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

作者: 繁星满天fx | 来源:发表于2022-12-25 20:49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第八期

    1

    闹钟第17次响起。

    慕凡闭着眼,蹙着眉,他一脸狰狞,极力伸长了手臂,在床铺的边缘摸索了半天才将闹钟再次关闭。十几平方的出租屋里,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台旧式彩电、一把塑料凳子和一张破桌子外,几乎一无所有了。冷空气顺着木窗的缝隙挤进来,似海浪冲刷着岸边的礁石,一波接一波。

    慕凡再次将被子拉过头顶。他佝偻着后背,蜷缩着腿脚,好像唯有裹紧被角,才能抵御寒冷的侵袭。他勾了勾脚踝,将保暖袜往上提了再提。望着墙角一张起毛的落魄女明星的电影海报,他寻思道:不用看,时针应该早已指向八了。早晨6:30的起床闹钟,他设置了每5分钟循环提醒。结果每次都是闹钟响了就关掉,再响再关……

    他不由得鼻子轻哼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很荒谬,不仅自己荒谬,连世界都是荒谬的。

    闹钟第18次响起。他怒火中烧,“噌”地从被窝冲出,一把将闹钟摔了个稀巴烂。脱开的罩壳和电池呼啦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楼下传来一片刺耳的骂咧声。他知道,那是一个走路常高昂着头,鼻孔朝天,满脸湿疹和怨气的妇人。令慕凡颇为愤怒的是,这样一个傲慢的女人常常见了他就躲开,好像慕凡不是人,而是十足的恶人或瘟神。

    窗外的寒气顺着窗缝继续往里猛钻。慕凡眯着眼,伸长了脖子朝窗口瞄了瞄,马路上车少人稀。他忽然身体一抖,脑袋一晃,打了个寒颤。他喉咙干涩、奇痒,不住地咳嗽了两声,慌忙爬上床,扯上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似树上悬着的一个诺大的蛹。

    他紧闭双眼,没了闹钟的聒噪,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安了。他似乎又看到那个不过一平方大小的工作台,当传送带上的零部件经过时,只需拿起那个磨得发光发亮的扫描枪对准一块拇指大小的RFID标签, “嘀”的一声自己的工序便完成了。倘若遇到系统故障,手工录入那一长串妖怪似的字符。如此循环往复,这便是自己一天的工作了。那机械的动作,冰凉枯燥的字符,无休止的扫码和录入,难免让人望而生畏。想到自己日复一日工具人似的铆在小小的工作台,不能随意走动,掐着点上洗手间和吃午餐,他的心情早已跌到谷底。

    “你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还配活吗?”慕凡听到那个幽灵似的声音。他探出头,四下张望,除了冷,出租屋内别无其他。

    2

    他想起那场大雪。四十年前的一场暴雪袭击了河东村。早上推开门,积雪厚厚的,都没过膝盖了。慕凡正要去幼儿园,母亲怕路上危险,劝他不要去。小小的他竟发了脾气,哭着嚷着要去学校。父亲给他找了一把雨伞,送他到村口。他撑着那把收拢了的、高度与他相仿的伞,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慢行。除了门口值守的大爷,校园空荡荡的,雪花纸片似的漫天飞舞,落在校园的角角落落,也将寒冷不遗余力地带到四面八方。

    他照例从兜里摸出那把孤零零的、锈迹斑斑的大钥匙,插入锁孔,用力顺时针旋转一圈,门锁没开。他又反复倒腾了几次,门锁依然纹丝不动。他急得后背生出热,脸上沁出了汗。他嘘了一口气,拔出钥匙,在唇边轻轻了吹了一下,闭上眼,默默许了愿望,将钥匙重新插入锁孔,用力拧紧钥匙顺时针旋转一圈,耳朵贴近门锁,再慢慢地逆时针回调钥匙的位置,终于“咔”的一声门锁开了。

    炉膛里的火早灭了,教室里冰窖一样。他蜷缩在教室一角的凳子上,瑟瑟发抖。不知何时,班主任苏老师走了进来。她径直来到他面前,捧起他冻得发白的脸,用力来回摩挲着。她额头的刘海带着些许雪霜,略施粉黛的大眼睛投射出异常关切的目光。

    苏老师在教室一角寻来一堆树枝,一团弃用的废纸和大半个煤球。她先在炉灶底部点燃那团废纸,添一把易燃的小树枝,当烟雾泛起、火苗窜出,再加几根大的干木。烟雾浓起来,苏老师拿一面旧蒲扇对着炉口扇起风来,一边扇、一边剧烈地咳嗽。烟雾变薄变淡的时候,苏老师麻溜地添上那半个煤球。过一会儿,炉火冲出,越烧越旺,苏老师看着他微笑。

