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一梦

作者: 无烛无灯夜自明 | 来源:发表于2018-09-05 20:11 被阅读35次

    夜阑,你可曾爱过我?——琉璃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姑娘,要陪她在忘川河畔看星星。                                                                                                          ——鬼宿

                                     

                                   

    “天上的神仙要灭妖,人也怕妖,妖到底做错了什么?”

    流萤凝神望着满殿的灯火,琢磨着鬼宿的话,不禁为妖王的胸襟所折服。

    “不愧是妖王,此等觉悟,何愁我妖界不发扬光大!人常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要跟着妖王多混混,没准有大造化。”

    流萤越是思量,心下越是欢喜,在灯火下,痴痴地笑着,青衣浮动,与满殿灯火点点映衬,似是那四散的萤火,安静美好。

    流萤是妖王鬼宿殿前的一只掌灯小妖,负责照看妖王殿的所有灯火。

    三百年前,流萤初化成人形,一时贪玩,就溜到人间,被捉妖师识破了踪迹,险些灰飞烟灭。她一路逃回妖界入口——忘川河,恰逢妖王鬼宿在忘川河边喝酒,流萤为保命便化作原形,偷偷藏到了鬼宿的袖子里。

    妖王鬼宿喝得已有几分醉意,怔怔地望着忘川,自顾自地说着话。

    “琉璃,我现在看得见忘川河的星星了,可是没有你的星星,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看。”

    “一万年过去了,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我宁愿你恨我,或许我不会如此放不下你。”

    流萤本打算回到妖界就飞出,不料自己被捉妖师打得几乎魂飞破散,亲近妖王的气息,对于她这只受伤的小妖来说,比吃灵丹妙药还要管用。又听着妖王在耳边深深浅浅地说话,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已是三百年岁月了。

    这日,鬼宿在桌案前小憩,流萤顺着他的袖子滑出来,半靠在他身上。

    鬼宿半眯着眼,看小妖在自己的腿上睡的香甜,忽而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黛眉,朱唇,娇俏玲珑,你会是这个样子吗?”

    “这么好睡吗?三百年过去了。”

    鬼宿的嘴角轻轻滑过一个浅浅的弧度。

    “大胆小妖,妖王殿也是你等能进来的!”

    妖王护法杀破大喝道,惊得流萤咕噜咕噜从殿上滚下来。

    流萤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睡醒居然置身于妖王殿,吓得俯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

    整个妖族都知道妖王最是暴虐无情,擅闯妖王殿还不知道会怎么死。

    “杀破,罢了,她是我带进来的,三百年了,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失职了?”

    鬼宿见她被杀破吓得惊了魂,竟有了几分怒气。

    “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杀破,你带她下去,我看我们这殿里正好需一个掌灯的小妖。既然你睡了三百年,我就罚你昼夜不停地看守这满殿的灯火。”

    “还不谢殿下不杀之恩。”

    “谢殿下,小妖一定好好看守灯火。”

    流萤一梦

                                 

    弹指又是三百年,流萤已在妖王殿照看了三百年的灯火。

    整个妖族都在盛传,妖王看中了一只小妖,将其日日留在殿前,不分昼夜地缠绵。

    大家纷纷感叹这只妖的福气,要知道之前妖王从来不近女色,倒是身前的护法个个丰神俊朗,众妖都可惜妖王约莫是断袖之癖。

    流萤趁着妖王不在殿中的时候,回到萤火虫族,听着一只只小萤火虫眉飞色舞地说着妖王与那小妖的风流韵事。

    她实在没有勇气说自己是那只独得宠爱的小妖。要知道自己自从醒来就没有睡过好觉,日日守着那满殿的灯火,灭一盏灯,自己的小心肝就一颤,好在妖王也懒得搭理她。

    回到妖王殿,想着那纷纷流言,流萤掌灯时不觉溜了神,一盏灯火越燃越烈,眼看着就要烧到她身上。

    忽感身后一掌劲风,瞬间熄了灯火。

    “小妖,你是想烧了我这王殿,还是想学学那飞蛾?”

    “啊?殿下,没有,没有,我掌灯了!”

