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云先生
漫漫人生,缓缓如溪,童年的记忆踩在石子上滑落水珠跳动着好听的声音。
于菲有个小姨,很喜欢于菲,每当于菲爸妈农忙照顾不到于菲时,小姨便主动把于菲接到外婆家带着。
于菲穿的红色毛衣和七彩花裙子都是小姨亲手编织亲手缝制的,于菲经常望着小姨,幻想着小姨如果是自己的妈妈该多好。有这个想法,是因为特别喜欢小姨做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招来好多小朋友的羡慕和嫉妒,就像个小公主一般。
而于菲的妈妈并不会做那些物件,不光是不会织毛衣,更不会做漂亮的衣服,连于菲的小鞋子也做得歪歪扭扭,虽然对于菲的爱一点不比小姨少。从记事起,于菲穿的鞋子大部分都是爸爸给买的,有老虎头的跑步鞋,有金丝绣花的平底鞋,有时是白色的舞鞋(只是于菲从来没跳过舞),凡是于菲能穿的鞋都买过。
每次穿上新鞋,于菲都会悄悄溜出院子往村里的大道上跑一圈,说是试试合不合脚,其实是想炫耀一番罢了。同龄的小伙伴们便会吸引了一起,围着玩跳皮筋,或者丢沙包,或者干脆脱了鞋子比赛跑步。
而这些都是于菲很不擅长的,尤其是脱了鞋跑步,那些小伙伴的脚底像抹了油,一溜烟能跑上很远,于菲像踩着针尖一样,脚掌心缩起来东倒西歪地走几步就得停下来,被嘲笑成胆小鬼,每每都是开开心心地出去,垂头丧气地回来。
于菲的爸爸似乎很清楚于菲在外面的委屈,开始慢慢引导于菲,“闺女,别难过,你天生不和她们一样,你是很会读书写字的,这些她们比不过你。”于菲总是眼睛里闪着泪花,心里希望自己也有像爸爸说的那样有她们比不过的长处。
后来,于菲渐渐不太和那些小伙伴一起玩游戏了,总是静静在站一边望望 ,不说话。
于菲本就话少,除了在家跟爸妈有简单的交流,其他时间很少说话。村庄上有二百多户人家,不管如何分家立户,总人口却是一直在增加,于姓是村里的大姓,而于叔的辈份很高。不说远的,只说四邻近亲,很多人都喊于菲的爸爸“爷爷”,还有喊“老太”。所以,于菲才三四岁便也被称呼“姑姑”或“姑奶奶”。
在于菲家北边隔了五户人家,有一位年长的小辈,年龄几乎算是于菲爸爸的叔叔般,也就是接近于菲爷爷一样的年龄。那人很幽默,每次见面都跟于菲打招呼,逗于菲玩,但是于菲并不是太喜欢他,反而有些讨厌。
那人高高大大的,是个好脾气,尊称于菲为“姑姑”,可以想像一个中年男人喊一个小娃娃为“姑姑”是多好笑的画面。而于菲也并不是因为这一点而讨厌他。而是因为他总是在“姑姑”前再加个修饰词“哑巴”,连起来就是“哑巴姑姑”。
每次于菲憋红了脸,不理他,时间久了,这“哑巴”名号就被村里人传开了。
“哎哟,那女娃生得一副好模样,怎么是个哑巴?”
“可不是,你们谁同她搭过话么?”
“难怪了,我家那妮子都不跟她玩。”
“啧,可惜了哟!”
......
原本就不被小伙伴待见的于菲更是不高兴和她们去玩了,能离多远离多远,慢慢地听不到于菲的声音,真真正正要坐实了“哑巴”的名号。
于菲的妈妈天生的好脾气,有人来问起“你家那娃咋滴听不到她说话?”
“嗨,胆子小,脸皮薄,长大就好了。”听得人家都翻白眼,不以为然。
于菲的爸爸更是从来没提过“哑巴”的事,大概作为父母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娃是什么样,就不会计较别人的说词了。
然而于菲的心中却是积怨已深,对那些闲言碎语的人恨不得扇上十个大巴掌!
有一天,五岁的于菲坐在自家门前玩,因为爸妈有事忙,交待了于菲不许乱跑,在家呆着便好。于菲甚是乖巧,一下午也没有跑去玩。
天将黑未黑的时候,一个大于菲四五岁的女孩子经过于菲家门前,歪着头打量着于菲,“这哑巴一个人在干嘛?”于菲没答她。
“哑巴,哑巴,你咋就不能说话?”这下惹怒了于菲。
“你才哑巴,你们家老少都是哑巴,你们家男的女的都是哑巴,你们全家都是哑巴,你们祖宗八代都是哑巴,你们家生下的后代也全是哑巴......”于菲怒极了,嘴巴不停的回骂着。
“你个死哑巴子。”女孩回了一句赶紧往家跑。
“你是死哑巴,你们全家都是死哑巴,你们祖宗八代都是死哑巴......”于菲追在她身后不停地骂,一直追到女孩家门口。女孩躲进了自家院子,不敢出来,于菲只好站在门外,还接着骂,凭什么说我哑巴,我是招你惹你了,今天就让我骂个痛快,看是谁哑巴。
“你是死哑巴,你是死哑巴,你们全家都是死哑巴,你们祖宗八代都是死哑巴......”
