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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刚响起,桑怀立马翻轱辘起身,早已经定格的生物钟,在闹钟没响之前就让她早早醒来,整整七年,依旧如此。
桑怀,女,29岁,某公司高管,单身,独立女性。在她的世界里,爱与自由,二八分。
六点起床,洗漱的同时打开喜欢的电台,听着早间短新闻。随后换上运动装,便出了门,晨跑半小时,周而复始。
七点左右的公园里,太阳升起,微风轻抚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蝉鸣声。平淡而又不起眼的日子,显得不是那么地聒噪。脚步慢下来后,脸上细密的汗珠,随着微风,一拂而尽。
依稀可见花甲老人,两人相互搀扶,或是一人牵狗走,又或是独自一人闭目养神……
桑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等我老了,我依旧要和老伴晨跑,散步,也不一定,或许自己会一直保持一个人,一个人晨跑,散步,也还可行。回到家里,这个想法也随之扬长而去,面对家里不停地安排相亲和催婚,桑怀早已习以为常。
到如今,她已经拒绝了十六次相亲,起初的两次恋爱,对象不止一次说她就像是活在一个框架里,不愿意从框架里走出来,按部就班,作息规律,所有的事物都安排得好好的,喜欢自己动手做任何事。那是桑怀喜欢的模式,她享受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不愿走出来。那不是框架,那是热爱,是生活。
桑怀也成为身边女性正能量的标杆。这样生活的人也不止她一个,或许那个想要伴她一生的男孩也在来的路上了。
公司里每一年都会例行体检,桑怀照旧体检,每一年体检身体倍棒。可是今年不一样,今年她的身体好像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胃肠道不适,食欲减退,偶尔发热,时不时还能摸到身体上有多个肿块,但是也不排除爬山时被蚊虫叮咬,身体素质蛮好,所以其他方面也没有问题,也就没有在意。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桑怀正在公司谈着一份合同,谈成了,可以给公司带来千万利益,然而她得到的利益也不想而知,一个升职加薪的机会——总监。想到这里,桑怀更加充满激情,这样一来,房贷的压力又少了不小。
所幸,她拿下来了,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为她准备的。
公司全体人员都在庆祝,还订了一个餐厅,准备举办一个party,就在这周五。
城市的秋天常常这样,下雨时间总是格外地长。这雨时大时小,就像人的情绪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星期四,体检报告结果出来了,她们像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的工作着。桑怀拿着她的体检报告,看得格外地出神。
似乎灵魂已经飘到了雨里,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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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了。看着飙升的结果:
B2-微球蛋白:↑ 4.85
(参考值:1.3~2.7mg/L,)
铁蛋白:↑ 481
(参考值:27~375ng/mL)
红细胞沉降率:↑59
(参考值:男性为<15mm/60min, 女性为<20mm/60min。)
每一年的体检都很正常,这一次,桑怀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这些自己看不懂的数字,打开电脑,点进了浏览器,看着浏览器里那些离谱的说法。最终还是决定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
桑怀关了浏览器,后脑勺靠在了座椅后背上,双眼紧闭。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到了下班的点,桑怀拿起包和雨伞就往楼下走,好朋友李粒叫她,让她等一等,等雨小一些一起走。桑怀没有听到,不知道心里在思索些什么。地铁站就在自己楼下对面的路口,三两分钟就能走过去的路程,在今天也显得格外的长。桑怀到地铁站的时候,鞋子湿透了,这些她都没能注意到。自从看到那份体检报告,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晚饭自己随便应付了一下,便开始看书,那本《气场》她看了又看。哪怕是自己看过很多遍的,在今天晚上依旧看不进去。打开电视机看一部想看的电影,在沙发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随着电影放松的乐曲,很快就进入了梦境: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站在悬崖地边缘,站了很久很久。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干嘛。
没多久,程潇出现了,站在离桑怀不远的地方大声说到:“你走那么快干嘛,后面又不是有大灰狼,再说我在后面,你怕什么。”
桑怀:“你开什么玩笑,要是真的有大灰狼,那也得先处理了你。你看你细皮嫩肉的,爬个山,看个日出,还能被我甩到后面。”