    “你这小妖,想来我是留不住了,吸了我三百年的气息,杀了又可惜,哪里来就回哪去。”

    流萤想,大概殿下也听到了那些流言,自己待在妖王殿,到底毁了他往日的形象。她俯身,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流萤这就回去,谢过殿下救命之恩,小妖一定会报答的。”

    “我堂堂妖王,还用得着你这小妖,好好修行,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行了。”

    流萤这日离开后,鬼宿以为妖王殿的灯火也要零零星星的,不料,满殿依然灯火通明,只是寂寥。

    杀破见鬼宿疑惑,出言道:“流萤走的时候,嘱咐妖卫的,说殿下喜欢妖王殿灯火通明的。”

    “留几盏就可,太亮太空了。”

                               

    流萤离了妖王殿,在妖界待着实在无聊,更可怕的是,她时常会忆起陪伴在鬼宿身边的时光。流萤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溜回了妖王殿,惹恼了妖王,小命就不保了,索性就想离开妖界,到人间散散心。

    她收拾好行装,慢悠悠晃到忘川河畔,远远就看见一个潇洒孤绝的身影,正对着忘川河独酌,不是妖王又是谁。

    流萤慌忙顿住脚步,连连懊悔道“出门不利,出门不利!这走还是不走啊?”

    鬼宿听到嘀咕,戏谑一笑:“你想走便走,我还抢了你不成。”

    “小妖遵命,马上消失。”

    流萤一溜小跑,跑过鬼宿的身边时,不料被他一把扯住。

    “完了,完了,妖王这是要取我小命了。”

    鬼宿看她胆小的模样,微微扶额,遂温柔说道:“别怕,本妖王还欺负你一小妖不成。”

    “是,是,是小的腿软,多亏妖王扶着。”

    鬼宿闻言轻轻一叹,“你不是她,她才不会怕我。”

    流萤略略听了个“不是”的尾音,更加惶恐了。

    “难道我这个理由不好?不能说是妖王拉着我这个小妖吧。”

    “流萤,你陪我坐会儿。”

    “这妖王也忒会折磨人,要杀就杀,怎个让我坐下了。”

    她心里虽这样想,却又麻溜地坐在了妖王身边。

    妖王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曾经我答应过一个姑娘,要陪她在忘川河畔看星星。

    流萤一梦

    “什么样的姑娘,哪里看星星不好,忘川河里全是鬼魂,想来这样的姑娘才能入了妖王的眼。”

    流萤腹诽,嘴上却说“那姑娘真有福气,这忘川河的星星最好看了。”

    鬼宿蓦地不再言语,只是喝着酒。

    流萤估摸着自己又说错话了,恨不得化为原形飞走却又不敢,只能视死如归的看着忘川河。

    “罢了罢了,凡人寿命那么短,好歹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也算赚了。”

    “看你这打扮,是要去人间?”

    “正是,正是!”

    “那你且去,免得在妖界,我哪日心情不好,让你把命还了。”

    鬼宿转身消失了,留下流萤一人。

    “我还是快快离去,妖王要是改了主意,我这小命不保。”

    等流萤渡过了忘川河,鬼宿却又出现了,静静伫立在河畔,隔着碧滢滢的河水,目送她离去的身影。

    杀破现身在他身后,“妖王,一切已准备好,只等妖王一声号令。”

    “一万年了,我也确实有点想念那些天界神仙了。”

    鬼宿略带笑意,眸中却是冷冽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杀破,你说琉璃是真醒了,还是天界放出的消息迷惑我的?”