    慕凡心里震颤一下,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腾到胸膛,似一团火在燃烧。

    “你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还配活吗?”慕凡再次听到那个幽灵似的声音。这下他终于清醒了几分,蓦地看到一张妻子的脸。

    那张白皙而棱角分明的脸上永远罩着一副不可捉摸的神色,深邃的瞳孔里有着读不懂的内容,高挺的鼻梁下是三缄其口的嘴巴。慕凡思前向后,不明白25年前她何以看上自己,也想不起来自己爱上她的理由。他唯一确认的是他和这个叫苏纯的女人结了婚。没有酒席,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朋友的捧场,他们在一个叫做韦德聚福的德式小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楼上拖沓地板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异常刺耳的电钻的声音。“妈的!”他愤愤地想,“我已经再三上门控诉过了,这一对不讲武德的狗男女!我郑重告诉过他们,”国家相关条例有规定,工作日装修不能早于早上八点,周末节假日不能装修,他们不长耳朵,有爹生没娘养么?!”

    慕凡伸出腕间的电子手环,眯着眼,瞅了再瞅。

    “糟了!”慕凡突然大喊一声。

    3

    他先前满脑子想着和闹钟置气,接着为流水线上的苦差事犯愁,时间不觉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今天铁定要迟到了。想起那个长着驴脸,脖子上缠绕着两套手指粗金链子,浑身刺满青龙白虎的肥头大耳的李姓班长,他气儿不打一处出。

    慕凡匆匆坐起身,套上羽绒服。针织衫和裤子是不必穿的,昨晚看球赛晚了,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他也全然忘了时间。“无所谓的事了!”他悻悻地想,”反正我的时间也不重要,迟到不就挨顿批吗?我脸皮早不要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踢踏着一双旧鞋,慢悠悠地挪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漱区。那双运动鞋还是十几年前苏纯去米国前和他分别时特意送的。他曾发誓不穿,除非苏纯重新回到他身边。直到五年前自己突然陷入债务危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在不想做的岗位上死磕。一来他要攒钱供养在老家县城读中学的女儿,二来还要定期支付房租、水电气和通讯费等。

    他一边刷牙,一边瞪着眼观察镜子中的自己。他想象着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儿正在教室的一角专心晨读。说实话,现在最让他得意的莫过去女儿每周末的来电。但凡学校里有了好消息或者学习上的任何进展,他从不过问,但乖巧懂事的女儿来者必报。

    黏糊糊的牙膏在齿上磨来磨去,好像并没有减轻他口腔里散发出的异味。一团泡沫猛然浸入到他的喉咙深处。他“哦-哦-“两声,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做呕吐状。泡沫似一团球卡在喉咙的扼要处,不上不下。他苦笑了一阵,越发觉得自己就像那团可笑的泡沫。他和苏纯婚姻二十年,其中单分居就已超过十年,现在苏纯独自海外生活,却也从没明说要和他离婚的意思。他感到来自心底的那隐隐的痛。

    他觉察自己仿佛是一个陷入泥泞者,曾经一向努力,却越来越感到无能为力。从得到到失去,仿佛就在一夜间。他拿毛巾冲了冲冷水,敷在脸上,又感到清醒了几分。

    慕凡返回宿舍,拎了工作包,摸起手机,猛然吃惊不小:今天是礼拜天!

    4

    哎,今天不用上班了,白折腾了半个早上。他不无遗憾,却也感到一丝庆幸。他走近案头的一个台历,抬起腕间的电子手表瞟一眼,“哧溜-哧溜-”撕去几页废弃的页面。

    12月18日那天,被一个大大的红圈给圈起来,旁边备注了几个小字:王老师祭日。

    慕凡想起那个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走路带风,常眯着眼笑的为人师者。那是北方郑城最冷的小年,王老师见学生宿舍只慕凡一人,便叫他到家里过年。慕凡推托不过,便随老师前往。

    王老师扶着慕凡的肩膀,聊起家常。慕凡很庆幸,眼前的王老师,如此和蔼可亲。只见他一边锅里下起饺子,一边询问课程设置方面的问题。慕凡鼓起勇气,道出自己的心声:“您的课没有大纲,初次课上我很惶恐不安。十几年的学校教育,让我习惯老师一边讲、我一边书上找到对应知识点。然而,您的课我翻篇参考书,不能同步您的讲解。”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要补充一句,“后来,后来越来越觉得您的课很让人受用。”

