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亭·系列故事】卷五·金缕衣

【春秋亭·系列故事】卷五·金缕衣

·【卷五】金缕衣—易书怀＆易书韵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满天星斗之下，那个素来一身洒然恣意的富贵公子捻起一只散着莹黄色光芒的夜光杯送到嘴边头一仰，将盛了满满一杯的葡萄酒悉数吞入喉中。他一双带着几分慵懒之色的眼睛已见醉态，但还是宠溺地望着庭院中那个玩闹的正欢的小女孩儿，一刻都不忍移开。

月光如霜华落了他一身，可是他眼中的光却悉数给了那一人。

坐在他身旁的红衣女子瞧着他的侧颜，抿着笑从红木食盒里取出了数道瓜果小食，还有一牒洒了藕粉的冰皮桂花糕。

“你是不打算告诉她的，是吗？”

富贵公子微眯了眯眼，懒懒地答道：“人生的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

“易书怀！把吃的给我放下！！”

庭中玩儿的正欢的小人儿一声娇喝，那个被叫做易书怀的富贵公子坏笑着拿起一块冰皮桂花糕作势就要往自己口里塞。

直气的那小人儿红了一张小脸，双手提着裙摆狂奔而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你瞧，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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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狂人青莲乘了谪舟而来，把酒临风，对着一眼的满川翠碧豪饮狂歌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一身的纵情狂放，古往今来从未有第二人能有之相比。

是故青莲之名才得千古流传。

在遇到易书怀之前，陆长君从未想过世间真会有一人心性恣意洒然如青莲。

那是一年暮春，常年一身红衣的女子正坐在自己房中专心的绣着手中的手帕。

一丛开的正艳的曼珠沙华，是阿酌的最爱。

阿酌说那花很像她，一定要她亲手绣了给她，才能在她不在的日子将她日日带在身边。

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娉婷袅娜，一双杏眼生来就带着三分骄矜七分柔软，红衣的女子眼中沁出如水的温柔。

正专心间，却突然听得自己房间外一阵人声杂乱，推推搡搡。

“你不能进去，家主在休息！”

又是个来闯门的么。

施施然放下手中绣样，款款而起，右手干干脆脆自腰间抽出了寒光利刃一道，脸上却依然是笑颜，这便迎了出去。

推门而出，方想开口，却见眼前的生人已经率先从怀里掏了一厚叠子的银票出来，信手扔在了女子脚边。

女子随意一瞟，却见散落在脚下的数十张银票，张张都是千两的面额。

那闯入之人瞅着女子一脸的惊愕悠悠然往廊下一靠，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如此数量，我有数十个票号之多，让我进无量，这些全都归你。”

“……客官里边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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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青山犹染着淡淡雾色的忧愁，东海之滨的那处凉亭却已有人。

“世间人人都道无量家主陆长君不爱财不贪权，收人入家向来只看眼缘，却不想今日这道门竟被我砸开了条缝。”

“茶不错。”易书怀随意泯了一口呈在自己面前的一盏顶级碧螺春，不咸不淡地说道。

“来人，换酒。”红衣的女子立时会意，抬手吩咐下人道。

描着并蒂荷戏水鲤的瓷盏被悉数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粗瓷酒盏，和一只盛满了烧刀子的白瓷酒壶。

“因为他们给的钱少。”女子起身为眼前的富贵公子添了一杯酒，挽笑解释道：“没你的多。”

易书怀好笑出声，心中只道这话说的也实在实诚。

的确，若是要将普天之下各大富商排个序，他易书怀称二，恐怕无人敢称一。

数十家票号遍布全国，手握天下三大藏金命脉之一，家里的皮货生意已经做到了波斯去，其他各种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连迦南国的王子都用他家铸的盤匜洗脸。   

“让我进无量，这些全都归你。”

想着他的话，红衣的女子眼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客官……不对，公子可愿坦白情由，长君也好定夺。”

“愿意，要住东海之畔得有故事二钱，来之前就听过这规矩。”

“公子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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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我生来就是个富贵命，世人都羡，可羡也羡不来，投胎毕竟是门技术活。

少爷三岁走进家中私塾，五岁读书破万，八岁学商，十五岁继承家父衣钵，做的第一桩生意，便是往波斯贩皮草。

哦你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个天鹅绒垫说不定就是当年少爷贩回来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臀部很暖很舒适？少爷的眼光从来不差。

少爷经商数年，左手一卷生意经，右手一把算盘，从来不亏只赚。你这个岛吧，少爷好歹也能买个十个八个的，哎你别紧张，少爷我虽然赚尽天下钱财，但是平生所好却全是自己得不到的，这岛，买了也就成了少爷自己的，不新鲜，不好玩。

花钱，赚钱，少爷我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么过了，直到捡到那个小东西。

那个小家伙哟，还在襁褓里就被少爷捡到了，数九寒天，小脸冻得像个青鸭蛋，少爷我花了无数药钱，才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但是少爷觉得这件事自己做错了，小家伙真是烦人的紧，日日把少爷我缠。

少爷我本家财万贯，现在却做了这小东西的闺中使唤，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家伙学语后开口就管少爷叫哥，少爷心中实在称意，说明少爷我英明神武，器宇不凡，容颜尚稚不减当年。

小家伙前半生的十几年，也就这么过了，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费钱。

俗语有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少爷一直都懂，若我是那当朝君王，瞅着我这家财万贯，也会妒红了眼。

一夜众叛，少爷谁也不怨。都是被阎王爷一脚踢下往生涯才转世为人的，昔年我和他虽以兄弟相称，一朝缘尽，一拍两散。

这本无可厚非。

    全拜少爷多了个心眼，在抄家之前便存够了银钱，足够少爷带着那小麻烦逍遥人间。钱的事少爷从来不担心，少爷多的是钱。

少爷担心的是那小麻烦。

那小麻烦生来就是个情种，少爷带着她来岛上前，家中被抄，小家伙亲亲的乳娘被那右相斩于马前，痛的小麻烦哭肿了眼，声称要让那右相拿命来还。

可少爷后来却道听途说，那苏右相壮年时曾丢失爱女，多年追寻不遍。

少爷捡到她时，裹她的襁褓中藏了一方巾帕，刚好有个苏字嵌在上面。

世上烦恼三千，都说无量避世，不知在下这故事值不值上二钱。

如若不值，剩下的可用金子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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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自己的票号被一夜取空之时，易书怀当下便快马加鞭杀回了无量。

早就知道那天天穿的像嫁不出去的半老徐娘的女人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到了她的手上。

一脚踢开佳人房门时，正赶上红衣女子正在美滋滋地数钱，满屋子的银票堆不下，桌上还有无数金银财宝奇光闪闪。

“你……？！”

“剩下的都藏起来了，这些留给我做脂粉钱。”

“……卧槽？！”

“让你做副家，无量算你的一半，哪天我客死他乡了，这个岛就是你的。”

“我他妈要这个破岛干个屌毛？？”

“要么人留下银子也留下，要么和你的小麻烦卷铺盖走人，成不成你说了算。”

“……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