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善恶只在一瞬间，来源于我们的选择

我们都得接受十字架的审判，承担曾犯下的过错。

2017年9月22日          星期五          晴

我感觉子轩又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她的目光像未出鞘的刀子，隐忍的锋利让我汗毛直立。抬起头却看见她在对我微笑，眉眼弯弯。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爱她，她是我想要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人。我也怕她，她的眼神让我害怕，那目光阴沉、炽热，还有抑制的疯狂。我曾问过她很多次，她都很无辜地说：“你想多了”然后温顺地往我怀里转，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和略微苍白的脸颊，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是她改变了我，让我有勇气再去面对生活，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001

我家很有钱，父母用钱代替对我的义务。我不愁吃穿，却宁愿饿肚子以求陪伴关怀。内心的孤寂让我流连于酒吧，用酒精和美女麻醉自己。热闹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不需要面对空落落的房间，无处发泄的思念也暂时得到解脱。我不管身边人的目的，只要她们能陪着我，我就乐意迎合。

美女换了一波又一波，美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的孤寂依旧没有被填满。直到我用一笔小钱换到一个温顺、乖巧的女朋友---琪琪。

琪琪是我在酒吧里偶然遇见的。

初见时，她徘徊在酒吧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套了一件不合身的外套，两根麻花辫垂在肩上。

她的脸色很苍白，不断地来回走动，时不时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她的额头上已渗出密密的汗珠，贝齿紧咬下嘴唇，双手已将外套揪成麻花。她被不间断的人群挤来挤去，偶尔会得到几声怒骂，她丝毫不在意。只是小脸渐渐憋得通红，眼泪在她眼眶打转，在快要夺眶而出时她奔出了门外。热闹还在继续。

刚开始我只觉好笑，并未在意。只是，从那晚以后，我几乎每晚都能在酒吧门口看见她的身影，最终都以仓皇逃脱告终。

她焦急却犹豫的神态让我产生了兴趣。而且，她和我碰到的所有女生都不太一样。

第五个晚上，当她再次逃脱时，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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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路灯下，双手抱着膝盖，眼神迷茫，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我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着问她：“你为什么老是在酒吧门口徘徊却不进去？”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着了，身体微微颤动，迷茫的眼神收了回来，看着我，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与她平视。

她未施粉黛，皮肤很好，鼻翼两侧长满雀斑，极具特色。她的脸很小，水灵的大眼上有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双唇紧抿，苍白的脸上透着红晕。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她突然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滑落。她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手足无措得像个委屈的小孩。我一时怔住了，不知做出何种举动，只能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平复后，她向我腼腆地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开始诉说。

她每一句话都会间隔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她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克制情绪。天空泛白时，我听到完整的回答。

002

她是来自农村的孩子，父母意外双亡，留下她和多病的弟弟。弟弟现在在医院，因为没有钱，手术无法进行。医生已下最后通知书，如果再不付费就将他赶出医院。

她已经花光全部积蓄，工作却没有着落。偶然听到朋友说酒吧很赚钱。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赚钱是很容易，只是她始终过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想到重病的弟弟，她着急、纠结、痛苦，只能一次又一次在酒吧门口徘徊。最后她说：

“谢谢你耐心听我说这么多，说出来感觉好多了。说不定我明天就能大方跨进去。弟弟的手术费不能再拖了。”

说这话时，她声音很轻，脸色平静，眼里却是痛苦的决绝。

我被她对弟弟的关爱触动，有些羡慕有些嫉妒还有些同情。在她走远前我叫住她。

“你弟弟的手术费还差多少？我替你付。”

听到这话，她呆愣了好久，小脸因激动变得通红，暗淡的双眼迸射出光芒，只是瞬间又暗下去。她低下头说道：

“谢谢你，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还你…”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肩膀微微颤抖。

“谁让你还了？”

她抬起头，瞪大双眼，眼泪还在眼眶打转，嘴微张，胸膛不断起伏，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整个人呆呆的。我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她回过神来，双手不停地摆动，大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接受。”说过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小声说道：

“那这样吧，要不我做你的女朋友？我长得也还不错，不吃你的不喝你的，不干涉你的人生自由，一心一意照顾你，只是…只是报恩。”她语气低沉，眼里却透着认真。

这次换我呆住了，半天没有言语。她见我不说话，急忙说：

“我是说真的，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耳根到脖子都变得通红。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随口说道：“随你吧！”

太阳已跳出地平线，照在身上暖暖的。

003

她弟弟一天天好起来。

我去医院见过她弟弟。他很瘦小，生病让脸色很苍白，大眼让脸显得更小了。他和琪琪很像，看得出他和琪琪感情极好。

我曾很多次听见他在睡梦里呼喊“姐姐”。睡梦中的他，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两人虽贫穷却相互依靠取暖，心又一次被触动。

我依旧流连于酒吧，对她说的话并没在意。但她却认真履行说过的每一句话。早上打电话叫我起床，中午给我送午餐，晚上在酒吧门口等我。我满身酒味，夹杂着各种香水味，她丝毫不在意。

