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7月15号榜1作品《人间有刺》续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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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继续波澜不惊地向前溜达,我仍然像个缺少灵魂的幽灵一样,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尤其是夜深人静时的独来独往,更显我的心无所寄,彷徨无助。
独来独往的路径大多经过,曾经是书店,现在准备卖艺术品的小店。
艺术都是灵感乍现的体现,这是我上铺的口头禅。可惜等待灵感乍现的过程总是特别漫长,这是我的回答。小店的诞生很明显地站在我这一边,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店,装修了整整半个月,这种始终遮着头纱不露面的神秘,彻底勾起了路过人的好奇心,尤其是我。
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清晨,小店终于噼里啪啦开张了,我赶着去瞧真容。小店这次有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很文艺很文艺的名字《一隅》。
可惜开张的喧闹与艺术有点格格不入,花篮就有十几个,不讲理地霸占了一半街道。跟我一样超级喜欢看热闹的同学,与其他同室显摆:光临剪彩仪式的,还有电视上的熟面孔,只是匆匆露面,匆匆而去,幸好他眼睛亮,别人肯定没有发现。这与我心中的艺术大多是沉默的,无语的,高傲地俯瞰众生的冷冰冰对不上号,心中不由得失落了。
虽然小店的开张,让它在我心中的地位下降了一截,但阻止不了,闲了无事时,双腿不由自主的漂移。这不,开张的第二天,我抬步迈进了小店。
充满浓浓艺术味的小店里,摆着,挂着,悬着各种艺术品,绝对没有类同的姿势。艺术需要懂艺术的人操作,比如我,抓破脑袋也摆不出这艺术味。我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
徜徉在艺术的怀抱里,我尽情地打量着艺术,顺便也打量了一下店老板。也许这个小店的坐标很有女人缘,这次的店主人,依旧是个美女。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也许是刚毕业,身材高挑纤瘦,小一号的桃心脸,脖子直又长,像天鹅颈,静静地站在那,浑身上下都流露着艺术味。不是美术专业毕业就是音乐系的,这种感觉在看她的第一眼就扑面而来。
人们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一周来的次数超过了五六回,不熟都不行。说起与美女店主第一次搭讪,非常老套,还是因为门口挂着一个小牌,“招聘工作人员一名”。
“您这招工?”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切入点。
“是呀,工作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点,有问题吗?”美女店主一汪水滟滟的眉目盯着我。
“没问题,没问题。”这个工作时间就是天造地设给我设计的,晚上的自习室我去过的次数一个手掌数不完。
“有事需要提前告知,旷工超过二次,算自动离职。”娇滴滴的美人说起话里干脆利索。
“工资500元,月末发放。”
500,比上一份工多了三分之二,天上掉馅饼了,我的心激动起来。
“嗯?”美女的尾音上扬。
“可以。”我赶紧表明自己的全盘接受。既可以消磨我长得看不到头的晚上时间,还有银子补充我永远干瘪的钱袋,何乐而不为?
“我叫许婷,你可以叫我婷姐。”
“我叫王特别……”
“王特别?”婷姐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愣了一下,说,“特别就好。”
打断了我关于名字与王志文有关的叙述。
我的第二次打工生涯,在同一个地点开始了。
有人说做生意就得看命,命里有的就能干成,命里无的,到头来白忙活。
《一隅》上班一周,我得出一个结论,婷姐命里有做生意基因。曾经的书店,一天卖不出几本书,但现在的艺术品,生意可以用火爆来形容,就是我兼职的晚上,每天都有成交量,并且来的人都特别豪爽,很少有讨价还价的。长长的白天呢?那得收入多少钱呀!我都不敢想象。
很多次,看着顾客抱着所谓的艺术品出门,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婷姐的财运真的很旺,照这样的速度,她离大富翁的位置应该不远了。然后开分店,然后再开分店……我先把自己弄得心潮澎湃。
有天晚上,婷姐没有离店,我们俩坐在小店一角,在茶汽袅袅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不留神,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婷姐,生意这么好,您一定特别有钱吧?”
“钱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时,你认为多了好。其实多了未必是好事。”
这么深奥的话,对一个刚过温饱线的大学生来说,感觉说得太矫情。
“如果我有许多钱,那我一定爽翻了。”心里想的又一次顺口说了出来。
“你还小,等你毕业了,成熟了,你会发现,钱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当然辛苦苦苦上班挣来的钱,还是最有价值的。”说着婷姐叹了一口气,此后是长长的沉默。
不知不觉第一个月过去了,婷姐给了一个红包,打开一看,600元,比工资多了100,我赶紧拿出来,“婷姐,多了100。”
“不多,这100是奖金。”
还有奖金,100块钱对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马上感动地说:
“婷姐,你是个好人。”
“好人?嗯,是好人就好,只是好人也有很多种,好人也有许多面,嗯,我是好人。”语气里突然就有了些悲凉,让我难受不已,不敢再多说什么。
深夜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床上,我想,婷姐一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怎么总是能遇到有故事的女人?
