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

       前几天整理冰箱的时候发现了整整一大袋蚕豆，感觉像是好几年前就从老家带过来了。仔细想想不过是去年夏天刚刚带过来，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感觉像是很遥远的事情。

       不知道冻了这么久的蚕豆还能不能吃，扔掉觉得有点可惜，虽不是什么值钱的食材。前段时间春菜刚刚上市的时候，新鲜嫩蚕豆是非常抢手的菜。做法吃来吃去就是一种，煮着吃，不过也难怪，嫩蚕豆只有煮着吃才能最大限度地吃出其本来的鲜味。出去春游的时候吃过农家的，食堂也做过几次，后来去见朋友，请客吃饭，好像每次都有点这道菜，倒感觉像是江南这边的春天的特色菜了，跟马兰头、香椿头一样，都是春鲜菜。

      吃蚕豆要不要吐皮？我自小吃蚕豆就吐皮，以前也没有注意过别人有没有吐皮。倒是今年格外注意到这点，发现很多人都不吐皮，我试图找出点规律，比如男人不吐皮，女人不吐皮，或者南方的吐皮，北方的不吐皮之类的，最后发现根本毫无规律可循，可能就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吧。

       从记忆起，老家每年都会种蚕豆。老家虽在农村，却早就没有了田地，就在宅基地里，距离房子一米左右的四周种上一圈，也够一家人平时食用。家里的吃法最常见的就是跟咸菜一起炒着吃，炒的时候拍点大蒜，出锅前再加点从，咸香味浓，然后来一碗白米粥，蚕豆皮堆成了小山，白米粥还没喝去半碗，被家里大人骂就吃菜，依然改不了这个毛病。后来办酒席的时候又学来了另外的做法，把蚕豆焖熟，滤去水分，倒入锅内，加油加到盖过蚕豆，把大料、姜、蒜全都放入，开始煮，纯粹油煮，不是油炸，煮出来的蚕豆沙沙的，虽然用油煮的倒也没有很重的油味，干脆也演变成了家常菜。毕竟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贵到让人难以承受，特别是夏天来点啤酒，就着晾凉的蚕豆也是一道很不错的小菜，并不比花生米差。

       蚕豆是很吃油的，炒蚕豆要多放油，要不然炒出来不好吃，我妈给我的建议。但是我却记得以前在课本上学的鲁迅先生的《社戏》里有写，他们几个小伙伴煮的五香蚕豆。细节记不清，大家大晚上的偷来蚕豆煮着吃，肯定没有放很多油，但是也不影响大家吃的开开心心的，以至于鲁迅先生几十年后会把这样的情节写入自己的故事里，不知道是否有真的发生，但他肯定吃过那种味道的蚕豆。

      我琢磨着自己来做一次不放油的，冰箱里整理出来的蚕豆有点老了，本来是准备泡了水发出来，每个蚕豆剪个豁口，入油锅炸一下，出锅之后撒点佐料，跟市面上卖的零食“兰花豆”口感一样，外皮脆，肉质松，就是不大好掌握火候，刚开始做的时候很容易炸过了，那就直接变成苦味了。这下直接用水煮，省去了一个个剪的工序，直接找了个砂锅，加水盖过蚕豆，放入大料、桂皮、干胡椒，发现以前买的调料袋里还有肉蔻，干脆也扔进去了两个，拍了几瓣大蒜，几片生姜，开大火煮，煮开了关火，焖一段时间等入味，因为蚕豆皮厚，很难入味，然后再开大火煮放盐，开锅后关火，泡了一个晚上的蚕豆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刚刚好，继续来一碗白米粥，小时候拼命吃蚕豆不喝粥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唯一改变的就是再也没有人说我了，自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却没有什么幸福的感觉！

     蚕豆的做法还有很多，可以炒菜可以入汤，可以混着蔬菜炒，经常吃到的是跟蒜苗一起炒。吃过蒸鱼的时候铺上蚕豆片，蚕豆被分成片，还有雪菜一起蒸黄鱼。烧汤的时候，也会加几瓣剥去皮的蚕豆。听说粉丝与凉粉有用蚕豆做的，我觉得从蚕豆变成透明状的物体是一件非常抽象的事情，后来见隔壁的大婶做过，我惊为天人，后来她告诉我直接买蚕豆粉就行，心里感叹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从蚕豆中提取的淀粉。蚕豆本身是营养丰富，可以当作减肥期间的主食食用，但是吃多了也会尴尬。

      以前并不很喜欢吃蚕豆，觉得太干，但是吃起来却又停不下来，真实让人纠结的食物。因为不喜欢，所以都不曾在意蚕豆究竟是什么时候种下，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唯一的印象就是家里每年都有。小时候蚕豆带给我最大的乐趣，可能就去找蚕豆耳朵，在蚕豆花开的时候，有些会长漏斗状的叶子，蚕豆的花谈不上美丽，配色是黑色、紫色、白色，形状也是一塌糊涂，但是找耳朵这个游戏却是乐趣无穷。经常会跟村里的小伙伴比赛谁找的多，以后的小孩可能无法体会到这种乐趣了，因为再怎么有趣终究比不上闪闪发亮的屏幕精彩。我不知道当我们上一代在辛勤耕耘种植蚕豆的时候，是否有想到他们的下一代连蚕豆的种植季节都不知道，想到老家的房子还是老家的房子，但是多年以后，老家的房子四周不再有青绿色的矮矮的蚕豆环绕，有点感伤。虽是如此想，自己也不会回去在屋子四周种上蚕豆，让这一传统继续，这个想法坚定又让人绝望，心里明白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