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事,不能说,也不能想,只适合收藏,但不能不思考。
自从那天晚上,老公无意中说出了自己的私生活,闫梅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没事,老陈,我理解你。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像你一样的,甚至略高于你”,但她内心里,却像海啸般波涛汹涌。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人变了,还是社会变了?那么我自己呢?
老陈和闫梅在退休前学会了跳交谊舞,退休之后,便乐在其中。
那天晚上,他们跳舞回来,已是十点钟。
“老陈,在舞厅,你注意到没有?那个光头中年人,他的舞伴跟了那个大肚子胖男人,又老又丑,还不如他呢。可他居然被舞伴甩了。他坐在长椅子上,看着曾经的舞伴被那个大肚子胖男人拥抱着,跳着欢快的舞蹈,他的心像被针扎了般难受。脸上愁惨惨的,孤独,寂寞,可怜,眼眶像随时会滚下一泡泪水。我真想替他哭出声来。”闫梅一边洗水果一边说道。
“嗨!男人的心你不懂。女人想不通的事,男人能想通。”
“比如……”
“赶紧洗洗睡吧,时候不早了。”
“你先吃个水果,我去洗澡。等会儿我叫你,你再过去给我搓背。”闫梅把水果刀和苹果递给老陈。
当老陈推门进去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望着老婆娇美的身材,两眼放光,“美人,真是个美人啊。这般年纪了,身材还如此的好。要是走在大街上,从后面看,简直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
“得了吧。那从前面看,不还是一个老太婆嘛。老牛都爱吃嫩草。”
洗完澡,老陈像从前一样,用浴巾裹着老婆,把她抱上床。这是他几十年的一惯作风。闫梅呢,白天像个女强人,晚上就像只小棉羊。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任凭老公摆布。
“说实话,这么多年,你虽说跟着我吃苦受累,但在性生活上,你可没受过委屈。每次都是以你投降而告终。是吧?”
“就你中,就你好!”
“那可真是。人家也说我,你咋那么大劲呢?”
“谁说的?”
“嗯……人家说的。”
“谁呀,你说嘛。”
“以前咱们一起跳舞的那个小粉妹。”
“到底怎么回事?”
“那段时间,她老公病逝了,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哭泣。我也常安慰她。刚好,你去儿媳那里照看孩子,我们就在一块了。不过,后来,她嫁人了,我们就断了。”
“你们的根据地都在哪儿?”
“有时在车里,有时在咱家里。你别在意,我有把握,不会让你难堪。我陪你了一辈子,都好好的。这你也知道。现在是中年的尾巴,再不兴盛几天,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以前,这种事很另类,我们也不齿。如今你看,工友情,学友情,师生情,还有上下级关系等等等等,谁没有情人?破锅自有破锅盖,过了今生就没有来世。路边上,满大街的车,有几个不震的?舞厅里,有几个没有固定舞伴的?大势所趋,社会就是个大染缸。没办法。”
“那后来呢?后来,你……”
“前一段时间,我遇见了一个很可心的。”老陈见老婆没有生气,便越说越精神,他拿出手机让老婆看照片,“你看,多水灵。我也没想到,原来是个八零后。”
“我的天!实在是漂亮,看上去,还挺善良挺纯情的。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动心的。”
“关键是她比咱家富有。年龄相差也大,所以,我们在一起,没有任何风险,仅仅是异性朋友而已。”
“没事,老陈,我理解你。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像你一样,甚至略高于你。”
老陈见老婆没反对,又搂抱着说道,“老婆,好老婆。男人心里能撑船,我知道,你的心里能过火车。老婆疼我,我也会一辈子疼你的。遇见合适的,你也找一个。找个年轻的,好好伺候伺候你。再不享受,我们就彻底老了。”
“去去去。我年轻时还不偷嘴吃,老了会吃吗?再说了,谁要我呢?”
“说起以前,你的所做所为确实让我感动。咱俩谈恋爱时,你的一个高中同学,考上大学的那个,叫……”
“大高个惊叹号。”
“对。就是那个惊叹号。给你写过试探信。你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其实,你真应了他,我也没辙。毕竟咱当时还没结婚。
后来,咱结婚之后做生意时,有个帅哥司机,每次来到店里,都笑逐颜开,眼神有一种让人一看就明了的欲望。他分明是被你迷倒了。可你就是不动声色。有时我也搞不明白,你对他的期待,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我明白的,但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我儿子和老公的脸面比什么都贵。”
“你三十岁左右时,有一个帅哥追你,我也知道。他大老远就藏不住笑意。很不自然地进来买东西。”
“哦,那个人嘛。那次他和几个朋友一块来买东西,让我赊账,我不同意。他的几个朋友,哄堂大笑着跑了出去。他回过头对我说,你太让我没面子了。我给他们说,我在你这里不一般,什么事都过。你倒好,一下子……唉!他气坏了,以后再也没来过。”
“我知道,我的老婆一辈子都忠实于我。有时我也在想:我何德何能,娶这么好一个老婆。”
“那你为什么还想人家呢?你是我的唯一,我却不是你的唯一。本想和你一起到白头,而你却偷偷焗了油。”
“老婆,别这么想,我偶尔在外吃个小吃,回来不是照样吃家常便饭嘛。男人嘛,都好这一口。你感觉到我对你不好了吗?”