那个梦里的日出无比的漂亮。
桑怀从梦中醒来,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比起生病,自己更害怕死亡。”
有什么不舒服的去医院检查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搞得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似的。
明天吧,明天就去医院,现在还不晚,给领导请假还来得及。
终于桑怀安心地睡着了。
次日,六点醒来的她,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小假,可以睡到7点,奈何怎么也睡不着,她来到阳台,有一丝阳光偷偷地跑进了家里,就好像又是一个新的希望,或是一个新生。
她拿来一本书,拖来书房里的懒人沙发,沐浴在那一丝阳光之下,这一刻是美好的。就这样尽情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是多么的轻松自在。
到七点一刻,桑怀开始出门了,到医院挂号,看医生,和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就去抽血,做检查,一系列下来,加上还没有吃早餐,真的是很累。突然想到要是有一个人陪着那该多好,可以吃上现成的早餐。桑怀抽了四管血——生化全套,血气分析,血细胞沉降率,超敏C反应蛋白(hsCRP)。随后她去外面吃了一份早点,结果要等两个小时,那时候医生也就下班了,所以先回家下午再拿结果,找医生。
10点一刻,程潇一如既往到写字楼下的咖啡厅,点了一杯拿铁,像等待猎物一般地坐在窗户一旁,眼睛出了神一般地往外看。
他要等的人今天没有来,这让他很吃惊,这是他发现她打破的第一个习惯。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改变。他喝完就走了,带着落寞的心情。
走过路口还到处张望,生怕错过了。终究没能如他所愿,也没看到她一眼。
程潇和桑怀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后来因为兴趣爱好差不多,就挺投缘的,总会约着爬山,看日出,跑步,健身。
身边的朋友也总说他们俩在一起不是很般配吗,为什么不试一试。程潇小桑怀三岁。没有房,也没有车,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桑怀什么都有,压力也就大一些,还有那还未付清的房贷。两个人一起负担生活确实乐趣会多一些,可是如果真那样,或许他们都不会快乐吧。
一段感情一旦代入金钱,那就完全会变了味道。就像你在白水煮青菜里加一些盐一样。
下午桑怀拿着检查结果去给医生看。医生说要检查几个项目才能下诊断,而且在听说身上有肿块的时候,医生的眉头皱了一下,结合检查结果来看,是不太好。
医生又给桑怀开了一个检查项目,给桑怀的心都揪到了。医生告诉她一切结果在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做判断,但是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桑怀很疑惑。
“我怀疑是淋巴癌,但是在没有做淋巴结切除活检不能确定,先做病理诊断之后再确诊,你先不要着急,如今医学技术那么发达,好好配合治疗可以康复的。”医生随后就叫了下一个号,桑怀拿着处方单去做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沙漏也是一点一滴流着,似乎这个时间怎么也过不去。
周六早上桑怀去拿了结果,找到了医生(周末医生不上班,但是也有值班医生)。
结果很不理想,确定了是癌。真的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桑怀难以想象自己锁骨旁的小肿块是淋巴,是癌,是随时都可以夺走她生命的恶魔。
可是在这之前,她没有一点点的痛感,没有过多的不适。
“现在还是早期淋巴癌,但是不能确定会不会迅速扩散,所以你得尽早接受治疗。目前临床上主要是通过化疗、放疗、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来控制淋巴癌的病情。你的家人呢,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抱歉,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等周一我再过来。”原本的果断和决绝全都消失不见了。
医生摇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桑怀回到家,早上的想法一扫而空,瘫软地窝在沙发里。想要把自己揉进沙发里,揉进尘埃里。
桑怀怎么也不敢再往后面想,或许自己真的就没有个什么未来。无助,害怕,担忧还夹杂着些愤怒。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许多年,现在才明白孤独的滋味。可是现在是中午,原来孤独不止出现在夜晚。
也许会慢慢地明白,孤独不分时间与地点。
李粒给桑怀发来消息,让她穿好看一些,说得她晕晕乎乎。
大概意思是李粒的准男友想借这大吉大利的日子向她表白。但是今天的主角还是桑怀,自己也不能抢了桑怀的风头。
李粒是桑怀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开心的时候两人就去路边撸串,不开心的时候两人就去酒馆。日子也是过得很舒适。
