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走那么远的路,都是在漂泊,为所谓活过,也为一盏灯火。
两个男人在门前交谈,似乎在密谋着一件大事。那个不速之客还时不时看向蹲在一旁的我,他的两个腮帮下方零星布着不规则的胡渣,笨重的墨镜下是两坨锃亮的肉,看不清眼睛。一身肥大的白色西装不合适地套在他矮小的躯体上显得既滑稽又可笑。他慢慢地走向我,带着一脸阴谋得逞似的坏笑,袒露着毫不掩饰的邪恶。
当我看到另一个男人在数着一沓红纸,随后将那一沓红纸毫不犹豫地放进他裤兜里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们终于达成了某种协议,完成了一场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交易和买卖。而我就是这场交易和买卖的商品,我没有任何选择权,更没有说“不”的权利,我只有无条件的绝对服从。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埋怨过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人住在富丽堂皇的城堡里不愁吃喝,有人在温暖的怀抱里备受呵护和宠爱,而我每天却要为温饱问题担忧,每天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埋怨只是一个形式,并不能削减一丝我心里的不甘和苦闷,更不会改变眼前这破败不堪的命运。我能做也只有埋怨和叹息了,可是如果我连这些都不做的话,那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的同伴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如此安排,他们劝我看开一点,这样才会快乐。慢慢地我也变成跟他们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行将就木,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我也不想挣扎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亡。自由都没有了,我难道还怕死亡吗?
那个油腻的男人牵着我脖子上的绳子要把带走。我走出了那个铁笼,走出那个禁锢了我肉体两年的地方。我回头看,铁笼上因为粘上我们的唾液有些地方已经变得锈迹斑斑。我看着着我的同伴们,他们也在看着我,但没有发出声音。也对,他们也只有平时在被喂食的时候才会叫唤几声。我们两两相望,唯余沉默,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走出了那家农户。
我没有跟隔壁常来看我的小孩再打声招呼;没有和那群相依为命的同伴说再见;没有再多看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几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地方。我不知道接下来迎接我命运的将会是什么?我心中萌生了快点离开这里的冲动,我不要再呆在这。永远都不要了……
再见了。
我坐在那个油腻男人的小车后座上,男人哼着调子自在地掌控着方向盘。前面是厚厚的透明玻璃,透过玻璃映入眼帘的是高大枯萎的秸秆,有些还被绑成捆地堆放在一起,静静地垂暮在一旁。它们的命运无非是在原地被烧掉,或者搬回农家院落做柴火,总之好像也逃不过被烧成灰烬的宿命。
车窗两边钻进疾驶的风,扑簌在我的脸上,我从原本的颓唐开始变得异常清醒。在没有任何东西束缚我肉体的时候,我的灵魂似乎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我竟然开始担心我命运的去向,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得到了另一种新生?
忽然我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叫声,是他们的叫声,是我的那群同伴。
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悲伤?是不是在为我未知的前途而感到担忧?又或者是不是因为我走出了铁笼而羡慕我?
我不知道,或许都有吧。
“幸亏你长得漂亮,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眼挑中你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不对,你还有另外一个主人,我要把你好好捣拾捣拾,把你当做礼物送给她。”还是一样的邪魅,用着轻佻的语气,还冲我吹哨子,一脸轻浮。
听到他这番话,我松了一口气,心跳终于从加速趋于平缓,我知道我不用死了。我猜测我应该只是被换到另一个地方,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继续苟且偷生。
还活着。总之,谈不上不幸,也谈不上多幸运。
我坐在车的后座上,已是黄昏时分,忽明忽暗的的光影里快速闪过几个人影,老人背着幼儿,中年妇女挑着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瓶酒,我似乎还看到了那个经常来看我的男孩正骑着牛。
我知道他们要回家了。
