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尝过一种叫做醉生梦死的酒

你可尝过一种叫做醉生梦死的酒

古今中外，多少能人将相拼搏一生，只不过为了那区区三两杯中物，一口饮尽，豪爽之至。恨生不逢时，不能与天下群雄争锋。

听人讲过，现在有两种酒颇为极佳之选，一首民谣，一首摇滚。

民谣，入口柔，一线喉，味道极佳，芳香四溢，醇香浓厚，经过食道流入胃中，则辛辣无比，竟叫人喘不过气，不知是酒辣还是故事感人，点点滴滴不能自已。

摇滚，则不然，细细饮入，犹如偿了一口岩浆，嘴中有一座小型火山在爆发，不过只要稍等片刻，后知后觉，一则好故事便跳进自己眼里。

但这两种酒都不如醉生梦死这杯酒，不过当我问，味道如何，他却是笑笑，低头不语。

说此话的人叫做芦笙，今天的这篇故事就是发生在他身上。

芦笙是一个乐队主唱，个子很高，身材很瘦，眼睛小小的，别看人畜无害，在哈尔滨上学那阵，这小子最能出坏主意，把阿文写的情诗送给楼下大妈，惹得楼下大妈给阿文买了好几天的饭。半夜逃寝吃火锅，等我把他们全放下去了，我问他，我咋办啊？他告诉我，啊，我忘了你，你等着吧，回来给你带点青菜啥的，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后来毕业了，联系就断了，不过就在前几日，他与我说，看我了我写的阿文的故事，说他也有故事，如果我感兴趣，就自己带点好菜，好酒和Marlboro去找他。

“喏，你的Marlboro 带来了”

“感谢感谢，放在那里吧”

“不明白，阿文和你怎么都衷情Marlboro ”

“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ver”

“行行，别拽了，赶紧讲故事”

“……”

“不介意我录个音吧”

“没事”

芦笙第一回见到古筝，实在芦笙八岁的时候，新学期第一天开学，老师介绍了一位新转来的同学，就是古筝。

古筝，人如其名，甜美安静，静悄悄的站在那里，像只小兔子一样惹人爱怜，值得一提的是古筝的一双眼睛，晶莹透亮，里面藏着深邃的大海，藏着无尽的星空，一眼，只要一眼，便被吸进去。

芦笙便是这一眼，遂眼由人动，心由身动，无法自拔，他还在想这姑娘到底是深海里的公主还是星空的天使。

那时的芦笙还没喝过酒，就已经想到，古筝，大抵是那陈年清酿，是那七月急雨，是那深冬大雪，是那词不达意的温柔，就是芦笙他的心上人，天上月。

小学时，芦笙一共和古筝就说过两句话，一句，你喜欢什么啊？另一句，你作业写了吗？借我抄一下。

所以芦笙在小学除了打探出古筝喜欢音乐，就再毫无进展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爱情里，男孩子，表现的从来都是胆小，女孩子，表现得却是勇敢。

就这样芦笙爱屋及乌，也喜欢上了音乐，更学习弹奏吉他。

可好景不长，小学毕业了，古筝和他分开了，两人上的也不是一个初中。

不过，芦笙一直在坚持着练习吉他，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再见到古筝，为她弹奏一首歌。

三年匆匆而过，这期间，也有些许姑娘对芦笙表达爱意，可是，芦笙却丝毫不动心，他在等古筝。

芦笙来到了新高中，一次体育课，芦笙竟然在学校里见到了古筝，古筝这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得不可方物，不过不变的就是她的眼睛，还是可以吞进汪洋大海，装进无尽星空。

“古筝，是我，芦笙啊，小学同学，你忘了吗”

“阿，芦笙啊，你也在这里读高中啊”

“对啊”

“古筝，我想说我可否……”芦笙话还没说完。

“芦笙，我同学喊我，先不说了，以后常联系”古筝还没等芦笙话毕，就转身跑开了。

“给你自弹自唱一首歌吗”声音小的连芦笙自己都听不见。

这就是古筝和芦笙再次见面。再次相见，不过是轮转了几回春夏秋冬，听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东风冬有雪，离别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并不难熬，就当吹了一阵凉风，赏了几回百花开，望了几次满月，淋了几场落雪！

