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专三千

1

我是专三千，我告诉朋友我以前是个天才，没有人相信我，因为我在一个三流大学混日子，他们觉得天才应该混着日子就去了top3。

难怪我身边的朋友们只能念三流大学，他们对于语言的理解过于肤浅，我“以前”是个天才。说明有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是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语言的细节。这里面有故事，只要他们给一杯白酒我就可以讲，可是他们只愿意给我一个白眼。

如果没有人听，那我就自己写。

我从小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我洗澡的时候拿着放大镜观察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和隔壁的二百相比，也仅仅是包皮比较长而已。我和二百一样，剃平头，穿开裆，玩泥巴，光脚丫。等我们一起上了幼儿园，我终于发现了不同，我智商比他高太多了。

老师教的东西，我看一眼就会了，就像那些东西原本就长在我脑子里，老师轻轻一擦，它们就显露出来。我开始怀疑，我他娘的可能是个天才。在我智商的掩护下，我很轻松地帮助二百度过了小学，每一次考试我都把答案写在纸上，传给他。

很快我和二百离开了小镇，去县城读初中。我们开始留长头发，穿破洞裤，玩地下城，穿盗版鞋。

我发现自己智商上的优势后并没有停止探索自己的身体，我坚信，上天不会对一个天才如此苛刻。上帝愿意给我开一扇窗，说明他一定还会帮我砸开一面墙。

2

终于，在我和二百头发留长都准备去烫头的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这可以说是一个特异功能，也可以算是一个超能力——

我发现我头顶中间有一撮头发，无论怎么烫它都不卷，无论怎么压它都不倒，无论怎么吹它都不散。这是头发届的胡杨，这是我头顶的珠穆朗玛。

我高兴地扯着二百刚烫好的头发：“二百，二百我发现我有超能力。”

二百：“什么?”

我指着头顶的呆毛：“你看我头顶这撮呆毛，你怎么压它都不倒。”

二百目瞪口呆，我猜他是被吓傻了：“有病吧，这是什么鬼超能力？你这撮毛有个毛用啊。 ”

我没有理会他，转身走了，嘴里念叨着：“一有用的，一定有。”

3

初中的考试突然变成了月考，考试监考突然变得很严格，成绩突然就要排名，排名突然就要公布。我很担心，这样我是天才的事不就全校都知道了吗。讨厌，为什么不是全县统一排名。

而二百就惨了，他本身基础就不好，以前传纸条的方式又不能用了。学校的成绩从高到低贴着每次看成绩的时候我都踮着脚喊：“二百，你快抬我一下，第一贴得太高了我看不到我多少分。”

二百的声音从地板传上来：“你等一下，我趴着把我成绩看完再说。”

自尊心受挫的二百一直在寻找新的作弊方式，而随随便便都是第一的我一直在开发自己的超能力——呆毛。我开始能控制呆毛，能卷成圆形，能左右摇摆，能画圈圈。

二百：“三千，我要抄你的卷子。”

我：“滚，你不是有飞机杯吗，操我的卷子干嘛。”

二百：“我说，下次月考的时候你让我抄一下你的卷子。”

我抖了抖我的呆毛：“现在监考那么严，你说这么抄……”我愣了一下，拍了拍大腿！

二百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指了指头上的呆毛：“你小子有救了。”

二百泛着泪光：“你别闹了，你救个毛啊。”

我用呆毛摆出一个“A”的形状，再卷成“B”，再换成“C”，再变成“D”。

二百呆住了：“这呆毛，还真有毛用。”

以后的每次月考，二百都不看题目了，撑着脑袋盯着我的呆毛，稳稳妥妥的中上游，再也没垫过底。

4

缘分总在不经意间出现，优秀的人总会更加耀眼。那天班花忽然来找我，她太美丽我不敢抬头看，我只记得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裙边有碎花，一双黑色的小皮鞋显得俏皮可爱。她像一朵白莲花，差一点就要盛开那种。她手里拿着一盒榴莲：“你能教我做题吗？我请你吃榴莲。”

我头上的呆毛兴奋得卷成爱心：“当然可以，你也喜欢榴莲？”

班花把榴莲放在我桌上，点点头。

班花的智商跟颜值成反比，她大概把所有的天赋都点在脸上了吧。我觉得我再教下去我的智商可能会被她拉到她的水平，所以我决定把我和二百的考试专属暗号告诉她。

她看到我的呆毛在“ABCD”间自由转换，她抱住我，亲了我一口，哦，不，亲了我的呆毛一口。

班花成了我女朋友，我们之间的交流很少，每次考试前她会来找我，亲一口我，哦，不，亲一口我的呆毛。我很享受这段恋爱，我不喜欢整天黏在一起，我没那么多精力。但是我享受拥有班花的感觉，别人都知道，这个班最漂亮的人属于我。

5

到了初三，学校的月考座位突然全年级混编，这就意味着我和二百还有班花可能在不一样的教室。

第一次月考到来之前我一直祈祷，一定要三个人在一个教室，毕竟二百和班花哪个考差了我都不愿意。然而天不遂人愿，班花还是被分到了另一个教室。

考试前一天晚上，班花来找我，她哭了。我也束手无策，但我还是安慰她：“别担心，明天我会搞定。”

