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龙眼

“抢”龙眼

九十年代，果树还没有在村里大面积种植，水果对村民们来说，是一种非常稀罕的东西。即便是在大路边的那片树林里，几棵龙眼树掰起一个手的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每当龙眼收获的季节，有几个日子是特别受孩子们欢迎的。一是刮大风的日子，二是贩果佬来摘龙眼的日子。别问我为什么，那种场面，估计现在鲜有人经历吧。

1

一天夜里，月牙儿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里，突然几声“啪啪啪”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月牙儿的美梦。朦胧中，月牙儿看见姐姐起来关窗户。隔着窗玻璃，月牙儿都能听见狂风呼啸的声音，就像深夜魔鬼的怒吼，时不时夹杂着窗玻璃落地的破碎声，以及竹子的破裂声，还有婴儿的哭泣声。听起来，令人胆战心惊。

“姐姐，台风来了吗？”月牙儿问。

“是啊！小月牙，你害怕吗？”姐姐透过窗玻璃，只见竹子黑色的影子在风中胡乱地摇曳，像鬼魅似的。

“姐姐在，我不怕。”

“好妹妹，明天我们有龙眼吃了。”姐姐轻轻刮了一下月牙儿的鼻子，柔声说。

“嗯。”月牙儿枕着风声，想象着龙眼落一地的画面，不一会儿，又重新进入了梦乡里。

“小月牙，起床啦！我们去捡龙眼！”姐姐摇了摇月牙儿，月牙儿懒洋洋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这么早？”月牙儿看着黑漆漆的夜色，不解地问。

“快起来吧，去晚了龙眼就被别人捡走了。”姐姐催促道。

“阿泉，阿军起床啦！”

“阿海，叫你妹妹起床！”

“……”

月牙儿坐起来，没想到阿姨、婶婶的声音也相继传来，看来堂哥堂姐们也起来了，月牙儿一下来了精神，动作不再拖拉。

“拿个篮子去呀！”妈妈看着匆匆忙忙欲出门的三兄妹，赶紧递过来一个篮子。

哥哥接过篮子，打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为两个妹妹带路。

“汪汪汪……”婶婶家的大狗听见动静，大声地狂吠起来。谁也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去，犬吠声便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

天还没有亮，夜色还很浓。顺着手电筒照出的一束光走过去，不时能听见道路两旁草丛里小动物们受到惊吓的声音。

“哥，几点钟了？”姐姐问。

“五点。”

风明显比夜里小了很多。不一会儿，三兄妹来到了龙眼树下。

“哇！好多龙眼！”月牙儿兴奋地叫起来。

三人纷纷俯下身子去捡。龙眼被狂风从树上刮下来，摔在地上，大多都摔破了肚皮，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让人看一眼便垂涎不已。

三兄妹谁也没有经得住这稀罕果子的诱惑，他们一边吃一边捡，悠哉游哉，吃得津津有味，捡得好不快活。仿佛捡进篮子里的不是普通的龙眼，而是一颗颗稀世珍宝。

没过多久，堂哥堂姐们也来了，寂静的树林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月牙儿和哥哥姐姐一改刚才的悠闲劲，个个像打了鸡血般，都积极发挥自己的火眼金睛，眼疾手快地去捡地上的龙眼。

这会儿谁要是选择吃龙眼谁准吃亏。吃了就没得捡，捡了回家还有得吃。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大家心里明白着呢，一个个全都像抢珍宝似的，快速地把地上的龙眼或塞进口袋里，或抛入篮子中，或揣在另一只手上。那股快速的劲儿，比小鸡啄米都要快多了。大伙儿把手电照到每一个角落，哪里也别想落下任意一颗龙眼。

“喔喔喔——”公鸡的打鸣声一阵一阵地传来。天渐渐亮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家都收起了手电筒。

“抢”龙眼

一地的龙眼很快就被捡了个精光。孩子们提着篮子，唱着自己编的歌谣向家的方向走去。

【要问龙眼跑去了哪里？

我来告诉你：

它钻进了我的口袋里，口袋鼓囊囊；

它跑到了篮子里，篮子里露出许多个白肚皮；

它来到我们手心里，随着快乐的小手荡来荡去。】

当大人们看见孩子们回来时，眼前便出现了如上这样一幅画面。

啊！多么快活的早晨！多么幸福的时刻！多么难忘的时光。

2

稀罕的东西，再多也不嫌多。对于孩子们来说，要想吃到龙眼，就得练好手眼。这不，僚里又传来了一条好消息，果贩子来收龙眼了。这下，手和眼可要派上用场咯。

五妹家的两颗龙眼树又高又大，有三层楼那么高呢。当月牙儿随着姐姐来到树底下时，树下已经站了两三个孩子，他们全都仰着头，眼睛盯着树上看。

月牙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高高的树杈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箩筐，两个果贩子稳稳地站在两边的树枝上，从眼前、头上的枝叶里剪下一串又一串的龙眼，放入箩筐中。

忽然，一个龙眼从树上滚下来，孩子们的目光也随着龙眼一同从树上扫落到地面，“嘚！”随着一声沉重的声响，龙眼最终落在了月牙儿跟前。月牙儿俯身下去正准备伸手捡时，不料旁边的几个孩子早已扑上来，他们一齐伸过手去，却是四弟快了一步，龙眼最终落入了他手中。他剥开龙眼壳，把龙眼一把扔进嘴里，不到三秒钟，吐出一个核来，脸上却是满意的笑容。

没有抢到的也不灰心，大家又四散开去，再次把目光投到树上果佬晃动的的枝条上。

“嘚！嘚！嘚！”这次，大概是果子太熟了不愿意好好呆在枝头上了，或者是它们不愿意乖乖地落到果贩子手里，亦或是它们想犒劳一下这些等了半天的孩子们。总之，一连掉下来好几个果子，大家再一次猛地扑了上去。

月牙儿很幸运地抢到一个，捡起来龙眼已经摔裂了一道纹，月牙儿顺着裂纹轻轻松松剥开了果壳，露出里面胖嘟嘟、白嫩嫩的果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果肉又甜又脆，丰富的果汁瞬间浸染整个舌尖，于是，每个味蕾都舒展开来，充分接受这甜蜜的洗礼。老树的龙眼可真美味呀！

吃完一个，又继续等第二个。大家都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有的是乐趣。

每一次，果子掉下来，大家都会扑上去抢，那阵势真有如狼似虎之势。不过，只要有一个人最先抢到了，哪怕还有第二个人的手也摸到了龙眼，那个人也会很自觉地收手，不会耍赖硬抢。所以，整个过程，大家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不管抢到多少，都会吃得很开心。

当然，有时候大家都会落空。当你竭尽全力扑上去时，却发现那是吃剩的龙眼壳，或者是一个果核。毫无疑问，果贩子也在树上吃起了龙眼，吃完把果壳、果核随手一扔。这时，待孩子们扑上去，看清时，便会哭笑不得。有时候还会有一两根细小的枝叶落下来，大家便要当心了，以防砸到头上。

抢龙眼不像捡龙眼，抢龙眼是落一个，抢一个，即抢即吃，意义何其不凡，味道何其美哉。

捡龙眼，虽然也有抢的成分，不过远没有一个一个抢来得刺激。捡的过程特别享受，好像黑夜里发现了颗颗珍宝，但捡回家里以后就没有那么稀罕了。一方面，果子可能还不够成熟，就被狂风提前刮下来了，味道没有熟的来得那么甜；另一方面，有时候吃了几个就把龙眼搁到一边，忘记吃了，直到蚂蚁来光顾，才想起还有龙眼这么回事。

“抢”龙眼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抢”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