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3日 星期六 天气:晴
张曦翻了个身把自己紧紧地抱住,身上一阵阵颤栗,她痛哭的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所有该做地事情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做早饭、上班、去医院看住院的婆婆、回家做午饭、送女儿去上课、然后去菜场买菜、再接上女儿回家、接着做晚饭、去给婆婆送饭……
陶然顺手把粉色的杜蕾斯丢进垃圾篓,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声叹息惹恼了张曦,她后悔刚才没有一脚把陶然踢下床。最近陶然在那方面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张曦想要,而他给不起。
当张曦想到生活的具体场景的时候,心就像掉在冰窟窿一般,凉透了。曾经吸引她走进婚姻的琴瑟和谐,岁月静好变成了一地鸡毛。
“你,睡了吗?”张曦心有不甘,就算不能亲热,说两句话也温暖。
“没有。”沉闷而木讷的回答。
“你在想什么?”张曦想听听陶然怎么说,是要去男科医院,还是重新培养感情。
“没什么。”无可奈何还是无所谓?张曦听不出来。
张曦失去了忍下去的涵养,她想咒骂睡在身边的陶然。他让她觉得冷和奔溃,让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他消耗了她的青春和激情,让她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陶然,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被人吊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张曦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他能不能懂。
沉默。
张曦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又拐进了厨房。白色的大理石灶台上放着黑色的砂锅,砂锅上盖着红色的盖,里面放着泡好的粳米、红豆、花生和桂圆等。张曦潦草的洗了手,打开了天燃气炉子,熬上了粥。她靠着墙,想心事。
水开了,溢了出来,熄灭了火,天然气报警器“嘀嘀嘀”响了,这才把她从脱离实际的思绪中拉回来。张曦用抹布擦掉了灶台上的水,把砂锅放在另一个灶上。等水开了,她关小了火,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上放着几个盘子,装着残羹冷炙,油腻腻的;桌下横七竖八放着啤酒瓶,啤酒瓶里的残酒倒在地上,黏糊糊的,张曦打心里感到厌恶,但没有停止收拾。
这一处没有打扫清楚,耳朵里传来了女儿的叫声:“妈妈,我的袜子呢?”张曦强压着心里的火,走进女儿的卧室,找出了袜子,套在女儿的脚上。
早餐摆在了餐桌上,张曦提上给婆婆准备的早饭,拎起包准备上班,刚要出门,女儿不情不愿地说:“妈妈,你几点回来?我一点半上课。”“孩子,我还没有出门,等我出去忙完就回来,不会耽误你上课。”极力往外喷的火苗再一次被张曦压了下去。
公司签到打卡之后,张曦寻了个机会溜出来去医院给婆婆。一进病房门,婆婆火力全开。
“你怎么才来,等着吃了饭要吃药。”
张曦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两声,顿时,一肚子的辛酸和委屈化作眼泪溢出了眼眶。
“哎,你别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不想送饭就说,我的办法我想。”婆婆气嘟嘟地说,说完端起饭盒“吸溜、吸溜”喝光了粥。喝完粥,一抹嘴,打了个饱嗝,侧躺在床上。
“妈,我先回家了。该给淼淼做饭了,吃完饭要送她上课去。”张曦提上饭盒出了门,急匆匆的出门了。
张曦一边蹲在地上摘菜,一边听着女儿练琴,中间上司又打过来电话追踪项目进展情况。她一边炒菜一边想着项目方案,油烟机“轰隆隆”的声音吵得她头昏脑胀。
当她把女儿送进舞蹈班的那一刻,她满以为可以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一会,但是,电话铃响了。甲方对项目方案不满意,要求推翻重来,她哭笑不得地答应了。小火苗燃成了大火球,随时都要爆炸。
给婆婆送完晚饭后,哄女儿睡了觉,张曦精疲力尽的倒在客厅的沙发里,重新给甲方的新方案打着腹稿。陶然斜躺在沙发的另一头,惬意的养着“蛙”。一阵脚臭味扑鼻而来。
“中年油腻猥琐大叔”,这个新词从张曦的脑袋里跳脱出来。她知道,她和陶然都已中年,但她不知道油腻腻的猥琐大叔是陶然还是他们的生活。
张曦,厌倦了这油腻的生活。生活中,不只是眼下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远方和诗,从未在她的心中消失,但在她的生活里荒芜。
她想谈恋爱,无怨无悔的爱一个人,确信无疑地被一个人爱。这个人不是没有,这一场恋爱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开始。张曦说:“我是君子,不出轨。”其实,心里宠宠欲动的欲望告诉她,她并非君子。之所以不出轨是因为不知道怎样面对年幼的女儿和年老的父母。
唐谦,38岁,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他像一阵和风吹皱了张曦的那池春水。张曦不是不爱,而是爱不起。她想躲避他,但又离不开他。她需要那份懂和宠爱。盯着他的微信,让会傻傻的笑,那笑甜腻腻的。
其实,这样的笑张曦也曾有过。只是,时光一去不复返,物是人非事事休。那寂静的山冈上,一座座爱情的墓碑,不止是别人的,也有张曦和陶然的,还有张曦和唐谦的。
“我想你了。你想我吗?”唐谦附送了一个甜蜜蜜的吻。
张曦将脖子紧紧的抵在沙发的靠背上,不敢再看那个火辣辣的吻。那个吻有魔法,它跳过张曦浓密的睫毛,跃入她的眼底。她的眼底多了一份光亮,心里多了一份温柔。
“你忙吗?”张曦拨通了陶然的电话。
“忙着呢。”声音里有些许不耐烦,张曦想,也许是因为惧怕争执而刻意压制了情绪。
“哦。”张曦挂了电话,心里长满了野草。
“你要对他好。学会欣赏他的优点,接纳他的缺点。”唐谦在微信里说。唐谦知道,自己和张曦都迈不出那一步。
“让我爱你,好吗?”唐谦又像是在不舍的哀求,对于他欣赏的女人,他舍不得让她难过,他想给她,她想要的宠爱和幸福。
“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张曦打了这行字,又删除了,复又打了这行字,点了发送。
“让我住在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张曦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删除了信息。
出轨,是张曦从未想过的。以前没有,是因为她和陶然情投意合。以后没有,是因为稚子无辜。张曦知道,爱情就像手里的流沙,握不住,一天天,一年年,从岁月的指缝里消失的无影踪,她在寂寥的心中为它立了一座碑。张曦画着“十”字,虔诚的祈求:别逼我出轨,油腻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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