虽然胡思乱想了半夜,但不影响我第二天继续生龙活虎。生龙活虎的是思维,走路还是冷淡慵懒漫不经心,慵懒地上课,慵懒地吃饭,慵懒地去小店。
渐渐地,婷姐晚上留在小店时间越来越多,我俩共处一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交流也越来越多。
一个周日的下午,实在闲来无事,三点就去了小店。去后不久,竟然下起了大雨,让燥热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有了点凉意。我和婷姐坐在窗前,看着街景。
大雨过后的午后,天空竟然出现了彩虹,斜斜的挂在对面银行的房顶上。运钞车按部就班地抵达了,心里被触碰了一下,转过头来说:
“婷姐,不看表,我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
“你说。”
“5点10分。”
婷姐抬起手瞄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你小子绝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婷姐手上的腕表现在想来,绝对是个大牌,当时的穷学生可不知道,只是无端觉得特别有质感,特别高端。
也许彩虹带来了好运,那天晚上的顾客尤其豪爽,豪爽地让我觉得钱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随便捡就可以。每次回忆起来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那天晚上,华灯初上,一盏盏像眼睛一样的彩灯映照得那条小街朦胧而艺术感十足。我久久地望着那片迷幻的光,好像自己都高雅浪漫了一些,打破我幻想的是进门的两个汉子。
第一个进门的高个男人,文质彬彬的。说文质彬彬,主要是他戴着一副眼镜。文盲的我一直认为戴眼镜的都是有文化的,有文化的都戴眼镜。比如我没有文化,就不戴眼镜。
眼镜男慢慢地把小店整个浏览了一番,指着角落的一个景德镇瓷器说,“这个我要了。”
顺着眼镜男的手指看过去,我愣住了,这个瓷器前天不是被我卖掉了吗?不过当时可不是我思维万马奔腾的时候,我马上拽回思维拿出全部热情招待我的上帝。
“确定是这个。”
“对,还有旁边那个紫砂壶。”
这次,我又愣了,紫砂壶也是卖出去又出现的。脑袋里的问号又大了一圈。问号归问号,我还记得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共6万。”一边算着价钱,一边在心里面愤青,这么多钱,既不讨价还价,眼睛也不眨一下,真他妈地有钱。
旁边比较矮,比较胖,肤色稍黑些的男人,拉开手中的黑色提包付款,满满的一包全是百元大钞,亮瞎了我的眼。
啥时候我也能有这样一大包钱?我幻想着。
我做这一切时,婷姐像个局外人一样,依旧坐在窗前盯着远方,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也许因为今天的成交量特别好,婷姐的说话欲望也特别高。
“小王,有些东西来得太容易,并不是好事。只有流汗换来的,才最有价值,你懂吗?”
我摇了摇头,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一大包钱。
“你呀,还是年轻。生活呀,有时候是你选择它,大多时候是它选择你。好好珍惜你的大学时光,这是人生中最纯真,最美好,最简单的一段。”
“姐,我感觉你这生活就非常好,既轻松又赚钱。”
“好吗?我这叫懒散,懒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个坑,日积月累下来也就把自己活埋了。”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我一时无语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正在床上跟周公畅谈。
宿舍的门一下子被踹开,我噌地坐了起来骂骂咧咧:“他妈谁呀?”
“王特别,王特别,别睡了。”
“妈的,你要是说不出天大的事,我弄死你。”我的起床气一直都重。
“来了好多警察,在你打工的那家店里。”
莫非又有了劫匪,婷姐不会有危险吧?趿着拖鞋穿着睡衣,气喘吁吁来到那条街上。小店四周已经拉上了警戒线,看热闹的人们形成里里外外三层人墙,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好不容易挤进去,正好与走出店门的婷姐四目相望。
婷姐看见我,用眼神示意我走近点。
“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放在你书包侧面的小兜里了。”
“婷姐,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等到回答,警察推着她走了。
第二天中午饭厅的电视上播放了这样一条新闻:城建局的郑局长昨天在反贪局的缜密部署下落网了。
那个短命的小店又关门了,门口的维纳斯当然也不见了。
一年后,我毕业了,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那条街,离开了那个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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