这条行驶的是我来时的路,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不远处有一条河,对岸吹来的风有几分湿润又酸涩的生腥,泥泞的红土小路延伸至水泥路,听人说红土是最贫瘠的。所以成全了这样一番怪异的景象:红土路跟河在同一侧的野草疯狂生长,肆意又野蛮的盘亘在各自的领地上,杂草丛生,一派欣欣向荣。另一侧则是满目荒芜,只有赤裸裸的皲裂,只有不规则的脚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醒来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还伴随着剧烈地疼痛。我的身上全是干燥的泥浆,它们在撕裂着我的皮毛,似乎也要把我一点一点吞噬掉。我的身上有股怪味,是酸涩的腥味。我浑身无力,馋喘着历经万般劫难后的侥幸。我只知道,我趴在一辆牛车上,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拖回家。
回到他家后,我发现有几个跟我一样的同类,他们被关在了笼子里,眼神涣散迷离。之后,我被他用塑料水管冲洗身上的污垢,一番折腾后,他似乎有点意外地吐出一句:想不到还挺好看的。
我不怪他把我卖了,真的。我知道他还有一个体弱多病年过花甲的老母亲。他为了给他母亲治病,花了不少积蓄。到现在已是不惑之年了还打着光棍。他将那些我的同类带回家后,给他们收拾,喂两口饭,最后会分别以不等的价格卖给别人换得一点钱财维持他母亲的医药费。
要不是他给的两口饭,兴许自己早已经死去了。说来还是要感谢他,尽管他也没有用心待我,但一个陌生人能施舍两口饭给我,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他今天把我卖给的这个油腻男人是他在省城做生意的表弟。在某次回家探亲的时候,油腻男人无意中发现了我,觉得我长得还算可以。最近他新谈了一个女朋友,打算把我作为礼物送给对方来讨她的欢心。
男人把我带到一家店里,给我做各种检测,我看到里面有很多我的同类,他们身上还有好看的配饰和衣服。店里的人还帮我剪了好看的头发。随后他将我送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见到我就满心欢喜,把我抱在怀里用脸蹭着我对我说:好可爱的狗狗啊。谢谢亲爱的。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小空间,装饰得很漂亮。那里没有栓着我的绳索,没有风日晒,也没有大雨淋漓。每天都有好吃的,他们有时候还带我去公园溜达,还给我买各种好看的衣服。
我心想这种是不是叫做宠爱。
可是好景不长,那个男子投资失败了。他开始酗酒,整天夜不归宿,女人每天都会给他打无数个电话。
“你回不回家?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不想过了就直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跟老娘说,老娘走人。”
男人回来后,一脸酒气,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女人一看见他这样,就开始要教育他。男人要么倒头就睡,要么跟她掰扯两句。
我害怕地站在一旁,男人用脚踢我。
“少在这碍老子眼,滚一边去。”
这个女人,我看着她慢慢地从温柔变得乖戾,原本那么爱美的一个人,现在却是素面朝天,整天蓬头垢面。
她越来越暴躁多疑了。每次打电话给男人一顿激烈争吵过后,她就开始用床头柜的化妆品砸向我。一次,两次,三次,跟之前那个说我好可爱的女人竟判若两人。
他们一开始只是相互扯皮,相互揭短,相互吐口水,就这样持续了半个月。后来,从争吵升级演变成了相互撕打,整个房间充斥着谩骂声、浓烈的酒气、因为被摔碎在地上而散发的香水味。一顿互撕下来,满目狼藉,一地鸡毛。果然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我成了这场战争的见证者。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给我吃东西了,他们似乎忘记了有我的存在。也好,这样我也能少受一点伤,不过我觉得快饿死了。
两人的争吵已经成为了习惯。就在某一天,女人跟喝醉酒的男人一番打斗谩骂后,看着男人瘫在沙发上,她流下了眼泪。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了两秒,摇了摇头,走进卧室。她拿着行李箱就这样走出了这个曾经从嘴里说出的“家”。只留下那个决绝如铁的背影,和那个来回摇晃的大门。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我是他们爱情甜蜜的见证者,也是他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的全过程见证者。
男人还在沙发上沉睡,并不知道女人已经离开了。我看着那扇摇晃的大门,无力地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向门口走去……
这座城市下雨了,成全了许久未见的潮湿感。雨淋长街,隔着雨伞拍打人心地清凉。晚风相惜,雨已停。入眼一片黑夜,依旧车水马龙。
我已经漂泊好几天了,我好冷。路边的垃圾堆里残存的食物是我活下去的唯一选择。我已经三天没有找到食物了,不知不觉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了一个公园,里面都是老人带着小孩在玩耍。
