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亮静静地悬在天空,若有若无的星星簇拥在它的周围。皎白的光穿透茂密的树叶投在地上点点斑斑。在这惨白的亮光下,四周的大树显得愈发恐怖,像张牙舞爪的妖怪蹲在那里,微风下随时准备向她扑过来。她觉得好冷,不自觉地缩成一团,屁股下的石头似乎被她捂热了,她已不觉得像刚坐下时那般冰凉刺骨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不会认错,更不会道歉。
她笑了起来,怀念起拿起剪子疯狂地剪碎黄褂子和蓝褂子时的快感。片片的布屑,像只只黄色蓝色的死蝶,堆砌在脚下,她兴奋的踩踏它们,蹂躏它们。看着娘和姐姐的眼泪她的心里好痛快。
为什么娘总是偏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从记忆起就没有穿过新衣服,因为她头上有个姐姐。姐姐穿旧的小的穿不下的或是腻了的衣服才能轮到她。她身上的衣服总是颜色很模糊了,袖口领口也磨破了,还有些依稀可见的污渍。而姐姐总是那么光鲜亮丽的,崭新明朗的花衣衬得白净的皮肤越发水灵。村里人都夸姐姐是个美人胚子,是迟早飞出鸡窝的金凤凰。爹和娘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为了这件新衣服,她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独自打开猪圈的栅栏,踏着晶莹露珠来到河堤上。猪仔们放肆地在草地上跑来拱去地觅食,母猪温柔地哼哼它们就又飞快地聚在身边,高抬着小脑袋吊着母猪肚皮下的奶,大口大口的吞咽。她看着这些小不点从肉嘟嘟的一小团变成活蹦乱跳的一大群,她从心里笑出了声。
爹告诉她,等猪崽出栏,一定会给她添件新衣服,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了。她好期待,盼着日子过得快点,她就能穿上自己的新衣服了。
她一大早就爬起床,今天不用起早去河堤上放猪了。天还没亮,爹和娘就把猪仔们装进竹笼子架上板车,她在母猪和猪仔们凄惨的嚎叫中醒来。她好高兴,娘说过要给她和姐姐一人买一件新衣服。姐姐睡的香甜,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二女儿,这件是你的。你天天放猪辛苦了!”娘从布包里掏出一件宝蓝色镶金丝暗花的褂子递给她,她高兴地拿在手里,轻轻的抚摸着。
“大女儿,你也有呢,你沾了妹妹的光呢。”娘又从布袋里掏出一件鹅黄色镶金丝暗花的褂子递给姐姐,姐姐笑着穿上了身。娇嫩的颜色衬得姐姐越发白净秀气。她觉得手里的蓝褂子好丑,她忽然不喜欢了。
“娘,我不要这件,我要那件黄的,我喜欢黄色。”她说。
“不都一样吗?你长的比姐姐黑点,穿黄的显黑,不好看的。蓝色多好看,穿的显白,人也秀气大方些。”娘笑着劝道。
“不行,我很喜欢这件衣服,它是我的。你叫娘上街换去,我不会让给你的。”姐姐边照镜子边说。
“娘,你去帮我换了吧!”她说。
“唉,就剩这两件了,你以为娘不知道闺女家喜欢娇嫩颜色,娘也是从年轻过来的。人家卖完了,剩这两件我都买了。”娘无奈地看着姐妹俩。
“娘,你偏心,你故意的。”她哭了起来。
“不讲道理!整天里到处野地里晒,晒得黑炭一样,穿什么都不好看的。还嫌弃!”姐姐鄙夷道。
“你才不讲道理!天天在家躲懒,我去放猪仔,去菜地浇水,去田里干活了。当然晒黑了。不像你懒的动不了,当然死白色的。”她骂道。
“娘,你看,她咒我是死人!快打她!”姐姐拉着娘撒娇,她最喜欢撒娇。
“二女儿别胡说,她是你姐呢。你们要亲亲热热的。”娘劝道。
她绝望了,娘总是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姐姐一撒娇,错的就是她。
她冷笑了起来。
“败家玩意,这衣服都是钱买的,就这样剪成碎片了。你也下得去手,滚!我没生养过你这个女儿!”爹勃然大怒,家里不富裕,他们的日子过的小心翼翼,花什么钱都是思虑再三的。
“二女儿,别倔了,快向爹和姐姐道歉,说声错了!”娘劝道。
“我没错,我就喜欢黄色的衣服。不换就谁也别穿。”她说。
“滚!”爹吼道。
“孩他爹,找到了,那边石头上好像有个人影呢。”
“快来人啊!救命啊!她才十二岁啊!”娘的哭声响彻树林。
她浑身冻得乌紫,静静地睡在大石头上。在她快睡着的时候,看见天上圆圆的黄灿灿的月亮,变成了那件美丽的黄褂子,她站起来穿上它,便不觉得冷了,便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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