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间风月谈：粗简丑笨拙
母亲不善做精细美食，恰恰和父亲相反。可是父亲常常在外面做工程，家里大多数时候是母亲做饭。母亲的苏打饼在家里一统天下多少年……三十多年了，给我留下长久的美好记忆，母亲那个晚上第一次给我们做这个饼的时刻至今不忘，电力不足而灯光黄暖，客厅狭小，我们三个孩子围在饭桌前品尝母亲第一次做的新式饼，简单至极，不过是俩颗蛋和油水混合，不过是加入一点点神秘的催化剂苏打，憨厚粗实的大饼就“顶天立地”般站在大盘子里，母亲用菜刀提前切好格子方便我们掰。那些个零下三四十度的冰雪寒冬，床玻璃上铺满厚厚的冰花。苏打饼的香热厚朴，饱满了我们成长的记忆。
多年后，我却不断地改良母亲的苏打饼，因为我需要多吃粗粮，故事可以这么讲。
白面先生当主人，先后和玉米面太太、小米面小姐、159大伯（159种杂粮）抱团而成为苏打饼，吃着相当糙，细嚼很清香，我却还不满足，今天又加燕麦片大侠，不光里面加，表皮也加，和黑芝麻小姐一起搭档显得富态，让闺女看着有口感，哄闺女一起吃粗粮，效果相当好，闺女很喜欢吃，她平常不喜欢燕麦粥大侠，说有特别的味道，现在这样一“共和”，燕麦片大侠很低调，混藏在革命队伍里，天下太平一派喜气洋洋。
不过我又偷偷想，闺女在家里的时候，我可以在饼的表皮加入核桃仁先生和碎花生先生哎，也许他们会给闺女的口味带来别样的新鲜，烤熟的果肉混合杂面粉的清香。另外我是不是继续加杂粮入伙，比如高粱面大叔？
因为对乡野自然食物的喜欢，我还买了广西石门村主人手植的野生小米，煮的粥，别样清香，米粒小，颜色灰旧，可正是我希望的样子，想到这是石门主人俩位回归乡野的知识分子的辛苦作品，敬意很深。石门主人的米粉我也买过……实在是太敬重主人的心血。此前还买过沙漠小米，颗粒很大，颜色明亮，味道很不错。
粗简丑笨拙久了，家常吃的不过就几样，细数，哎，全是小时候母亲给我做过的。昨天吃西红柿土豆鸡蛋混汤面，闺女居然在吃过二个小时后，又跑去吃完剩下的丰富味道的混面汤，里面还有诸多香融融的土豆条已经变得软润即化，西红柿已融化成一派粉红……咦？好像发生过多次，她中午吃了混汤面晚上还要吃，这要是说给母亲和三姨听，可是很开心的。
闺女也陪同我一起吃我手作的莜面，每次把调好的莜面里焖熟的红皮土豆吃得津津有味……在我重新复制小时候的粗糙饭食里，我不知不觉培养了闺女对土豆的依恋，变成土豆热爱者，这是一件温暖纯朴的事情。土豆，笨头圆疙蛋，绝对是粗简丑笨拙一族的成员。如果我们穿越时空隧道，去荷兰画家梵高早年所画的《吃土豆的人们》的桌子边坐下来，必定很亲切，虽然和他们语言不通，可是桌子上放着我们共同热爱的土豆，一起吃得香喷喷，这便是最好的心灵交流了。
我的家常食物粗简丑笨拙，可是舒服，因为手作啊，倾注了我的耐心与怀念！于是对所有缺油少盐的菜谱很追求，因为简单而纯朴，因为纯朴，而怀天真，因为天真而满怀趣味，这与我住在哪里没关系，与我收入没关系。许多年来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非常有意思，与朋友，每每“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
2018.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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