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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回老家,经过洪泽湖北岸的黄码河大桥,河道还是以前的河道,枯黄的芦苇散落在河两边湿地,只是水没有小时候清澈。回忆潮水般涌进脑海,关于上河工的碎片扑出记忆,超负荷劳动的艰苦又复活过来,焕发出新的神韵,真想纵身一跃,融入她的怀中。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在毛泽东主席发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后,全国一盘棋,掀起兴修水利的高潮。当时,国家贫穷,技术落后,一切都靠人海战术,每到冬春农闲季节,人工开挖,肩挑车推的水利建设热火朝天,便产生了“上河工”这词。
上河工,就是在河道上挖河疏通河道,或者说是兴修水利。在上世纪五十到八十年代是关系到农村千家万户的一件大事,也是农民应尽的一项社会义务。当时上河工是农村最苦最累的农活。满十八岁男性农民都要上河工。我高中毕业正好十八岁,生产队已经帮我排进当年冬天上河工人员名单,因为我考上大学而作废。
听父亲讲,当年参加苏北灌溉总渠修建时住的条件非常简陋,自己动手,在河边大堤上几根木棍搭成人字状,用芦柴两边摊匀,用麦穰和泥作粘合剂铺上稻草粘牢。有的人家没有被褥带,就几个人通腿合盖一床被子睡在麦穰上。伙食费一部分由国家补助,一部分由基层生产队提供,可以吃饱,谈不上吃好。他们最盼望的是县、公社领导来慰问,带来猪羊肉等慰问品,工地就是过年了,可提早一点放工,席地而坐,围在肉盆旁,吃到盆见底,大家才抹抹嘴上的油渍,心满意足地回到工棚。有时河工之间也会发生冲突,淮安人打不过泗阳人,最害怕泗阳人,听到这里,我会非常崇拜我们生产队的“英雄们”,也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洪泽湖北部黄码河周边平原,是清道光十二年(1832),陈端等人盗决黄河堤防,放水淤积的滩涂,自然馈赠之物少之又少,农人往往要与自然无情搏斗,疏浚黄码河是典型代表。
上大学后,大河工与我无缘,家乡黄码河的疏浚河道却亲密接触过一天。这次疏浚是按人口划分地段。我们家分到一米宽的河堤,要把河底的泥土运到河岸,由下向上作业难度很大。当时父亲已经平反恢复工作,家里只有母亲和我。挖黄码河的时候,工地上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几乎是车靠车,担碰担,人挨人,进度缓慢。那时我正年轻气盛,一点也没有感到畏惧。我肩挎“车绊”(一种用旧布编织成的带子),手握独轮车双把,母亲在前面用绳子拉车头,从河底将二百多斤的泥土一步一步推上三四十级、五六十级远的岸上。一开始还好,很容易就推上去了,越推越觉得车子沉,要一鼓作气,不能泄一点气,否则车倒半途而废,浪费时间力气。隔壁黄大爷主动把他家的扁担和筐借给我,嘱咐我少挑一点。此时的我早就汗水迷糊双眼,挑上十多担后,双腿打颤,内心打鼓,两脚打飘,这时母亲说,就不要硬撑,我们休息一下,喝口水吃点干粮再抬筐吧。
一天下来,终于完成任务。我累得腰酸腿痛,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晚上回到家身上的汗臭味、脚上的脚丫臭味,都懒得去洗,人朝床上一倒便呼呼大睡。
后来随着父亲落实政策带家口,我们家户口转到城里,我弟弟就再也没有上河工。四十年过去了,如歌里唱的那样,青春像只小鸟一去不回还。回想起那次上河工,虽然吃了苦,受了累,但也使我得到了锻炼,让我更加懂得农民的艰辛,也让我更加珍惜自己上学的来之不易。
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加上我的理解,河工可分三个等级。一是大型河工,属于国家级,如十三陵水库,万人上阵,工农商学兵全参加,连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都到河工上参加过劳动。二是中型河工,由省级政府组织开挖的,如江苏省苏北灌溉总渠,属于省级。我父亲参加过苏北灌溉总渠的修建。三是小型河工,由县、乡级政府组织开挖的,作灌溉、泄洪、航运之用,如洪泽湖北部的黄码河,属于县乡级。我参加过的黄码河的疏浚挖整。
资料记载,从1950年到1976年,新中国共修建水库85635座,总灌溉面积达到了8亿亩!这一前无古人的伟大工程,基本上解决了全国农田灌溉用水问题。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今天,我们还在享受毛泽东时代水利工程的红利。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农业水利建设实现了机械化,上河工挖河泥已成为过去。80后、90后十八岁之后,再没有吃过我们那代人上河工的苦,全是托我们祖国的繁荣发展,托了机械化、数字化的福啊!如今,“上河工”这词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但永远活在一代人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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