    他想起讲台上王老师,他口若悬河,唾沫飞溅,从国外到国内,从传统到前沿,他旁征博引,没有停歇。一节课,整整两个小时,他不知疲倦,一口水也没喝。十多年过去了,慕凡忘记了王老师教授的很多知识点,却依稀记得猪肉大葱饺子入口的味道,以及“凡是总有解决的办法”,“凡事总有更好的办法”两句学术箴言。

    慕凡提了斜挎包,折身寻了公交卡,带着口罩出门了。零下十几度的空气,裹挟着东北风袭来,他感到牙齿上下震颤,手脚近乎失去知觉。他公交转地铁,地铁转公交,两小时后,终于抵达市郊区的一处长安墓园。

    墓园静悄悄的,到处都是刺柏、矮松,抬头看不到天,阴森得可怕。入口前行不过百米,有一个低洼处,满是浮冰。慕凡不当心,重重地摔了下去,花了一支烟的功夫才脱离险境。越过一段长藤绕成的连廊,看到一片片低矮的墓碑群。“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慕凡走过一个个墓碑,看上面的墓志铭,突然这样想。

    他恍然忆起八年前老师离世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上他神色黯然,气若游丝的那番深言:

    “我老家安徽的,我来这里打拼50年,从大学生到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再由教研室副主任到主任,到副院长,一路起起伏伏,喜乐参半。我能决定的是付出,不断的努力和尝试,我所不能决定的是所得皆所愿。”

    那天的场景如木刻印在慕凡的心里和脑海里,历时多年,他仍不曾忘怀。王老师咳嗽不止,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邻座的慕凡递过去半杯温开水,王老师接过水杯,并没有喝,他接着说:

    “譬如说,我努力地想把副院长的副字拿掉,穷尽一生,仍是如此。你们以后大抵也会展翅高飞,飞行的过程中大抵也会遇到障碍,有个人的,也有来自外部的阻碍。不害怕就是了,付出无悔,得到得不到是另外一回事,不要计较太多。郁郁寡欢久了会生病……”

    那顿饭吃得很压抑。或者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老师在和大家话别。王老师没有动筷子,学生们自然也不提起筷子。最后慕凡和一个师兄一起把轮椅上的王老师缓缓推回了家。

    5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沉浸在回忆里的慕凡却感觉不到冷。他头也不抬地往前走着,似乎被同一张轮椅给牵引着步步向前。他仿佛看到正回转头的王老师,只见他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眯着眼看着他笑。

    他停下脚步,在一处052编号的墓碑前看到了老师的名字。整个墓碑上仅只四个小字——“王建舟之墓”

    慕凡蹲下身,微微闭眼,双后合十,回忆着和老师的点滴过往。身后传来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一辆前卫的金色轿跑停下来,主驾位置下来一个戴着茶色墨镜的中年人。只见那人卷发、大耳,右手搔头之时便露出手背上一个醒目的星状刺青。慕凡反过手背,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同样大小的星状刺青。

    “阿慕——”

    “老吴——”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慕凡走上前,帮吴天从后备箱拿来花环和祭果。他们在老师的墓碑前倒腾一番,拜了几拜,便走到侧面的一株矮松下抽烟。

    看到老吴递来珍藏版熊猫烟,慕凡停住了口袋里摸索的手。十几年不见,上下铺的兄弟如今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吴天吐着烟圈,气吞山河地谈论着他的商业版图。原来,他已在郑城中心开了两家久久川菜馆。因为餐厅定位清晰,菜肴口味独特,他的生意异常火爆。慕凡张大嘴巴,听得惊讶却又有些心不在焉。他屏住气,不敢有大的动静。

    “兄弟你咋样?”吴天转过话头,看向慕凡。

    慕凡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沉默片刻,自嘲道:“一塌糊涂,也就混口饭吃了。”他补充说,“哪天吴总给指条活路?”