外人常说，一见钟情，只不过是见色起意，可芦笙觉得那是怦然心动。

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可芦笙觉得那是思前想后。

就连白头到老，也只不过是习惯使然，可芦笙觉得那是生死与共。

自从这次相见，芦笙的灵魂就早已每天守候在古筝的身边，只是不知古筝能否感应到。

芦笙因吉他谈的棒，歌唱的好，而被邀请每天午休时在校内广播站拿好自己的吉他唱上一首，芦笙欣然答应了。

芦笙觉得每天中午，古筝都可以听到他的歌声，无论有什么烦恼，只要能为古筝这样唱一首歌，就都消失了。

芦笙整整坚持了三年，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感冒发烧，没有断过一天。

“喂，喂，我是芦笙，我为同学们唱了三年的歌，所以我今天决定任性一回，我今天要为一个姑娘单独唱一首甫平的《邂逅》，她叫古筝，我想告诉她，你知道吗？从我能记事起，我就总是对天上的星星着迷，可是你知道什么让我最惊喜吗？并不是遇见他们，而是遇见你”

……

偶然邂逅了你最美丽的回眸

你悄悄住进我的心头

最让我着迷的是回眸的娇羞

多想牵你的手陪我一起走

偶然邂逅了你最美丽的温柔

你悄悄住进我的心头

最让我着迷的是动人的双眸

你是我这一生最美的守候

你是我这一生最美的守候

歌毕。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走着，风来了，我就慢慢走，雨来了，我就靠边走，打雷了，捂着耳朵走，但你来了，我就走不了了”

“古筝，我能一辈子为你唱歌吗？我会在电台这里等你的答案，等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太阳一步一步的往西挪，黄昏也抚摸着芦笙，不大的屋子里静的可怕，静的能听到黄昏的哀叹，吉他的眼泪。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芦笙，你还在吗”

是古筝的声音。

芦笙推开了黄昏，放下了吉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内的一面大鼓，因为实在震耳欲聋。他从未有过如此欢快的感觉，他跑向了屋门，打开了门，看到了一个初升的太阳，是那么耀眼。

“古筝，我知道我今天做的太鲁莽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可是，我真的……”

芦笙说话的速度犹如放炮，快的无法想象。

“芦笙，我答应你”

在芦笙的妙语连珠中，古筝冒出来一句话，虽然芦笙还没说完，却也出不说来半个字了。

就这样，也只能这样，没有比这样更好的选择了，两人就在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中，拉起了手，欣赏起了不太蔚蓝的天空，在嬉笑打闹的同学。

再之后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两人步入社会，搞音乐嘛！花销总是特别大，却入不敷出，更何况两人都在搞音乐，古筝还可以去当老师，挣些稳定收入贴补家用，而芦笙不喜欢当老师，只能去酒吧卖唱，收入有一天没一天。

这段，我想用芦笙的原话讲述，因为我觉得他讲的话，实在好的敢叫天地换颜色。

那时候，我没钱，她也是。晚上八九点钟，我俩坐在公交车上，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头发散发出茉莉花香的味道，至今依然是我最爱的味道，她睡着了，依然带着笑。

她紧紧的扣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跑掉，她的呼吸平缓柔情又美妙，我用脸颊轻轻的磨挲着她的秀发，打定主意，这辈子要和她苍老。

我们在灯火辉煌的一条大街上下了车，她依然跟十几年前一样，像个小兔子一样一跳又一跳，又像个傻了吧唧的大山炮。

她紧紧拽着我的衣襟，东看看，西跳跳，问东问西，左顾右盼，像灰姑娘来到装满糖果的城堡。

“芦笙哥哥，我饿了”

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带着娇嗔的撒娇。

我是个粗人，不喜欢矫情。可偏偏是她，也仅仅是她。我只吃她这一套。

囊中羞涩，遍寻全身，也只找到了十几块钱。想了想，只够吃一碗牛肉面。

她像店家要了两双筷子，大大咧咧的要和我一起品尝，还摇头换脑的唱着，我的牛肉面分你一半，爱相互分担。

我和她脸对脸得看着，我清晰看到她那星辰一般的眼睛，和她的少女气息。我突然想到，以后我俩结婚的宽心面大概也就是这样子。

我特别想留住那一刻，其实，我想留住有关她的每一刻，留住的是记忆，留不住得是往昔。

疼也好，甜也罢。死不放手是贪婪，念念不忘是执念。疾病好医，心魔难除。破与不破，全在一念之间。可扪心自问，望天下间，有谁舍得破？

只是，我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牛肉面了。

我插了句话。

“你是不是要抢我饭碗啊？你自己完全都可以写故事了啊”

“不是我写得好，是我经历过，你只是听过，不一样的”

“那听你这意思，你俩后来分手了”

芦笙喝了一大口酒，满满的一大口啊，当他把杯子放下来的时候，不知是酒辣，还是伤心，眼睛红的吓人，我猜应该是酒太辣了吧。

芦笙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种感觉吗？自己给自己捅了一刀，伤好了，结成疤，自己却又把疤给揭下去”

“说吧，总会好的，说出来。好的快一点”