“我在家里玩,碍你屁事,你凭什么骂我哑巴?你才是哑巴,你们全家都是哑巴,有种给我出来,死哑巴......”
旁边的邻居陆续从田地里忙活了回家来,经过女孩家门口,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
“这是咋了?金口难开,一开口就是追人家门口骂呀!”于菲才不管呢,非得骂个够,谁让她骂我呢?
“你是死哑巴,你是死哑巴,你们全家都是死哑巴,你们祖宗八代都是死哑巴......”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于菲也骂累了,有人多嘴,
“于菲,你看你也骂累了吧,她是嘴贱骂你了,现在不是怕得躲家里不敢出来了吗?你追到人家门口骂了这么久也够本了,就饶了她吧!”
于菲觉着说得也有理,就转身回家去了。
自此,那女孩一直长到出嫁也没有敢跟于菲搭上一句话,村里人也再没人指着于菲说是“哑巴”,小伙伴们更是开始躲着于菲,小声地嘀咕,“她太凶了,别跟她玩。”
但是,于菲还是有玩伴的,女孩不玩,就男孩嘛。于菲像个男孩子一样,整天折一些好看的树枝,跟在堂哥屁股后面像个跟屁虫,学习编柳枝帽子,学习电视里的游击队,躲在各家房后角落演习打仗。于菲就是游击队里的指挥官。
于菲正玩得忘乎所以,三天两头跟着一帮男孩子,指挥着打仗。有一天,爸爸一把拉住在在装受伤病号的于菲,“给我回家去,兴风作浪,还有没有女孩样子!”就那样被连拖带拽给弄回家里。
“听好了,你要再跟那帮臭小子一起鬼混,我打断你的腿!”爸爸凶相毕露,一脸杀气,就像电视里的恶霸,于菲怕极了。原来平时那么温和的爸爸也会如此凶狠。我可不能断了腿,断了腿就不好看了,就不能打仗了。于菲吓得眼里涌出泪水,胆怯地答应了爸爸,“好,我不跟他们玩了。”
小孩毕竟是小孩,于菲虽嘴上答应着,趁爸爸偶尔不在家时,还是会跑到男孩堆里去。玩得久了,在于菲的世界里,男孩子们比那些女孩有趣多了,从不会为了扎头花好看不好看生气,也不会为了谁的衣服不好看嫌弃。
让于菲开始远离男孩堆的原因是一天中午看到的一个秘密。
那天中午的所见一直困惑了于菲很多年,也让于菲后来一直排斥男孩子。于菲成了不亲近女孩,更远离男孩的特殊孩子。
那天中午,于菲吃过中饭,爸妈去田地里忙了。比于菲大三岁的堂姐拉着于菲,“咱们一起去玩玩吧?”
“玩什么?”于菲问,有点不太愿意。
“我告诉你,我发现一个秘密。”堂姐嘴凑到于菲的耳边。
“嗯?”于菲听到秘密,确实有点好奇心。
“我带你去看。”堂姐拉着于菲就往村头跑去。
转到一处闲屋前。这屋子,于菲知道,是专门造起来的烘房,村里每年都有一季是要烘烤烟草的,就是人们嘴里抽的香烟的原料。村里有一部分人家会种烟草,长大起来以后摘下好看的大叶片用绳子一排排系在木杆上,再集中到这样的烘房里烤。
每户人家量不多,便会用不同的记号在木杆上做了记号,待烘好后出房来取回家去。每年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很热闹的场面,一家家排队到这烘房前忙碌。过了季节,这烘房便会空出来闲置着,有时农忙的人临时遇到大雨也可以进去躺避一会儿的。
到这里看什么秘密呢?于菲傻乎乎跟着堂姐身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烘房后面,那里有一处小小方洞,好像是为了方便看烟草烘烤的颜色特意留的。
堂姐掂着脚尖向里面望了望 ,然后诡异地回过头,俯身盯着于菲,“想不想看看?”
“嗯。”于菲点点头。
“来,我抱你高点能看到。”堂姐不费力气地把于菲向上托起,于菲眼睛向烘房里一瞄,亮瞎眼!烘房的地面上一个修长的男孩子正压在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身上,露出光光的屁股和大白腿,还在一扭扭地动。因为烘房的另一面的门拆掉了,烘房里有很亮的光线,于菲看得很真切,就那么脑门突然一热,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
于菲闭上眼使劲往地下扑腾,堂姐便把于菲放了下来,笑着问,“看到了吧?”
“我要回家。”堂姐拉着于菲陪着一起回家去。于菲觉得害怕,又像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从来没有想过要看这样的秘密。那时的于菲还不明白春宫的意思,也没有人告诉这是在干什么,凭着看电视和人性的本能反应,觉得这就是不光彩的事情。
从此,于菲再不跟男孩子玩打仗,但凡见到有男孩子在自己面前笑,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光屁股大白腿的画面,甚是恶心!
或许,这就是爸爸不许和男孩子鬼混的原因吧,于菲时常跟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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