我浑身软绵绵的,饥饿使我头晕目眩。我太饿了,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就在下一秒我看到有个老人在拿着吃食喂着路边的猫。我如同溺水之人遇到了浮木,我知道那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慢慢向她走去,一步两步,就要靠近她了。你看这眼前,也不过是几米的路。我却看不到终点,觉得漫漫无尽头。我的力气已经不足够支撑我走下去,我瘫倒在地,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忽然她注意到了我,慢慢向我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吃食,一点一点放进我的嘴巴。我贪婪吃着食物,有了一丝睁开眼睛的力气,朦胧之中我看到了一张最慈祥的面孔。
她把我带回了家。她将我置一个放满温水的大盆中,这是我漂泊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暖意。她用手轻轻地擦拭我身上的污渍,生怕弄疼了我,因为老花眼的关系,有些地方的污渍她是看不到的,于是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冲洗我的身体,直到看不到一点污垢。
就这样,我跟她生活了四个月。她已经80岁了,奇怪的是身边没有什么人照顾她,也不见她跟什么人有来往。这个年纪本该是儿孙绕漆,而她却孤零零一个人。
我每天都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每天都会准时起床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有时候会带上我。一次只买一餐的量,不会买晚上的量。到了下午四点钟时候再去一趟,还是买一餐的量。她习惯性地跟那么几个人买,会停下来说会话,直到那个菜摊子人多了才离开。每次出门买菜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等把菜煮好了,她不会很着急着吃,而是先晾在餐桌上。随后,自己一手搬起屋里一张矮木椅,一手拿着蒲扇,弓着背走到门口前的巷子里坐下。她扇着蒲扇跟周围买菜路过的人打招呼,不过都是寒暄几句。对面有一家小卖部,店铺虽小,什么都卖,因此来往的人也不少。还会给自己泡一壶浓茶,一边摸着蹲在一旁的我,听着新楼邻居们闲扯家常,等待日落于地平线的时候就带我一起回家。如此反复,日复一日。
后来,社区里不让住户收养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来历不明的狗,说是存在重大的安全隐患。加上她的年纪太大,就更加不会同意她收养我了。
她用此生仅习得的几句零散的普通话跟社区监管大队交涉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征得同意。
她舍不得我,我知道。
她抱着我去到了一个叫动物收容所的地方,一路上,她的眼里噙着泪。
她舍不得我,我知道。
“我也没办法,不要怪我。乖乖…”
“我也没几年了,乖乖,希望你能碰到一个好人家…”
她舍不得我,我知道。
以前的那个女人只会唤我狗狗。
对我说:狗狗过来,狗狗吃饭了。
而她却唤我作乖乖。
对我说:乖乖陪我去走走,乖乖陪我去买菜,乖乖给我去外面坐坐。
她叫我乖乖的时候,可真温柔。
在这个叫“动物收容所”的地方,所有的动物都是没有身份证明的黑户,都是来路不明的野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重大安全隐患。
而我是里面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这里的黑户,待在这里直到老死的大有人在。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被上帝眷顾怜悯,幸运的被好心人带回家收养。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我好像学会了演戏。尽管按照我的容貌或许并不需要用演戏来多此一举,凭借自身好看可爱的长相也能被人领养。我会摇头晃脑,会翻跟斗,还会用我的大眼睛冲别人眨巴眨巴眨巴。你不能说我在演戏,这也是我生存的一种手段。谁不想变得讨喜一点让人一眼就喜欢上呢。
半个月前,这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叫了专业的医疗团队来替我们做检查,看我们身上是不是存在什么病毒,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疾病。因为被收养的前提条件就是要身体健康。
很明显,我前一段被老人养得白白胖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说着我不禁想起了那个唤我“乖乖”的老人,她是不是还会一个人去买菜?还会不会一个人泡一壶茶在巷子里坐着?会不会有一点想我呢…
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以后。终于迎来了一批叫做“爱心人士”的人过来,他们是来挑选合适的动物然后带回家收养的。
在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他皮肤白皙没有一丝血色,两只大大眼睛里藏着巨大的琥珀。靠近一看,眼睛里又像是一湾死水,深邃却无神。但是他的瞳孔里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我一直盯着。我出奇地看着他,好像陷进去了,一点一点被吸进去。他紧闭双唇,在嘈杂的人群中静默,跟周围吵闹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像某种电影手法,他被镶嵌在其中,置在画面里,一个人演绎着属于他与众不同的悲欢离合。