    “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吴天说得打包票似的,笑得很爽朗。

    接着,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他们一起喝酒、打排球,做兼职的青春岁月。慕凡突然想到一句最能形容此刻心情的话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大过人与一条狗。”

    北风吹过刺柏,半空立刻下起了松针雨,纷纷扬扬落在地上。远远看去,像是给黄土地铺上了枯黄和半黄交织的松叶毯。

    墓园的入口,走来一个裹着黑围巾的中年妇人。只见她一走一拐,显然一只腿受过什么伤。吴天转过脸不说话,慕凡伸长手臂像是要招呼。

    “廖红!”慕凡提高嗓门,生怕逆向的风儿吹散了声音,他跳起来招着手说,“这儿,这儿。”

    廖红走过来,解下围巾,喘着粗气说:“我没来晚吧。”她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刀纸钱,俯身在052号墓碑前。慕凡走近,摸出打火机,猫着腰帮忙点燃。纸钱烧起来,纸灰打着旋儿升起来,越飞越高。廖红单膝跪地,一边烧纸,一边木讷地盯着墓碑后面的水泥穹顶。

    又一支烟的功夫,不见廖红起来。慕凡靠近,将他扶起,安慰一声道:“不必太伤神,老师地下有知,已很欣慰了。”

    “老吴,也来了。”见吴天一直不说话,廖红过来先开了口。吴天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6

    我突然想起他们的过往。那时,吴天是学院的活跃分子,不管是学生会还是排球协会,到处都是他忙碌的身影。听说迷上吴天的女孩子可以从宿舍楼排到教学楼。某日,自信、高冷、模样周正的廖红发现吴天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她对吴天的兴趣。后来,廖红运动场寻他,图书馆、自习室堵他,吴天还是不吃她那一套。再后来演着演着,廖红竟然动了真感情。

    一个初冬的傍晚,廖红把吴天约到学校东面的月亮湾。她鼓起勇气告白。吴天支支吾吾半天,仅吐出几个字——“我们不合适。”吴天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但还是被廖红听到了。

    廖红一转身,跳入月亮湾。幸好冬天的月亮湾处于枯水期,河水只没到廖红膝部,但周边的淤泥挤压过来,很快裹挟到她的大腿处,腰部,胸部。千钧一发之际,吴天纵身一跃。

    第二天,学院沸腾了。吴天和廖红在一起了。有人欢呼,有人喝倒彩,最受伤的莫过于吴天的那些女粉丝了。

    “近来可好?”吴天轻声问道。

    “一点儿也不好。”廖红直言不讳。

    “你的腿,”吴天一脸紧张,“怎么变严重?”

    “躲债摔的。”廖红的语气一向干脆利落。

    呼啸的北风,刀子似的雕刻着我们的额头、鼻翼和脸庞。在凌冽的风中,我们知道了廖红的故事。

    廖红和吴天毕业即分手。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某船舶制造局做财务管理。很快认识了做船舶设计的横先生。俩人一拍即合,很快坠入爱河。两年时间顺利完成了买房、买车和生孩子的壮举。好日子刚刚有盼头,丈夫却在一个深夜再没回来。廖红左等右盼,发信息没人回,打电话不见接,再打过去,电话就没了任何响应。48小时后,她向派出所报了案。警官通过定位发现手机最终消失在一个叫做滴水湖的中央。

    几天后,派出所发现了新的线索,横先生的多个关联账户表明他已负债几百万。调查显示,半年前他有多笔款项进账,接着全都在几个月前陆续转入两个原油期货账户,并在两月前的行情震荡中灰飞烟灭。

    期货、杠杆、加仓……这些陌生的名词高频钻入廖红的耳朵,她浑身震颤,几乎站立不稳了。她努力回忆着丈夫的近况,除了丈夫偶尔刻意避开她接电话,并无其他异常。

    廖红揉了揉那只跛了的腿脚,叹了叹气。

    “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吴天一脸肃静地问。

    “上门的债主层出不穷,手里照例都拿着欠条,上面有我爱人的亲笔签字。少者欠款几万,多者几十万,我卖了房子、车子,还是补不了窟窿。”廖红满眼猩红,顺着她鬓角和刘海望去,其间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白发。

    “有一天,我送完孩子回出租屋,看到几个身壮如牛的汉子守在门口,我忙掉头就逃。我跑丢了鞋子,也顾不上。那帮人有着虎狼般的速度,我没跑过两条街,就差点要被追上了。我一个急转弯,发现被困在一个断头路。急中生智的我猛地爬上半墙,跳上一个露台,接着又跳了下去……”

    吴天和慕凡都鼓起眼睛,张大了嘴巴,只听廖红接着说道:“我感到脑子嗡的一声,身体下坠得越来越快,突然啪的一下便彻底失去知觉。我醒来腿就这样了。”

    吴天俯下身,拾起地上的围巾,在廖红的脖颈处缠了又绕,直至密不透风。他拉起廖红和慕凡的手,齐身上前,在老师的墓碑前拜了再拜。

    “这里太冷了,我们上车去我的餐厅暖和暖和。”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墓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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