    杀破闻言,低下头,沉默不语。

    作为妖王的护法,他知鬼宿一路走来的艰辛,自出生之日就丧母,目盲,不得父爱,在天界受尽屈辱,孤寂万年。

    眼下大业将成,他本该对妖王说,让他放下儿女情长,以大局为重,就如万年前那样,可是想起妖王这万年的愧疚,行事越发冷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鬼宿见他沉默了,忽而忆起了什么,闪现出痛惜的神色,最后却嘲讽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万年了,我的心只怕是更冷了。”

    这日,流萤正在人间闲逛,忽见天上风云突变,许多天兵天将腾云驾雾。

    流萤思量着,不知是何事,天兵天将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骤觉心头一痛,浑身气息混乱,暗叫一声不好。

    “妖王终于动手了,我虽是一小妖,力量微薄,但也受够了做妖的窝囊气,妖界有事,岂能置身事外,我得赶快回去。”

    流萤惊诧自己竟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作为一个小妖,要是从前,她逃命还不及,怎会回去送死?不得不说妖王真真是蛊惑人心。

    流萤匆忙回到妖界,忘川河边尸横遍野,河底下的幽灵疯狂地叫嚣着,吞噬着逝者的残魄。

    流萤在忘川河边寻了许久,终于看见一个小妖匆匆向外逃。

    “妖王了?”她大喊道。

    “小萤火虫,快逃,妖界要亡了。”

    “怎么会?快告诉我,妖王怎么了?”

    “本来眼见着妖王要赢了,一路斩杀天兵无数,天界中忽然走出一个十分美貌的仙子,不知对妖王说了些什么,妖王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那仙子趁其不备,一剑刺中了妖王。妖王悲痛不已,纵身就跳下了这忘川河。”

    流萤呆愣住,心中绞痛,却不明白自己在痛什么。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妖王自毁大业的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随即大骂道,“妖王你这觉悟都是诓骗我等小妖的,唬得我们大义凛然,喊打喊杀,到了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却不觉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说什么是为了妖界众生,你到底还是为了她。”

    那日萤火虫的话在她的耳边环绕,“你们知道妖王为何宠爱这个刚成形的小妖?”

    “我听说,妖王还是天界殿下的时候,那殿中有个为他掌灯的琉璃仙子。”

    “对,对,那时殿下的眼睛还看不见,多亏了这个仙子的陪伴。”

    “可是这与那小妖又有何关系?”

    “你傻啊,那是个仙子,与妖王毕竟殊途,我想这小妖必定是让妖王想起了那位仙子。你当是宠这小妖,不过是那仙子的影子。”

    “我还听说妖王准备起兵了,好像就是为了把那仙子找回来。”

                                 

    一万年前,鬼宿还不是妖王,是天帝最不受宠的儿子——夜阑,只因他的娘亲是妖王。仙妖殊途,他出生的那日,他的娘亲就死了,而他自生下来那日,眼睛就看不见。

    他孤寂地活在天界,日日藏在夜阑殿,不见任何人。

    因着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的殿中也从不点灯,一日,他正在殿中无聊地下棋。

    “这是何处,为何不掌灯?”一个浅浅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天真。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算了,我还是帮你把灯点起来,这里黑漆漆地,真不好。”

    夜阑只是笑笑,听得她在殿中四角走动,灯油燃烧的味道在殿中飘散着。

    “你在下棋呀,这么黑,你都看得见。我叫琉璃,是一个掌灯小仙子。”

    夜阑还是不想理她,自顾自下着棋,估计那仙子自讨没趣,应该就走了。

    可是琉璃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大大咧咧地在夜阑对面坐下来,一手夺过他要落下的白子。

    “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我来陪你”。夜阑听着她执子的方位,执黑子落下。

    大概是孤寂了许久,突然来了这么个丫头,夜阑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琉璃下着下着,看着眼前这个俊逸的男子,不自觉“咦”了一声,然后偷偷移动了刚落下的棋子。

    夜阑没好气地说道:“仙子,我眼盲心不盲,你这样悔棋,就不下了。”拂袖就掀翻了整个棋盘,他平日里从不动怒,眼盲是他唯一的逆鳞,这个丫头居然摆明欺负了他眼盲。

    “你别生气嘛,是我脑子不好使,发现自己刚下错了,没有欺负你的意思。”琉璃蹲在地上,小心地拾起散落的棋子。

    “仙子,落子无悔,下棋要有棋品,你还是且去。”夜阑负手站立,面色冷然。

    “我错了,我只是看你始终不理我”。

    夜阑冷哼一声,走进了内室,听着琉璃在外面收拾棋盘。听得她走了,他才走出去。

                                   

