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期: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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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从昆山的景典名园打车回苏州,照常和司机师傅通了电话,说,小区的后门不开的,要从正门进来。
司机师傅说,“那是从东门还是南门进呢?”
我说,“我不知道是哪个门,要从正门进的。”
这样掰扯了几句,看一下导航,车子已经开到正门停住,好像踌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我说,“你别动,就是这个门了。我马上到。”
手机里传来他的一声轻咳一般的笑,挂了电话,我自己也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了。掰扯了那么多的话,也都是废话。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打开车门,一股凉气便将我身上的热浪冲了些走,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后座上了。
司机启动了车子,我才后知后觉地听到音乐声,问他,“这是五月天的步步吗?”
“你听得出来啊。”
“你也喜欢五月天的吗?”我两眼放光地问。
“对啊,你是回学校上课啊?”
我说,“不是的,我是在昆山实习的,刚阳了,准备回学校休整一下。”
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攀谈起来了。
我说,我在昆山是做咨询的,给初中生。
他说,初中生的问题啊,估计也没什么吧,小孩子家,过家家似的。
我说,当然不是了,几乎所有人的问题,都是来自家庭的,是父母有问题的。
前几天,还有孩子喝了酒,跳河了,没救回来。不过这件事,我没说出来。
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跑到结婚恋爱上去。我说我男朋友和我是同学,毕业之后要去上海工作了。他说,这么跟你说吧,我也不怕你笑话。我都不知道那一段算不算是恋爱。
我说,你说吧。
于是他便说起来了,也许是我的职业让他觉得放心,也许我是萍水相逢的一个陌生人。他把从未告诉过他人的故事,他自己的自传说给了我。
我运气很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都没阳。不过你现在阳了,也算二阳,症状应该也还好吧。言归正传,我那时候到处跑,先是去了昆山一个工厂,做了一段时间技术工,然后跳槽,到武汉去了,做了一段时间,感觉还是不行,又回来,还是托人介绍的这个公司,武汉不久就爆发疫情,封城了。这边后面又是封闭处理,吃饭睡觉都在一个地方,公司里也没人发病,就没阳了。只是天天都看着同一波人,天天干同一个工作。
后面公司来了个姑娘,很合眼缘,是山东的,比我大几岁。本来只是这样而已,但我好像还是走运,她被分到我的那个车间,就慢慢多聊了些。
她天天戴个耳机,不知道听什么,聊多了之后,她就把耳机给我一只,我戴上,听到的是一首《小太阳》,她说是五月天的。
期间也带着她去逛街,买好多好吃的给她,送到她工位上。有一次她看中了一件衣服,我第二天就找到它包好了买回来,放到她桌上。她嫌太贵,要还给我,我说退不了了,你就收着。
有一次她牙疼,我妈刚好也有这个毛病,我就搞来我妈治牙疼的药,全新的,给她用,用了几天,就好了,药效好,也是很贵,一小点,就几百块。
后来我和她说,不如在一起试试,她顿了一会,说想找个本地的,想以后在家发展。我说没问题的,我可以到山东去发展,我没什么的。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不拒绝,不接受。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和车间另一个山东的老哥,已经打得火热了。
我说,我在楼下等你,最后见一面吧,等了六个小时,从白天等到晚上,那个老哥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我全然不知了,只记得当时骂他,说我追过的不要的,他捡起来了。第二天醒来,感觉一切像一场梦,又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要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那么爱过她。我不知道那老哥对她怎样,只觉得自己所做的那一切都像是小丑一样。
慢慢地,才发现,放下,遗忘又谈何容易。
他说完,便继续专心开车,我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突然问他,“你知不知道,高中的一篇阅读,最后一句话是,真是个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气啊。”
他偏了偏头,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我记到现在,可是那些读过的议论文,一篇都想不起来了。”
“是啊,该懂的道理谁不懂呢,可是面对真实的生活,又有谁真的能条条框框处理完呢?”
我没再问司机,是怎么从公司离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做司机的,后面话题转变,车子也要到学校了,我就说,“司机师傅,你知道吗,我抢到五月天的票了,我要去北京看演唱会了。”
从我坐着的地方,看到略显瘦削的司机后边侧脸上方,那双他架在脸上的眼镜,在汽车驶过红绿灯路口的时刻,反射出一点镜面的光。他笑了起来说,“那你可真幸运啊。”
“你呢?”我问。
他摇了摇头,是抢不到票,还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又或者是“她”也许会去,便不再有此欲望了?
没有追问的时间,我便下了车,他说,“路上小心,祝你开心啊。”
我说,“你也是。”下车之后,我的脑海里,也只剩下那首步步的旋律。
“空无一人的大街,闯入无人婚纱店。”
拿着行李往校门走,又扭过头去看了,那辆银白色的车,往前开去,直直的,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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