闫梅仔细想想,确实看不出老公有什么异常。如若他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这些事。不过,她就纳闷:这么恩爱的夫妻,和自己同甘共苦几十年的老公,为什么会在人生的秋季出轨呢?上一秒还抱着情人,下一秒就能淡定地面对老婆。难道大街上,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风度翩翩、不苟言笑的人也都是道貌岸然?
夜深了,整个城市都睡了。可闫梅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是个男人,真的会像老公一样吗?六零后面对八零后情敌,胜算有多少呢?
无眠的夜,内心深处就像一片湖水,被老公掷出一粒石子,荡起一片浪花。她甚至真想来世做个男人。走遍千山万水,闻遍百花奇香,听那小河流水,观那大乔小乔。末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想了又想,她确实无法分析老公的情感。即使部分分析能够令人意会,分析的过程也难以言传。正如有些有钱人愿意装成穷光蛋,而有些穷光蛋则努力装成有钱人。社会就像一张网,好人坏人,好猫坏猫,都困在里面,想离开它,是不可能的。婚姻家庭是很重要,但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即使她不再年轻,而她的退休金,足以让她幸福地生活。
无论如何,女人在哪个年龄段,都要离得起婚。爱,不能是肆意触碰底线的理由。我可以为你去死,但不可以为你而活。自己的人生,永远不能把重心放在别人身上。
2
有一天中午,老陈回来时脸色发白,满脸愁容,想哭却又不敢发作。
“怎么了?没吃到糖果,也不至于这样吧?”闫梅问道。
“嗨!你不知道,出大事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八零后的老公察觉了。可他不发怒于她而是折磨自己。躺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了。那女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向我求救。我该咋办呢?!”
“规矩有定法,规律不可知。你玩它的同时,也在玩自己。上天的礼物,都是标了价的。”闫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依稀看到那个八零后老公脸上的表情,如鲠在喉,就像舞厅里那个被舞伴甩了的光头男人一样。
晚上,老陈虽说和闫梅一块去了舞厅。可闫梅深深地感觉到,他心不在焉,总是跳错。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回到家里,他上床就睡。闫梅看透不说透,从他不停地翻身就知道,他根本就睡不着。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个局,看他怎么破啊。
看着老公的处境,她想了又想: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生活中,眼见那些曾经信誓旦旦、大秀恩爱的夫妻,因为各种理由分崩离析,劳燕分飞,除了感情转淡以外,最大的理由就是某一方出轨。有时候,一个男人对女人很好,女人很容易觉得此人喜欢自己。令她不解的是,这个八零后少妇,自己很富有,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六零后的男人呢?
暧昧是糖,甜到忧伤。它让你装作洒脱,说想忘记,说无所谓。却又无论如何舍不得放手。它不是甜了自己,伤了别人,就是甜了别人,伤了自己。
暧昧,总是猜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它就睡在你的隔壁,却永远不会穿越墙壁,不会逃离那个熟睡的人而投奔向你。但是,隔着墙,它却给你带来隐隐约约的藕断丝连的甜意。它总是将你的心骚得蠢蠢欲动,想更上一层楼,却又怕登高畏寒,失足成恨。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老陈回来时,又满面春风。闫梅不解地问道,“迷魂阵破解了?”
“当然。那女人拿着老公的手机,突然想起了一个怪主义。她给里面的几个女性朋友发了同样的微信:今晚出来吃饭吧?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一个回复,荤的素的?你老婆没在家吗?”
“男人天生爱偷吃,却不能容忍老婆出墙。”
闫梅想了又想,难道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人们都变了吗?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她那么年轻,为什么会倾心于你?”
“人嘛,很容易喜欢上喜欢自己的人。当我向她表白时,她也很吃惊,后来就接受了。”
“从现在起,离开她,好吗?”
“老婆,好老婆。我也不是饥不择食。我会把握好的,不会让你难堪。不兴盛几天,就彻底老了。”
“我可告诉你,我不保证我哪天都能想通。一旦我不高兴了,我会净身出户单过。眼不见心不烦。你好自为之。”
夜深人静的时候,闫梅一直思考,中年危机和年轻时的七年之痒同样不可忽视。老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人是一个复杂的动物,人性中既有好的成分,也有坏的成分。如果一定说好人、坏人,只能说此时此刻,他是好人的成分多还是坏人的成分多。这一刻是好人,下一刻可能就是坏人。
恍惚中,她看见自己高中的同学,那个大高个惊叹号,微笑着向她走来,“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好!”闫梅看着自己懵懂时期心中的白马王子,不由得心花怒放。
“你结婚了吗?”
“没有,你呢?”
“也没有。”
“那……我们谈谈?”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谈谈吧。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当白马王子伸手要拉她的手时,闫梅突然大声地叫喊,“啊!不!我不能这样!我还有陈……”
“你怎么了?做梦了?”老陈被惊醒了。
闫梅醒了,她深深地意识到,在梦里,她仍然牵挂着老公。她对老公的爱,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这份爱,不仅温润着她自己,也同样温润着那些世俗的心。
不容置疑,这样的人,是社会这个大染缸里的一块明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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