实在是有点饿了,桑怀去了楼下附近的小吃街,点了一份煲仔饭,生活中的态度:就是难过事小,饿了才是大事,得填饱肚子。吃完后去附近溜达了一个小时,像个没事人一样。仔细一想,现在不也挺好的嘛。桑怀刚回到家收到了李粒的消息:“准备准备该出发了,我待会来接你,反正我俩顺路,晚点回来的时候,我们叫个代驾,你就别开车去了。”桑怀回了一个ok手势,就去打扮自己了。
都说皮肤好,身材好的女生穿什么都好看,桑怀只是随便打扮一下,自己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同事party,也不用怎么打扮,也不用多么事业风,随性一点好。高挺的鼻梁,清秀的双眉,看上去时而犀利时而温和的眼睛,白晳的皮肤,搭上桑怀买来已久的酷酷风格的套装连体裤,纤细的A4纸腰整个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眸下,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一些。
之后和李粒一起来到包房,同事朋友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她们部门的同事算多一些的了,有不想参加的,有事来不了的,有眼红的,也有想要争风头的。这些都无所谓了,只是所有的气氛都冗杂在一起,似乎空气中也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气氛在大渊的带动下火热了起来,大渊在这一片算是混得很不错的,一个情商高的人,也容易得到别人的喜欢。
“今天这第一杯酒,我们要敬桑经理给我们公司带来这么大的业绩,让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好。”
“这第二杯,敬我们的桑经理,祝桑经理步步高升。”
“这第三杯,还是敬桑经理,祝她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是不是。”
在这样的氛围下,把不快都丢进酒里,一饮而尽。在饭桌上她们谈笑风生,在歌房里她们“鬼哭狼嚎”……酒喝多了,唱的歌也是实在难以入耳。
接近凌晨他们才打算回家,一个两个东倒西歪地来到门口坐上的士扬长而去。桑怀最后被程潇接走了,喝多了一点,也只不过是微醺,程潇送她回到家扶着她趟到沙发上,给她泡蜂蜜水,卸妆,热洗澡水,一顿忙活后桑怀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程潇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地看着她,也看着桌上的报告单。
桑怀:“时候也不早了,程潇,你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潇没有多问:“你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在。”
离开后,程潇心里随之不安起来,打开浏览器搜索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报告单。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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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报告已出,确定了是淋巴癌。
悲伤在桑怀体内凝结,她麻木的身体和呆滞的目光,依旧否认自己患上了癌症
没过几天桑怀向领导申请了辞职。
找房产经纪人把自己还没有还清房贷的房子卖了。
就这样病房成了她的居所。
妈妈陪着她打化疗,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桑怀总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她不知道她迎接的明天是惊喜还是意外。
大概所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害怕,畏惧,变得胆怯。
在死亡面前人类就会变得非常的渺小。那个时候才会发现也许能够掌控人生的不一定是自己,还有这可怕的癌。
傍晚的夕阳显得格外刺眼,那一抹红是今天留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容易动情的风景,是留给大自然的,也是留给所有爱生活的人类。
桑怀一次又一次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一次又一次地审视自己生命的意义,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人生本无意义,全靠取悦自己。
闲不下来的桑怀在做完化疗之后还是坚持锻炼,只是锻炼的方式不一样了,每天都有跟着Keep坚持瑜伽练习,她坚信——运动不止,生命不息。
几周后得知桑怀辞职住院的消息,程潇火急火燎地给桑怀拨通了电话。随后抱着一束向日葵,提着一篮水果出现在桑怀面前。
与初次见面截然不同,那时候他们满怀笑容,满心欢喜。如今却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屏障。
这一次他要紧紧地抓住她。
程潇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刻意的去寻找话题。他放下手里的向日葵,问:“想吃苹果还是芒果或者是葡萄?”
