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一篇旧作,简单记录了一群当代国有企业工作人员,为改善某家早已关停多年的老国企于上世纪兴盛时期建立的职工家属生活区在历经多年之后破旧不堪的现状,投身片区基础设施改造与治安管理提升,并最终化解了与居民之间的矛盾,成功改善了片区的面貌与基础生活条件,也保护了国有资产。笔者有幸参与到前述工作中,感慨良多,是有此记,亦希望以此铭记初心。出于一些原因,文中隐去了指向信息。
——微不足道的一片历史,也是一小群人实实在在的奉献
陈
我是从五线城市出来的人。
但当我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看到破旧的矮房,逼仄的街道,被电线割裂的天空,被青苔布满的围墙,我讶异在广州这样的一线城市还能见到这番只存在于我儿时记忆里的光景。
连空气里都能闻到陈旧的味道。
它附着在房屋上,那样的沉重以至于墙体绽开了裂纹、楼体倾斜欲倒;它附着在设备上,那样的侵蚀以至于漆面全都剥落、锈迹成了纹身;它附着在人心上,那样的虚弱却又那样的顽固,以至于到处拉着纤弱的电线与脆弱的水管却连基本的生活需要都支不住,而又到处都是危险的违建和越界的欲望将自己打扮成无知的小丑。
似乎是陈旧带领着这里的人抵抗着改革的春风,但后来我才知道,是历史的莫测将这里变成了沧海遗珠。庆幸的是,她遇到了一群活跃的新面孔。
年
这里以前叫做地方国营石矿场,那是半个世纪前的事儿;更久以前叫做采石场,那是清朝末年的事儿;更久更久以前叫做炮台,那是清道光年间的事儿。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这里现在叫做社区,居住着矿山人和他们的后代。
他们经年累月的守在这里,像是为了守护曾经的荣耀;可一年一年过去,房子的空间挤不了了、变压器的负荷受不了了、水塔的压力够不着了、自己也渐渐老了,他们没有守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却又被一年一年逼退到只能抱残守缺。他们忘记了最早是如何来到了这里安了家,便也不去想现在为什么要走到外面去闯一下;他们习惯了现在不会受任何人打扰的安居乐业,便也不去想当年一无所有时的奋不顾身。
似乎是时间让这里的人变得安逸而麻木,但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们斗不过时间,当历史选择沉默的时候,任何个人都无可奈何。庆幸的是,她遇到了一群勇敢的外来人。
美
我曾坐在社区唯一一座商用大厦的早餐店仰望着这里无遮挡的天空;
我曾站在周边林立的楼盘的楼顶上俯瞰着这里朴素静默的房屋;
我曾在雨夜穿行于这里的山路甬道,聆听雨的交响乐和狗娃们偶尔的伴唱;
我曾在傍晚爬到这里最高的水塔,眺望远处水面的斜阳和种在阳台的花草与防盗网交织的魅影。
这里还能见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风格的房屋,还能见到那时候普遍采用的供水工艺里最关键的水塔,还能见到儿时最喜欢光顾的小卖店、裁缝铺,还能见到迷宫一般神出鬼没的通道和一下雨就到处是小池塘的路面。
这里原来这么美,如今也更美了。
斑驳的水管都换了新,排着整齐的队伍通往各家各户;新建的电房都通了电,即便是盛夏的夜晚也不会突然陷入暗黑;乱接电线、乱搭房屋都消失了,因为总有人在看守着安全的红线;许多故障、许多困难都解决了,因为总有人在回应着居民的心声。
酒
这是一樽苦酒。外来的新人们来到这里后的做法不被理解,为什么要一家又一家地敲门问询检查登记?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管我们要这资料要那证明?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阻止我们建屋、接电、栽树、养鸡……?他们苦口婆心的解释、挨家挨户的敲门,喝进的水都从嘴里和皮肤漏光。
这是一樽烈酒。外来的新人们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于是第一次听到了暴雨也遮盖不住的女人的骂声;第一次见到了门墙也阻挡不了的无数张愤怒的脸;第一次被比小说还要出人意料的情节弄得哭笑不得;第一次被比电影还要纷繁复杂的信息弄的晕头转向。他们就像一头扎进看不到岸的大湖,时常摸不着方向。
这是一樽劲酒。外来的新人们面对的都是不曾做过的事情,没有老路可走,没有新法可依。但谁说他们做不到?被历史尘封的,查清她的原貌;被误会混淆的,让她看见诚意;被迷雾遮挡的,一步一步开路;被敌意冻结的,一点一点消融。多少次不知所措,多少次迎难而上,仍要上!
如此,她终将变成美酒。
一杯敬过往,一杯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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