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女儿红|锦瑟

作者: 梁上的喵 | 来源:发表于2017-10-15 16:20 被阅读11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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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风细雨天,师父带我在后山的桃花树下埋下了一坛女儿红,笑着对我说,待你出嫁时,当和新婚夫婿共饮这坛酒。

    我只听得自己内心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问,师父,与你共饮,可好?

    画面忽地一转,遍山火光,浓雾遮眼,师父失了浑身力气,跌坐在地,满目悲凉,他悲恸地看了看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又不甘地望了望怀中尚带着胎血的孩儿,才抬眼看向我,对我说,小晚,我把悠儿托付于你了。

    我跪在师父跟前,泣不成声,只想再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撒娇扑进师父的怀里,寻求一丝的温暖与安心,可还没等我动作,师父便消失了在我眼前。

    我慌了,连忙起身,仓皇四顾,却见自己正立于浅浅篱笆院中,哪里还有遍山火光与浓雾。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世上诸人,或为君,或为官,或为侠,或为医,或为民,均当以为善为本。

    为君者当好民之所好,恶民之所恶,为官者当所恶于下,毋以事上,为侠者当……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方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提起裙摆匆忙跑过去,视线穿过竹窗,一眼便看到了那人,他还是青衣黑发的书生模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经书,给堂下的一众学子讲着大学之道,端的是少年老成。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炽热的目光,他终于抬眼望向我的方向,然后,唇边慢慢溢出了一抹温软的笑,在这足以让人沉溺的笑里,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我面前两三步时站定,只笑望着我,却不说话。

    “悠儿,你,你回来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响起。

    他还是望着我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一分一分的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憎恨与厌恶,就像无数的细针刺在心尖一样,我蓦地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捂着犹在疼痛的心口从床上坐起来,我苦笑,果然又做梦了,人都说大梦三生,我不过活了须臾几十年,可前尘往事与我而言,竟像是前生事那么遥远。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房中突然传来学堂学子朗朗的读书声,我一怔,身为夫子的我尚在这里,那么学堂上传道受业解惑的又是谁?莫不是,莫不是他真的回来了!

    我再顾不得姿态仪容,从床上跳下去,顾不得穿鞋,一路朝学堂跑过去,从卧房到学堂,不过是隔着两条长廊,我竟还使出了已多年未用的轻功。

    在学堂的竹窗外站定,目光中的殷切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我呆楞的站着,笑自己痴心妄想,他不会回来了吧,他怎么还会回来呢。

    屋中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失态,却只是笑了笑,没有戳破。

    “你们的夫子太过于古板了,每日里尽教授你们些枯燥无味的大道理,今日,刚好你们夫子不在,不如,我给你们讲些修真志怪故事可好?”

    “好!”学堂里原本低迷的气氛瞬间活泼了不少。

    我瞪了堂上那上不得台面的夫子一眼,想着罢了罢了,今日就任他妄为吧。

    杜修下了学堂过来时,我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这些日子夜夜旧梦缠身,总睡不好,白天便总感到有些匮乏。

    我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是杜修,便又兴致恹恹的趴了回去。

    “怎么说我也替你授了一天的课,你对我这态度也忒凉薄了点儿吧。”杜修故作可怜状。

    “我让你替我了吗?”我语气不善。

    “唉,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啊。”

    “说吧,想让我怎么谢你?”

    “嘿嘿,我要求不高不高,嘿嘿嘿,就想尝一尝你埋在后山那棵枯桃树下的那坛女儿红,嘿嘿嘿嘿。”

    “妄想。我说杜修,你这句话到底对多少女子说过?”

