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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朗气清时,远山仿若尽在眼前,安静的像从未发生过一切。这里人烟稀少,白天短得可怜,才过几个小时,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周洲是这个白皮肤,黄头发,绿眼睛人群里唯一的黄种人,所以来这儿的第一天,她就跑到理发店,找那个虚胖的理发师把头发染成栗色。长长的卷发,红红的像个妖女。拍很多照片,在挪威白雪皑皑的大山里,在碧波荡漾的大海边,在打翻了画布一样色彩绚丽的森林里,到处都留下了这个红发女孩的影子。一丝不挂在站在那儿,站在天地之间,站在路仁的镜头里,像山间偶尔跑过的一只驯鹿一样,自然而又理所应当。
全中国估计有几千几万个男周洲女周洲,有意思的是,没有一个周洲能活成一模一样的人生。在挪威深山里的红发周洲,该只有她一个了吧。这就非常有意思。这女人很不同的,她也叫周洲,眼睛大而黑亮,眼眸低垂时睫毛如阴影覆盖,眼窝深邃,肩非常薄、削,颈子、下颚都是薄、削,乳房小而软,秀背微弓,玉颈亭亭。她着件墨绿单袍,大概是翠绿,还有点蓝,像身后冰湖的颜色,也像极了路仁的眸子。
白天在山林里闲逛,看风景,饿了随手摘下熟透的蓝莓和浆果,困了在山脚的木屋里睡下。做烘焙,做音乐,画画,整理照片,聊天……自得其乐,真实而简单。可以一辈子不买房子,但不能一天不碰新买的吉他和准备去买下一把吉他。“生活充满偶然,也充满选择。”路仁说。他们的生活被各种机缘串联,有趣又自觉庆幸。以前觉着未来在不可预知的时空,现在觉得真实的生活就在现在。在清晨刷牙时满嘴的泡泡里,在早餐吃下的腌制酸鲱鱼里,在骑着滑雪摩托翻过的跟头里,在夜晚来临时的拥抱里,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很美好。路仁的确是这么想的,带着他的这个中国女朋友,生活有了另一种可能。
生活着的过程才是永恒。这句话就一直在周洲脑子里转,转啊转着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清晨路仁那公马一般的小便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周洲刚睁开眼,路仁长长的鼻子就凑过来:“早上好啊,我的小白兔”。路仁跟所有土生土长的挪威人一样,像椰子,外面壳是硬的,里面的肉是软的,而且很多汁。这里的人和人之间更像是各自生长的树,从不纠缠,而周洲偏生出许多枝桠,爱就要百分百占有,不分彼此。
树,就应该跟树站在一起才对。
哪有什么永恒。趁年轻,难道不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尽力去尝遍所有痛苦,去爱更多的人。就像爱情,首先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
就像2个月之前,周洲在巴黎的咖啡厅里计划下一站旅行的时候,这个有绿色眸子像马一样高大的挪威人就刚好出现在她面前:你好,我的中国名字叫路仁。她站在他身边,她的心脏刚好到他的肚脐眼,所以第一次拥抱的时候,周洲就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距离就不仅仅是身高。这世界并不是为了不同而存在,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难过。因为一个太爱自己的男人,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他会成为忘记自己是谁的男人。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周洲留下一个纸条就走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瓶没喝完的酒,北欧人的烈酒,喝一口能呛出两行泪。
记得在成都的夜市上醉过酒,她拿着啤酒瓶子喊着:宵夜有那么多口味,啤酒品牌不同口味也不一样,为什么我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那天朋友们都说她醉了,醉得一踏糊涂。直到看到她不断的去不同的城市,然后又爱上不同肤色的男人,才发现最清醒的原来是她。
2
在成都的时候周洲19岁,一头短发,率真又坚强,一样的瘦,削,颈子长而白净,那一对漂亮的锁骨,在阳光下像一朵盛开翅膀飞舞的蝴蝶。阿飞是她在成都的男朋友,她爱他。
阿飞凌晨在不同的酒吧唱歌,周洲就强忍着瞌睡在夜场等他;无论外面雨多大,她都愿意去给他买烟,买他最喜欢的那种口味的烟;无论多讨厌,还是愿意用阿飞喜欢的香水,胸口纹上一只展翅的马达加斯加的太阳蝶,那种最美最毒的蝴蝶;无论多害怕,还是会去超市偷东西,所以周洲一直以为阿飞爱的是她听话,香水和太阳蝶。
那天晚上周洲穿了件宽大的连衣裙,跟她瘦小的身子极不协调。在超市人最多的晚上7点半,她走了进去。拿了一条烟,拿了盒避孕套还拿了一瓶格兰菲迪的威士忌,拿了一些零食,没人看见她的手,也没人感觉到她轻微的动作,更没人看到她刻意的漫不经心,她执意去偷,总会得手的。才走出200米左右,超市的老板就带着几个伙计凶神恶煞地向她追了过来,她闪进一条黑暗的小巷里,才逃过一劫。
她有些满足的窃喜,但爱情不一样,她执意去爱一个人,并不能总是如愿。
回到家,她听到卧室传来女人的呻吟声,一声高,一声低。打开房门,阿飞抱着一个女人在床上热烈的亲吻,那个女人,红唇,金发。看到周洲时并没有闪躲,那女人一丝不挂地从床上下来,眼神轻佻的看着周洲,从下到上。女人转身对阿飞戏谑地说:你就喜欢这种货色?周洲二话都没说,冲上去就是一耳光向那女人抽去,不一会儿她嘴角就渗出血来。
周洲双眼恨恨地看着阿飞,他没有看她,转身去找烟,发现烟盒里一根烟都没有,又悻悻地扔掉烟盒,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个夜晚,周洲是最后一次偷东西,潇洒地脱掉不合身的宽大连衣裙,扔掉香水瓶,伴着迷迭香味道的玻璃渣碎了一地,她换上喜欢的T恤,在阿飞熟睡后,用连衣裙的细带子,勒死了他。然后在成都灯火烂漫的夜晚,喝了很多很多酒,她举着酒杯喊着:宵夜有那么多口味,啤酒品牌不同口味也不一样,为什么我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她不是女杀手,她只是一个曾经因为太爱一个坏男人。爱到忘记自己是谁的女人。
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让她停留。她连夜离开了那个城市。然后去不同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她要去找爱情。
她坚信,总有一个地方可以遇见爱情,遇见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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