她会给我讲乡下的风俗习惯，和我分享她看的书，碰到的有趣事。喋喋不休，和初见时很不一样。我很少搭腔，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眉飞色舞的样子让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她从不管我去酒吧，只是会轻声提醒我：“少喝点酒，一次只约会一个女孩，不然会遭报应的。”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我却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她似乎真的只是在报恩而已。只是偶尔会盯着我发呆，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我很享受她给我的关怀，甚至贪恋这种温暖，却从未给过她承诺，依旧死性不改。

有一次我喝醉酒，她在床边照顾了我一夜，累得直打瞌睡，却寸步不离。我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内心蓦然被触动，将她拉到我的床上。刚开始她有些惊讶，随后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我慢慢地亲吻她，她笨拙、小心翼翼地回应，我爱死了她这个样子。

那晚以后，她有了明显的变化。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但总是一个劲儿的傻笑。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那晚的事情。

慢慢地，我去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她逐渐填满我的生活。我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004

那天，我正陪她散步，手机响不停。我挂断一次又一次，可它还是一直响。她看出我的窘迫，让我接。

我接起电话，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她是我在酒吧一起玩的女孩，叫姚媚。她很妖媚，如她的名字，上挑的眼睛里满是柔媚。在她天使般的容颜下藏着一颗魔鬼的心。她如一条毒蛇，潜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伺机而动，让人防不胜防。

曾经有一个和她争欢的女孩，后来竟再未见她的身影，酒吧里的女孩都对她敬而远之，可她却很受公子哥欢迎。她一直对我有意思，而她只是我解闷的众人之一。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她却一直微信不断。

她在电话里说想见我最后一面，以后再也不纠缠我。思索再三，我决定赴约，怕她做出伤害琪琪的事。

我们约在酒吧见面，她只是简单叙旧，并祝我幸福，柔媚的双眼里满是笑意。急着撇清关系的我并没有思考这句话的深意，喝下她递过来的酒，随后天旋地转。

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头疼欲裂，打开手机发现已是第二天傍晚。我还没来得及思索整件事，就往家里奔去。我知道她一定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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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乌云成堆聚集。小树在风中摇曳，随时将被连根拔起。尘土裹着垃圾袋四处飞扬，几次绊住我的脚步。

到家时，看见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机，双眼呆滞无光。等我走近，话还未说出口，她就发疯般向我扑过来。

她双手抓住我的衣领，双眼里布满血丝，眼球几乎要蹦出眼框。她全身不自主地颤抖，毫无血色的双唇发出咆哮声，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然后用双手不断地捶打我的胸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外掉，因激动憋得通红的脸颊上满是绝望。最后，她无力地放下双手，捂住脑袋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歇斯底里的哭声快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去追她时，瞥见她遗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是我和姚媚赤身拥吻的照片，一连十几张。我有一瞬间的眩晕，大脑却飞速运转。这时，手机信息响起，是姚媚。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哈哈！”

我来不及发怒，拿起手机就往外跑。外面已是倾盆大雨，我以为下大雨她应该不会乱跑，悬起的心稍微落下，却在路口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她。

她弟弟跪坐在她身边，抱着她染血的尸体。他用通红的双眼盯着我，悲痛的目光中夹杂着怨恨，炽热而恶毒，嘴边却挂着残忍的笑，一字一句对我说道：“姐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话语像淬了毒药的刀子，扎进我心里。

005

琪琪走后，我活得像行尸走肉，天天用酒精麻痹自己。我每晚都会去她出车祸的路口坐到天亮，回忆与她的点点滴滴。

她的笑，她的闹，她的羞涩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海回放。我买了好多幼儿穿的衣服，每套衣服都是两件，男孩女孩各一件。我还准备了一间幼儿房，里面摆满玩具和布娃娃。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又开始去酒吧，每次都是烂醉。朋友都劝我忘掉她，给我找了很多风格迥异的女孩。我把她们和琪琪比较，嫌她们不够体贴，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最后她们都走了，我却还是忘不掉她。

我一点也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太放纵，太软弱。我又想起琪琪对我说的话：

“女孩一次只能约一个，不然会遭报应的。”

报应真的来了，如果可以，我真想重新选择一次。

在我快要放弃生命时，子轩出现了。她像冬日里的一丝暖阳，将我冰封的内心一点点融化。

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忍受我的暴躁脾气，无视我的神经质，毫无怨言。她和琪琪很像，容貌像，性格像，习惯像，连照顾我的方式都很像。

我一度以为琪琪回到了我身边，让我再一次感受到温暖。我经常想，哪怕是假的，我也要就此沉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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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偶尔也会盯着我发呆，只是那目光让我捉摸不透。

我只想要抓住这次机会，用尽全部力气去爱她，一心一意，只对她一个人。

在我紧锣密鼓地筹划婚礼时，却收到一组照片。照片里是子轩和一个陌生男子拥吻，像极了我和姚媚的那些照片。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去问她。她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怨恨、炽热、恶毒，如我多次所感受到的那样。

只是这次她再没有逃避我的眼神。她看着我，嘴边挂着残忍的笑。我突然想到琪琪死去时，他弟弟就是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我的心一点点下沉，心脏像被人用双手在揉搓，让我无法呼吸，汗珠顺着我的额头滴落下来，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上下牙关在打颤。

“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难道忘了琪琪还有个弟弟吗？报应的滋味如何？”语气像淬了毒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