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生死角逐。
黑国南方入口寒渊城就是这场角逐的关键。谁先到,谁就可能将对方的生死玩弄于股掌间。
所以鱼幼薇几乎是拼了命地向紫渊城赶去,一路上马不停蹄,不休不眠,连男子的展少陵都有些吃不消。
可鱼幼薇偏这样逼迫着自己,往前往前再往前,直到终有一天昏倒了,从马背上摔下来,才在曲寂雨的强烈要求外加以死相逼下,换乘马车,暂缓行程。
即使这样,原本一个月的行程还是给鱼幼薇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所以在抵达寒渊城,见到戚天宇,确定林生他们尚未到后,鱼幼薇当即昏倒在戚天宇面前,一睡就是两天。
醒来时已是第三日凌晨,心中有事,无法入眠,鱼幼薇披衣来到庭院。
她没想到事情进展地会如此顺利。一开始戚天宇根本不相信她,可在看到她锁骨下的红凤胎记后,怀疑顿时转变成惊喜与尊敬。
当他唰地跪在地上,朗生叫她“皇后陛下”的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很怀念却很悲伤的称呼。
陡然吹来的风让她感觉有些冷,这里不比四季如春的金轮城,夜晚的寒冷如刀割刀划,鱼幼薇有些承受不住地打了个喷嚏,身子顿时被一阵温暖包裹住。
“这里的夜的会冻死人的。”戚天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为她披上一件白色袄裘,是上好的貂皮。
“谢谢。”
“不,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她的道谢让他有些窘困,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对了,消息传来,元恪他们大概后天就会到达,皇……不,小姐您有何安排?”虽然她三令五申不准他再称她“皇后”,可这个忠实的军人一时间仍是改不过来。
垂首想了会儿,她问:“我听说这将军府后山有个寒潭,是吗?”
“没错,”他点头,“从将军府后门而出,上山,向东行三十里,有片断崖,崖有百丈深,据说是很久以前,大力神与这的山神起了冲突,一怒之下将一座三砍成了两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两片断崖间有吊桥相连,过了吊桥再走一会儿就是寒渊城最寒冷的地方——冰魄寒潭。那里终年云雾缭绕,鸟兽绝迹,四周的植物上都盖有厚厚一层冰霜。潭水极深极寒,若有活物掉下去的话,瞬间便会被冰封。”顿了顿,他有些担心地问:“小姐是要在那儿杀元恪吗?”
她点了点头。
他爆发出低沉而愉悦的声音,“好啊,总算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她一怔,“你很恨元恪?”
话才出口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白痴。虽然戚天宇不姓俞,却是和他们俞家胸妹一起长大,也算是一家人。后来俞御风参军,戚天宇也跟了去,成为俞御风最得力的左右手。元恪灭俞家也等于灭了戚天宇的家。他怎能不恨!
“难道你不恨吗?”一说到元恪,戚天宇立刻咬牙切齿,眼中射出狠毒的光,“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他!那个昏君,即使是死了,我也会挖出他的尸体去祭祀俞家所有冤魂!”他突然扭头看向身旁低头不语的女子,原本阴鸷的表情陡然温柔起来,“媛媛,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别人这么叫你……”
她轻轻一笑,随着他的声音回忆,“是呀,我总喜欢叫你小七,虽然你比我大好多!”
“你就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的,所以大家才老是欺负你!”
“可是,每一次我被欺负,都是你在保护我!我虽然嘴硬,可心里真的很感激你,你对我真的比大哥他们都好,让我一度认为,你才是我的亲哥哥!”
噗嗤一声,两人同时笑出了声。回忆是那么美好,如果时间能停留在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多幸福。
笑声因她的咳嗽而中断。自到了寒渊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戚天宇蹙起两道剑眉,担心地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像十多年前在俞家大宅里的大男孩和小丫头一般。
“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他在黑夜里的突然表白让她心头一惊,诧异地对上他的眼。
那是一双忧郁而深邃的眼,溢满了浓烈的激情,只是,鱼幼薇不知,那究竟是热烈的爱,还是深沉的恨。
不理会她的惊讶与不解,他兀自陷入回忆。
“还记得你被封为太子妃的那夜吗,下了好大的雨,满院的大红灯笼在雨中看起来尤是诡异,我想,那夜所有人都是快乐的,除了我……”
鱼幼薇垂着头,一语不发。
“那夜,我把自己灌得烂醉,翌日就回了军营。从那以后到你成为皇后,我都不曾回去过,以为长久的思念可以让我终有一天能平静地接受高高在上的你,可没想到,元恪竟然灭了俞家,那一别,竟然成了永别……”
她不知所措地紧抓着衣角,鼓不起勇气看他。
“唉——”长叹一声,他的声音恢复平静,轻轻揽过她的肩,拥在怀中。鱼幼薇不敢拒绝,也不知如何拒绝,只能这样任他摆布,“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你能不能留下了,为了我留下来?”
鱼幼薇无法给他回答。因为,他话音未落,她猛地感到一阵眩晕,接着就再次昏了过去。
清醒时天已经大亮。曲寂雨守在一旁,一见她醒来原本紧绷的脸顿时舒展开。
“幼薇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挣扎着在床上半起了身,不知为何,身子竟跟灌了铅般沉重。
“我没事,只是觉得好疲倦,不知为什么……”
曲寂雨咬了咬牙,终是吞回原本欲说的话,转了话题,“我听说他们后天就会到,你,真的打算杀他?”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想到黑帝的话,她便无法选择。
“幼薇,你应该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是不懂遵守诺言的!”
“你什么意思?”她不安地怀疑。
“我知道,是黑帝在拿我和展少陵的命威胁你,所以你不得不杀他!”她一语道破玄机。
“即使没有黑帝的命令,我也会杀他——为我俞家报仇!我恨他!”她反驳。
“错了,错了!”曲寂雨不断摇头,“你根本不恨他,你爱他,你一直一直都爱他,不是吗?正因为爱,所以才恨!若不是还爱,你怎么会管他死活,又怎么会为他伤心,怎么会执意要他死!收手吧,幼薇,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未完全成为修罗,还有救!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成为完全的修罗?你什么意思?”鱼幼薇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连握着曲寂雨的手都不住颤抖,“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曲寂雨苦笑,“我不过是个大夫罢了。”顿了顿,她爱怜地抚上鱼幼薇的脸颊,“幼薇,他没有告诉你修罗的全部,你被他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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