桑怀两眼放光地看着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潇已经把各样水果都拿出一点去清洗。
桑怀不解:“你怎么突然来了,不用上班的吗,小心你老板扣你工资。”
程潇把削好皮的苹果递到桑怀手里:“我的事就不用你担心啦,你好好的休息,不要用脑过度,准备好接受治疗。”
桑怀心想程潇可能都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只字不提,不提也罢,正和我意。
打完化疗之后程潇还是坚持来照顾桑怀,桑怀也逐渐认清了现实,接受了这个世界给她的一切,也接受了程潇一直想要陪着她的心。
有一句话说的是,时间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程潇没有在桑怀低谷的时候离开过她,桑怀也会在程潇事业上遇到瓶颈的时候点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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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时快时慢四个月又过去了,又到了打化疗的时间。每一次走上手术台就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每一次都疼痛难忍。
窗外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春日的雨总是容易让人犯懒。桑怀躺在懒人沙发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就好像是那只刚学会展翅飞翔的雏鸟,害怕又没有方向。不经意间,黄豆大小的泪珠子划过瘦了半圈的脸颊。
程潇注意到了她情绪的波动。走到桑怀身旁蹲下来抚摸着她越发稀疏的头发,轻声说道:“会好起来的。”
程潇没有对她说爱,只是用行动在证明,一直陪着她,他怕他的爱会对她造成更多的压力或伤害。
桑怀也没有对他说爱,她怕他承受不起,明明知道自己给不了有关自己的未来。以前总是幻想着未来,如今却成为遥不可及的梦,虚无缥缈。
他们的爱都是无私且伟大的。
桑怀自己的身体,她自然是最了解不过,剩给她的时间三年,两年,还是三个月在别人看来都是未知的。但是桑怀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那次偷偷隐藏的恶化报告单也只有自己知道。就让自己在最后时刻背负着痛苦离开吧。
桑怀忧郁的眼神看过程潇穿透他的身体,还有些呆滞:“程潇,我想出去走走,顺便把这稀疏的头发给剃了,这样我就不用总是看到它,也不会在打扫卫生上造成困扰,假发我已经想好了,要买那种齐腰长发。”
程潇没有拒绝,反而替桑怀感到高兴,那种感觉似乎是桑怀已经从这个病痛里走了出来,他也坚信,总有一天桑怀会好起来的。
两人相挽而出,剃发时她的眼神有时那么地坚定,有时却又很恍惚。
理发师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女孩能够渡过这个难关,却也深感惋惜。
走过林间小道,此时的他们像极了夫妻,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家人。剃完头发的桑怀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难过和不舍,还一直夸赞这顶假发比自己的还要好看。在程潇眼里今天的桑怀过于反常。
程潇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说:“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桑怀歪歪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去一趟云南吧。我想去看看翠湖的红嘴海鸥,吹吹滇池的春风,我想去看看洱海的海,我想去有风的地方,想站在雪山之巅,想去一趟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那里有诗,也有远方,那里或许有我想要找的答案……”
程潇听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大概是猜到了一部分:“那可以等你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们来一个温馨又浪漫的旅行,你说怎么样?”