芦笙和古筝生活了一年，与其说生活，不如说是生存，每天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芦笙觉得不能再让古筝跟着自己受苦了，他要放手，让古筝过上正正经经得好日子，可是，每回见到了古筝，之前设想的多么完美得台词全都只能卡在嗓子眼里，他实在不想看到一双拥有星辰般的眼睛掉下来一滴珍珠。

他逼着自己下狠心，找了自己乐队的女生帮忙，领着她去吃大餐，并且让自己的兄弟给古筝打电话，让古筝来接自己。

芦笙为了演好这场戏，他拼命的喝酒，拼命地喝，古筝终于来了。

看到的是芦笙牵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她只是很平静的说。

“芦笙，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芦笙没听到，依然与另一个女生搂搂抱抱，畅怀大饮。

“芦笙，很晚了，回家吧”

古筝已经稍微带着恳求的语气了。

“没看到老子喝酒呢吗，别烦我”

古筝从来没见过这个表情的芦笙，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像一个怪物。

“想喝酒，明天再来啊，今天很晚了，该回家了”

“滚，别坏了老子兴致”

反手将古筝推到了地上，而芦笙却满不在意，甚至与旁边得姑娘接吻起来。

古筝愣了，她按道理说应该哭的，可是好像全身的神经都静止了一样，她的世界崩塌了，她失魂落魄的站起来。

“芦笙，我走了，你早点回家啊”

古筝就那么一步一步的挪出去的，芦笙多想追上去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不能，他不可以自私，古筝这么好的姑娘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不能再继续跟着他芦笙吃苦受累了啦。

芦笙想哭却哭不出来，他在想可能是酒喝的太少，于是他不要命的喝酒，可是，怎么越喝这酒，这酒越无味呢。

也就这样，芦笙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古筝，也在没有古筝的半点消息。

自从那以后，芦笙的世界没有爱情和梦想，他想的都是票子，只要给他票子，他连杀人放火都敢做，只是偶尔闲暇时间才会去唱唱歌，喝喝酒。

后来芦笙有钱了，只是再也不敢去找古筝了，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古筝，无颜再面对她。

“故事讲完了，我有点难受，去躺着了，想走想留都随你”

芦笙跟我说。

“啊，等一下，其实吧，有两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成语，叫做知彼知己”

“你自己说吧，我回去睡了”

“哎哎，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故事我听过另一个版本我给你讲讲”

古筝第一回转到新学校，大家说，她好漂亮，喜欢她。不过，只有一个人，问她喜欢什么，这特殊的问题像一颗种子一样在古筝的心里发了芽，只不过孕育期较长，直到高中，才开了花，结了果。还有呢，因为高中校内广播站的同学是古筝的好朋友，古筝向她极力推荐芦笙，让她去邀请芦笙去校内广播站唱歌。最后一个呢，其实芦笙故意气走古筝的这件事，乐队的那个女生早就后来通通的告诉古筝了，古筝之所以不回去，就是因为不想给芦笙太大的压力，可是，等的太久了，她有点等不及了。

“这第二件事呢就是，这不是录音，这是通话”

我拿着手机向芦笙炫耀着。

“至于电话另一头的人是谁，还有这故事更多的细节，还是由她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芦笙呆滞的听着我说的这些话，要不是经历大风大浪不算少，我都怀疑他会不会疯。

“古筝，你进来吧”

这时，响起来了敲门声。

亦如十年前，被黄昏铺满的广播站屋子的敲门声一样，咚咚咚，敲在芦笙家的门上，敲在了芦笙的心上，敲在了十年前那对少男少女身上。

“那啥，我就不打扰了，先撤了”

我赶紧穿衣服，大步欢快的迈出了芦笙家。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这世间所有的事情，无非就是。非此即彼，可是呢，人类这种生物，却总是顾此失彼。还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不知悔改。

醉生梦死，我没尝过，不过我也懂了一些。孩子的时候，我们是懵懂无知的，是醉醺醺的，因为我们认为所有美好的东西就只有美好。

成年之后，我们生活，生存，了解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是在做一些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殊不知，这是对别人的伤害。

人到中年，我们学会了做梦，我们每晚都会梦见，童年时可爱的自己，成年时可笑的自己，我们无比怀念那种生活。

最后，我们都会变成一个小老头或者小老太太，我们看开了这一切，我们离不开这一切，因为无论怎么做，我们都做不到完美，在死亡面前，都不是事情了。

哪有什么醉生梦死的酒，有的只是这无比操蛋的生活而已。

芦笙的家中。

芦笙抱着古筝的胳膊沉沉得睡去，古筝对着芦笙的脸说。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一次倾心的相遇。

总有一些什么会留下来吧，留下来做一件不灭的印记。

好让那些不相识的人也能知道，我曾经怎样深深的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