    杜修当真好好思索了一番,大概是因为活的太久了,实在想不起来,遂又放弃了,“我活了少说几百年了,哪里还记得这些,不过,你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是最后一个。”

    女子总想成为男子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一个,虽然我不是寻常女子,而是半老徐娘,虽然杜修也不是寻常男子,而是百年老妖,虽然我俩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我还是很生气。

    我举起手中的戒尺就往杜修脑袋上招呼,得亏他跑得快,才没被我打得一头包。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一直不回来,那么我便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吧,虽然心里是空的,但至少,日子是充实的。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陆悠回来的那天,我正在学堂里讲着为师之道,为师者当对自己的徒弟学生视如己出,当以身作则,师仁,徒仁,师让,徒让。

    然后,我便听到一声凉薄的笑从竹窗传来,我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他,依然还是记忆里青衣黑发的书生模样。

    “你,你回来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响起。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陆悠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就像很久以前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妖怪一样。

    他回来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白日里,他教书,我便坐在竹窗外听着,比学堂里的学子还认真,他劈柴打水,我便做饭浣衣,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不跟我讲下山后的事,我便什么也不问。

    到了傍晚,他燃起油灯,我便点好驱蚊的香草,他还是习惯在我卧房的窗外坐着,直到听到我安眠后清浅的呼吸,只是,再不会和我谈古论今的瞎扯。

    是了,自从他回来之后,除了白日里教书之外,鲜少说话,我们二人日日处在一起,可沉默是大多数时候。

    他不愿同我讲话,甚至不愿再叫我一声师父,而我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傍晚,我独自去了后山,在那棵经了大火枯萎了的桃树下,取出了十八年前师父带我埋下的那坛女儿红。

    既然要讲故事,自然不能没有酒。

    “我是孤女,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师父收留教养。师父教我为人之道,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教我轻功武艺,让我足以保护自己。

    自我记事以来,师父,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我想永远陪在师父身边,那时的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师父不在了,我该如何活下去。

    所以,当师父把师娘带回去时,我最先想到的,是破坏,是毁灭。可他是我的师父,我怎会忍心伤害他。

    后来便有了你,当师父知道师娘有孕在身时,高兴的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他们二人脸上的笑意对我而言,格外的刺眼,可我,还是不愿伤害师父,也不愿伤害师娘让师父伤心。

    师娘待产的前一天,师父下山去请稳婆,委托我照顾师娘,我已经要和师娘平分师父的爱了,如何还能容忍再有人出现分走师父对我的爱。”

    “所以你便趁着我爹不在,放火烧了山,要烧死我娘和我?”陆悠冷笑着质问我。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些陈年旧事我将它一字不漏的写在纸上,置于书房,他应当早已知晓。

    “那为何你不直接杀了我,反而养育我长大,不怕我知道真相以后杀了你为我娘报仇吗?”他似乎仍对我抱有希翼。

    “师父亲手将你交托于我,我如何下得去手。”我轻轻回道。

    颈边一凉,一把剑横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到他拿剑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这十八年,当你看着我时,看的是我,还是我爹?”他沙哑着声音问我。

    我垂下眼睫,不去看他,“我从未忘记过师父。”

    可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才明白,何为爱,何为占有。

    陆悠走了,我知道,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始终没有杀我报仇,似乎是也知道,与我而言,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杜修终于喝到了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女儿红,却是刚一入口,便吐了出来,他说他平生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酒,又酸又涩不能入口。

    我诧异,端起酒碗尝了一口,果然是难喝至极,可陆悠,他是怎么连眉头都不皱,一喝就喝了大半坛的。

    “你为何不告诉他,后来你后悔了,他娘是生他时难产死的,不是你害死的。你告诉他真相,却又不告诉他全部的真相,这又是何必呢。”

    告诉他真相,是想让我断了对他的念想,不告诉他全部的真相,是想让他断了对我的念想,如此罢了。

    “若不是我放火烧山,怎么会害得师娘动了胎气难产,怎么会害得师父自刎于师娘的尸首前。错了就是错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曾比他年长十五岁,如果年少时,我不曾做过那般混账事,如果我能在最好的年纪最清纯无暇的时候遇见他,那该多好。”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得不到的索性便毁了,曾几何时,我也生过这样的念头,做过不少错事,可到头来,才明白,毁了别人,何尝不是毁了自己。”

    “你真是一个有阅历有故事的妖。”我由衷的称赞杜修。

    “得了吧,你这酒也忒难喝了,等着啊,我去把我的存货搬来,我们不醉不归。”

    杜修走后,我望着桌上这半坛女儿红,想着师父当年对我说的话,他说,待我出嫁时,当和新婚夫婿共饮这坛酒。

    这一生,我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可何其幸运,饮这坛酒的是陆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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