桑怀听完有点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没关系的,我可以一个人去,而且你每天都在照顾我,还要工作真的很累,我安排好了行程,打算这周一就出发,还有三天,回来的时间还没有定。”
程潇觉得桑怀还是不想再麻烦他:“你一个人去我怎么可能放心,万一出什么意外你怎么办,你父母也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的,这个事情你完全可以和我商量,为什么要自己做决定。”
桑怀:“哎呀,你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正在和你说嘛,再说了我也还没有买车票,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嘛……”
不等桑怀说完程潇就先开口了:“我去年的假还没有休完,我和你一起去。这样我还有你父母也才会更放心。”
在这里程潇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医院的药用量,以及医生的千叮万嘱,还有她迫切地想去那些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淋巴癌恶化,剩给她的,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桑怀不说,程潇不问也假作不知,就这样陪着她。
程潇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申请了假条,准备了旅游的行程。和桑怀商量过后还是打算报团,这样就可以省去他们很多出行,住宿问题,还有旅游攻略。
第一站直达西藏,这样的话他们可以一直南下。
总有一天,你会以任何理由来到拉萨,但是我不希望那是病痛。
桑怀很容易缺氧,程潇为她备了,只因为桑怀的一句话:我不怕缺氧,我只怕我去不了那个地方。
他们在旅游团的带领下去了很多景点,很幸运地是还看到了日照金山。
他们被高山包围,山水自为他们祈祷。
桑怀不再忧郁伤怀,在这个春末她的日子过得如春日一般。
第二站丽江,古城,蓝月谷,玉龙雪山……程潇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去爬玉龙雪山,虽然爬山都是他们俩的强项,但是桑怀目前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都不适合,不管桑怀怎么软磨硬泡,他们都只能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
第三站大理,大理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刚到这里,桑怀在车上的疲惫都消失不见,还脱口而出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该多好呀。
这里真的太适合久居养身了。
去吹了洱海的风,去了苍山,去了小镇……去了很多地方,穿了漂亮的裙子,拍了美美的照片都是属于桑怀的,属于程潇的。
二十一天过去了,桑怀的身体接收到了一个信息——酸痛感,乏力感加剧,还出现了腹泻,微热等症状。
桑怀感到了害怕,自己还是不能直视死亡。
有程潇在自己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丝心安,她听从程潇的安排,先在附近医院买些退烧药,然后立马返回就诊。程潇总是那样地稳重,总是能解决好所有的事情。
手机里昆明的海鸥还挥之不去……
还没有登机之前,程潇就联系了肿瘤医院的救护车,告诉他们落机时间。出来机场就上了救护车。
就这样桑怀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那天晚上一直高热不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退下去,桑母桑父着急得一夜没有入睡,一直守在病床旁,程潇也是睡不着的,最后还是眯了一会儿,早上他看桑怀烧已经退下去了,就去买了早点,吃完后让叔叔阿姨回去休息休息,身体也不能一直熬下去,桑怀烧已经退了,不用太过担忧,等醒来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他们才放心回去休息。
程潇递交了辞职申请。他想剩下的日子要一直一直陪在桑怀身边。做这一切他不管值不值得,他只知道眼下这个女人值得,哪怕时间所剩无几。
……
程潇给桑怀准备了,一个莫大的惊喜——求婚。
在他们眼里婚姻是神圣的,是洁白的,是美好的。
尽管桑怀的时间真的只剩三月之久,这场求婚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给桑怀一个交代,给他们的感情一个交代。
桑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程潇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桑怀,接下来的日子我想一直在你身边,我想给你一场婚礼,一场只有我们的婚礼,你愿意嫁给我吗?”
桑怀有些不知所措,眼泪一颗一颗地滚下来,是感动是惊喜:“你明明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明明知道我陪不了你多久,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还是要这样做吗?”
看着桑怀的程潇,眼神变得坚定:“这一生中,你失去了太多太多,我想要把我能给你的所有一一给你,陪伴,爱意和婚姻,还有一个家。”
桑怀止住了哭泣声,轻轻地吻上了还在跪在地上的程潇,他们缠绵在客厅的沙发上。
夕阳透过落地窗落在了沙发上,那么明亮又耀眼,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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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殿堂里响起了交响曲,白鸽徐徐飞来。身穿一袭白色婚纱,头戴长直黑发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不紧不慢地走来,眼睛里打转着幸福的泪花。
清晨的公园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公园里健身的器械旁有他们的笑声。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相机里,照片里。
她把她最美丽的一面永远的留在了人世间。
她走在了她最爱他的时候,她在他最爱的时候走了。
在爸妈同意之后,程潇带着桑怀的骨灰去了昆明,虽然没有看到红嘴的海鸥,没能俩人共享欢愉,但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找到了与桑怀的归宿。此后程潇带着桑怀走遍大江南北。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山水,才知道,最是人间生命留不住,只留情感供怀念。
程潇一直在路上,他找到了自己,找到了那颗最纯粹的心,多年之后也找到了和自己共度余生的女人,他们一起带着另外一个女人的骨灰也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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