    自那日后,这位叫琉璃的仙子就时常来殿中看他。即使夜阑不出一声,琉璃也能将夜阑殿弄得热热闹闹的。

    她可以一刻不停地说话,说着天界的小神仙,说着人间的话本故事,说到精彩处,她就可以在自顾自地演起来,使个小仙法,那满殿都是她的声音,就像满殿摇荡着风铃的清音。

    夜阑起初不经意,不过是任她闹着,他本是个万年清冷的性子,突然来了这么个闹腾的丫头,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她不来的时候,他坐在空空的殿中,开始盼望着她的到来,渐渐也愿意同她搭话。

    他有时候会在心里描摹她的样子,可始终只是一个模糊的样子。

    一日,她说累了,就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就像一片羽毛不经意间拂过他的心,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怀中,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手试探着感受她的样子。

    琉璃在他将她抱起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那清冷的面庞,漂亮得如同星子的眸,为何就看不见了。听他轻轻叹息,“琉璃,我真想知道你的模样。”

    她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在自己的面庞流连。

    “她们都夸我长的挺好看的,眉如远黛,目若秋水,唇如点朱……”

    夜阑听着她如此不知羞地说自己的容颜,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女孩家,怎么就不知羞。”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好看!”

    他的手正流连在她的唇边,感受着她的气息,听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中一热,俯身贴近她的唇,却停留着,没有吻下去。

    琉璃看着他的面颊微微泛着粉,情动,环住他,轻轻浅浅地吻起来。

    夜阑仿佛受到了鼓动,紧紧抱住她,深深缠绵,墨发交缠。

    忽然听得叮咚一声,一个琉璃球从琉璃身上滚落,隐隐现出微光。

    “何物跌落?”

    “不过是个我日常玩耍的琉璃球,送你可好?”琉璃拾起那琉璃球,缓缓放到夜阑手心。

                                     

    琉璃不来的时候,夜阑就用手摩挲着那琉璃球,不知思量着什么。殿中站着一黑袍人,欲言又止。

    “杀破,取了那鲛珠,真的不会危及她性命吗?我真得不想伤害她。”

    “琉璃公主是鲛人族的圣女,取了心头鲛珠,想来只会散去她的灵力,毁了她的圣女身份,不会危害她的性命。”

    “当真?”

    “还望殿下莫忘先主之仇,妖界子民都在盼望殿下归来。瞧那琉璃公主已对殿下托付真心,下次来,便可取鲛珠了。不日,殿下的眼疾便可痊愈。”

    殿上的人却想起了琉璃那浅浅的笑语,本是他设计引她前来,知道她是鲛人族的公主,见惯了别人的低眉顺眼,就故意不爱搭理她。

    他本以为要花些心思,不料她是如此良善,见他失明,就百般照顾他。原是要偷取真心,不觉己心已沦陷。但比起母仇和他身负的责任,他必须做出取舍。

    数日后,鲛人族圣女琉璃失其鲛珠,死于血泊中,天界夜阑殿下叛出天界,渡忘川河,成为妖界新一代妖王——鬼宿。     

                                   

      谋划万年后,一朝功成,当鬼宿攻上九重天,一剑直指天帝,心中却没有预想得那么痛快,只是冷冷言道:“神仙又有何了不起, 还不是败给我这见不得光的小妖。”

    “孽子,你不是跳入忘川河了,怎么还会活着?”

    “呵,让你失望了,不过是个小小障眼法。你以为我真会相信那是琉璃?琉璃早就死了。”

    只见天帝忽然一笑,“是呀,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琉璃可是你亲手杀的,就算真是琉璃,你也只会再给她一剑。我竟以为你还有情意,看来这天帝之位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比你,我还是差远了,你当年是如何哄骗我娘亲,助你得天帝之位,然后又抛弃她,打压妖界。”

    天帝看着这酷似先妖王的眉眼,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在忘川河畔的睥睨天下的红衣少女和临死前的决绝女子:“你负我,是我遇人不淑。我绝不会苟延残喘,做你的侧妃。孩子,毕竟是你的骨血,你好自为之。”