他看起来很干净。
他看起来很寂寞。
今天的我本来打算表现得活蹦乱跳一点来获得某一家人的喜欢。可是我没有,我改变了原计划。我不希望以此来博得男孩的关注,我觉得那样的手段太过卑劣粗糙,不应该用在他身上,他值得我用心。他将头倚靠在围栏外面,似乎对这场安排没有丝毫的兴趣。
我慢慢地走向他……
他察觉到有异物靠近。眼睛慢慢往下移动,两只大眼睛刚好对上了我的视线。他没有闪躲,没有害怕。我在内心祈求他带走我,祈祷上天,让我跟他一起回家。
带我走吧…带我回家吧……
我仰着头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他也一直看着我,还上下打量着我。嘴唇上露出了一丝弧度,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就被一旁的中年女人捕捉到了。男孩用手指向我,她转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眼里满是殷切的期待。
她对着工作人员说:我们要它了。
他们签署了收养协议,办理完各种手续后。男孩抱着我在小车后座坐着,他斜靠在一边车窗,一直没有说话。女人在前面开着车,回过头来对男孩说:
“这下好了,我们小宇终于有自己的玩伴了…”
“你看它多可爱啊小宇,全身毛绒绒的…”
“刚才它一直盯着我们小宇看呢,看来它可喜欢我们小宇了…”
男孩依旧没有说一句话。眼神呆滞,旁若无人,唯一能看得出他还活着的就是那双抚摸着我毛发的手。女人很耐心,就算没有回应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话。
“以后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让它陪着小宇玩好不好呀…”
“好!…妈…妈…”
就这么一句话,女人的心里早已溃不成军。激动地流下了两行泪,可还是要强作镇定。
她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一直忙于奔波。却在半年前发现小宇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带了小宇去医院检查,医生给出的答案如同晴天霹雳,重重砸向她的心脏,让她内心备受煎熬。多少个午夜总免不了要被惊醒,然后是彻骨的寒意和没来由的惶恐,她的孩子未来何去何从?
幸好的是小宇才6岁。医生说0-6岁是小宇治病的黄金时期,虽然目前还没有针对性的药物可用,但是通过专业的干预训练和家庭引导,小宇的病情是可以得到极大改善的。
曾经,当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也有过很多美好的期待:让孩子学习出类拔萃,未来出人头地。这些期待终究成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现在只想小宇好好的,做一个平凡人,快乐地活着就好,不作他求了。
我一直陪着男孩,我睡觉的地方就在他的房间,他有时候会抱着我睡觉。尽管他还是不怎么开口说话,但他却对我很好。把他的玩具都让给我,有好吃的也会先给我吃。带我去公园晒太阳、放风筝…
因为我的存在,他时常追着我跑。
偶尔吐出一两个字:跑…别跑…等等…我…
到后来可以连成一句完整的话:别乱…跑,小心我打你。
女人下班回来的时候,男孩还会跟她说:妈妈,你…回来了…
去医院的时候,他也总带着我。这四个月里我听到医生跟女人说孩子有一点一点在变好,跟男孩说他一天比一天棒。我也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
看到他开口说话了,一天天有课也可以上了,女人觉得终于可以放下一点心了。
我希望他和她没有后悔选择我。如果可以,我想一直陪伴他。我真的可以陪伴他很久,很久……
四个月,四个月又四个月。听人类说这是一个轮回。一年一轮回,一个新的轮回代表着新生、新的希望。我是不是也可以奢侈地认为自己也可以在新的轮回中获得新生?
我在流浪之时曾听说过一个关于乞丐的寓言故事:
讲的是一个富翁闲来无事,找到一个乞丐,要他在冰天雪地,幕天席地在外过夜,倘若乞丐活了下来,就让他享三夜的福。乞丐吃惯了苦头,在风雪天里睡在室外,也安然度过了一晚上。富翁觉得很有意思,便如约把乞丐带回家,叫他沐温泉,睡软榻,食珍馐。三天过去,乞丐离开了富翁的家,回到了他以前待的地方,当天夜里就死在了严寒中。
现在的我依旧会担心自己的明天将会去向哪里,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我害怕自己像寓言故事里的乞丐一样,在享受过短暂的温暖后,终有一天被弃之如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曾被践踏、被轻视、被抛弃、也被疼惜过,他们当中或乖戾或温柔,却始终无法久伴;我曾在无数个流浪的日子渴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长久以来终是不能如愿。我也曾在无数个白天黑夜埋怨过命运的不公;现在我再次虔诚地祈求,希望此生不再漂泊流浪……
如果真的有神明,
如果真的有轮回,
给我一个家吧。
“我的身体里住过我一生至今每个冬天的雪, 住过大海 ,住过这世间所有流浪的爱人。”他们默默无闻地在我心里住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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