上了这小和尚,二人眉目传情,便有了意,女孩找机会留下信物,小和尚半夜去找女子幽会,一来二去,已是如胶似漆,幸好,女孩尚未婚配。
贾岛问明情由,心中有已有了决断,向女子父母问:“如今木已成舟,我看这小和尚人还不错,不如本官判他还俗,就做了你家女婿如何?”女子父母气愤的说道:“我这女儿养这么大,难得模样生的好些,还指望能靠她多换回些彩礼,如今被这贼秃糟蹋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贾岛心知肚明,笑着问道:“你们想要多少彩礼?”女子父母咬牙说道:“三牲六礼之外,最少十两银子。”贾岛转而问小和尚:“你这年纪,应该还是沙弥,不知做了几年和尚,攒下多少银钱?”
小和尚一看有人做主,不敢隐瞒:“回大人的话,小僧确实沙弥,做了三年和尚,平时舍不得花,倒也攒下二三十两。”女子父母一听就惊呆了:“你莫要胡说,村里富户家也不过如此,你一个小和尚哪里这么些钱。”
贾岛也不说破,只问道:“此事自有本官做主,你们只管回答本官,若小和尚真有这么些银钱,你们可愿嫁女?”女子父母喜笑颜开:“那自是最好不过了!”
贾岛笑笑,提笔在写下判词:
觉远和尚厌佛文,两情相悦已成伦。
恩准还俗立家业,免得僧敲月下门。
——撰文——东篱若尘(文俊壹)——新编历史故事集《警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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