可是直到考试开始我还是没想到办法，我按了按太阳穴，先考完试再说吧。把试卷做完，用呆毛给二百报完了答案，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不管了，先把卷子交了再说。在我把笔帽盖上准备交卷的时候，我抖了抖呆毛，又把笔帽打开，把答案都抄在了手上。

我跑到班花在的考场门口，她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我朝她挥了挥手。她看到了我，她直起腰，我指了指头上的呆毛做了一个“答案”的嘴型。我背对着教室假装在看风景等同学，呆毛给班花传递着答案。

结束铃声想起，班花像一朵花似的飘过来：“吓死了，你真厉害。”她搂住我的脖子亲了我一口，哦，不，亲了一口我的呆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除了班花和二百，有一些同学也知道了这个传递方式。

6

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我得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我呆毛的事情。班级小考前夜我找来了班花和二百：“这一次的答案，我呆毛报A答案就是B，呆毛报B答案就是C,呆毛报C答案就是D，呆毛报D答案就是A。依次往后推一位，记得别弄错了。”

那一次考试，班上三分之一的人成绩暴跌。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清楚了全班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我呆毛的事，全都是女生。我清楚，二百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出卖我，而且他巴不得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考得比他差。所以，女人真可怕。

也因为这次考试，我陷入了另一个深渊。这一次成绩暴跌，班主任找人一一谈话，最后他知道了我的超能力。

班主任：“三千，你知道，中考对学校也好，对学生也好都是极其重要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嗯，我明白。”

班主任：“升学率，重点高中录取率，这些……”

我：“我明白的，老师。”

班主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助全班人。”

我点点头。

于是班上的一次次小考，学校的一次次大考，都变成了我们班全体人的狂欢。班花不再是我特殊照顾的那个人，我呆毛的超能力被全班人共享，她渐渐远离我。她很久都没有亲过我，哦，不，亲我的呆毛。

那天下晚自习，我买了个榴莲想送给她，她走到隔壁班后门，和一个早就等在那里的男生走了。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呆毛可能是夜空中最绿的那一撮。

我跟在他们后面，班花说：“你知道我们班那个呆毛吗？”

男生：“天天年纪第一那个天才，就是传说的你男朋友嘛。”

班花：“谁说她是我男朋友，我是看上他的呆毛。还天才呢，还不是在我手里被我玩弄，一盒别人送我不要的榴莲就搞定了。”

7

我看着他们在路灯下渐行渐远，我像一个被人抛弃的丑娃娃，还是榴莲味的。原来她喜欢的只是我的毛啊，那我还喜欢个毛啊。

我一个人抱着榴莲来到操场，边吃边哭。我根本不喜欢她，但是失恋了需要一点仪式感，一定要哭。我泛着绿光的呆毛也跟着啜泣。

二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嘴里嚼着榴莲嚎啕大哭：“这榴莲味道太TM大了。”

越来越接近中考，考试越来越频繁，同学们越来越紧张。

一次考试结束后，班上一个女同学走到我身边：“你呆毛发那么久的答案，累吗？”

我忽然呆住了，这么久了，那么多人受惠于我的呆毛，第一次有人问它累不累。我认识她，她叫何小河，齐刘海，圆脸蛋，脾气很好。

我点点头：“有点。”

她走过来，弯下腰凑近了看我的呆毛，我目光瞥见她微微隆起的胸部，呆毛不自觉的扭起来。

何小河在我头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你的呆毛太骚了，挠我鼻子。”说完她就跑了。

以后每一次考完她都要来问我：“你的呆毛累吗？”

我说累，她就会揉揉我的呆毛：“给它按按摩。”

可奇怪的是我报了答案，同一个考场的同学成绩都很好，她的成绩每次都一般，我问她：“你看了我的答案吗？”

她摇摇头：“没看，我不需要，我又不考重点高中。”

我：“那你考啥？”

她：“我准备读师范。”

8

中考终于来了，我们班有十个人和我同考场，毫无疑问，这十个人全部都能上重点高中了。班花和二百都在，没有何小河。

我考完最后一门去学校找何小河，何小河搬着一箱书站在走廊上，对面是一个拿着礼盒的男生。男生害羞地说：“这是我给你买的戒指，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急了，我把裤兜底都掏出来，什么也没有，把钥匙串拿出来，也没有小饰品。头上的呆毛急得乱颤。

眼看何小河就要接过，我头上的呆毛卷成一个戒指的模样，我拿起钥匙串上的剪刀，剪下，蹿到两人中间一脚把男生踹开：“何小河，做我女朋友吧。”

何小河满脸通红：“这戒指的材质好特别。”

我：“特别吧，独一无二的戒指给独一无二的你。”

何小河：“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以后我的呆毛再也没有长起来过，我的智商好像也退步了很多。我选了一个离何小河最近的高中，没有了高智商，没有了呆毛超能力，但是有何小河。

我问她：“我不聪明也没有呆毛超能力了你还喜欢我吗？”

何小河嚼着榴莲：“如果我喜欢的是你的呆毛，那我还喜欢个毛啊。”

END

我是专三千

一个粗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