    “这个位子我也坐累了,我本希望你做个自由的神仙,却忘了那样倔强的她,又怎会服输。这个位子一坐就有太多身不由己,孩子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天帝如释重负地走下高位,褪去华服,眨眼间消失在九重天。鬼宿听了他的话,心中有几分错愕,却来不及思索,毕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王者之路。

    坐上王座的那一刻,他只是无声地说了一句,“她怎么会伤害我?”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流萤的身影,“不知道小妖在人间玩的怎么样?等一切太平了,就召她回来掌灯。”

    忘川河畔,流萤看着那落满星子的忘川河水,“妖王,你是在此处救得我,我说过要报答你的,现下你不在了,我也只能与你同去了。”

    她纵身跳下忘川河,刹那间,河中鬼魂拼命撕扯,模糊间,她却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是有人落水了吗?快把手给我。”

    她把手递给他,少年奋力一扯,终是将她拉上岸。

    她抬眼,却发现那个少年正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小妹妹,你没事吧?怎么就跌入这忘川河,这河中恶鬼太多。”

    “我见这河好看得很,有许多星星散落在里面。”

    “是吗?那你看看便好,不要靠近,这都是河中恶鬼逗弄你了。”

    “哥哥,你在此处做什么了?”

    “我想我娘了,走过这忘川河就是我娘亲的家乡,我的子民都在等我。”

    流萤看两个小孩相谈甚欢,不过可惜那个少年眼睛似乎看不见,那个女娃娃便对他说“哥哥,莫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眼睛的。”

    忽而画面一转,少年已经长大,一剑刺中一个女子,流萤定定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女娃娃,这是何故?治不好眼睛,也不用杀了她。

    那女子泪流满面,“我的鲛珠已经送人了。”

    “送给何人了?琉璃,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女子只是满目深情地看着他,握住剑,那剑便又刺入一寸,鲜血滴滴顺着剑尖落下来。

    “夜阑,都是骗我的吗?这一切都是算好的,你可曾爱过我?”

    男子脸上浮现出悲戚之色,仍强作冷冽,“把鲛珠交出来。”

    女子凄然一笑,“既然你不爱我,就把我的东西,一并还给我。”

    只见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球,从男子胸口滚落,落在女子的血泊中,一颗泪珠落在那珠子上,那琉璃珠子忽得绽放出素白的光,圣洁得仿佛纤尘不染。

    “哥哥,这便就是可以治好你眼睛的圣灵鲛珠了,我终于养成了,可惜不能和你一起去忘川河畔看星星了。”

    “这鲛珠本就是为你养的,早该给你了,只是见了你,我又想多陪你些。”

    男子如遭雷击,“是你,是你!”

    流萤想,这所谓的圣灵鲛珠估摸是要这女子的血泪才能养成,一命换一珠。她本就是心甘情愿的,可不料爱上他,此时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男子的算计,才会这么痛,要还的是爱上他的琉璃,送鲛珠的又是那个叫他哥哥的小姑娘。只是本就是一个人,如何能分得清?

    女子含泪看着他,流萤突然发现自己竟与那女子融为一体,都要死了,心中竟是欢喜的。

    “姑娘,这忘川酒,虽可忆起前尘往事,但终是过眼云烟,还是快快醒来。”

    流萤听得呼唤,渐渐醒转过来,原来忘川河畔,种种情景,竟是一场噩梦,先妖王早就在万年前成为了天界共主,又怎会殒命忘川?想是今日,那折子戏听多了,竟做了个妖王梦。

    她笑着提起一壶酒,哼着小曲儿向外走去,想起那梦,心中却鬼使神差般地念叨“夜阑,你可曾爱过我?”

    末了,她晃晃脑袋,粲然一笑:“人生自是有情痴,只在戏中。”

    而此时的天界共主,正在旧时的夜阑殿中,满殿灯火通明,风吹起,鬼宿孤落落地站立,鬓发凌乱。

    他不为所动,手中握着一颗布满裂纹的琉璃珠子,反复摩挲着,眼神空洞地不知望向何处,喃喃道:“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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