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境之南

滚，谁先回头谁是狗

01

“那我走了，时间快到了。”

“好。”

我拿着行李径直过了安检，在他的目光中走向站台，在他转身的瞬间，回头看，人潮涌动，将他淹没，时间停留在那一刻，我的记忆里。

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别离时候说的话。其实，我还想说你不抱抱我么？或者不久再见。只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因为我知道可能再不会一如从前，别离都是那般随意。

而我所受的这次别离生生撕扯，血肉模糊般难过，可是我不能哭出声，那些我曾爱过的人啊，终如列车般驶向远方，不留一丝痕迹。

我是我们村有名的爱哭鬼，从小到大，以致现在回到老家，年长的人见了，总会调侃我，“哭女儿又回来了，哈哈，现在不哭了吧”，说的我总是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眼泪仿佛永远都流不完，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小时候你的家人带着你来的时候，每次都喜欢开玩笑，说我是你家的孩子，要领回去，开车要接走我，听完这以后，总觉得呀，我好像就不是亲生的那般，而且还要回去你家，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我们的交流不多，都只是远远的望着，彼此都是性格内向的人，从不多说，两位父亲当兵时候的友谊至今是我们联系的纽带，只是记得，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相互往来，侃侃而谈，那种气氛很融洽，比亲戚更要亲的那种。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我们仿佛都只是定位于朋友家的孩子那样存在着，你大我两岁，高了两级，但是懂得好像特别多。

后来你说起，初中时候你来我家，想给我说话，没敢说，只是远远望着，看看我，便回去了。

再后来，高中的学业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时常感觉到无比压抑，有次你来了，破天荒的我们聊了许多，你告诉我文科学习方法，怎样系统学习温习和复习，让我瞬间学会了许多。

后来高考，报专业的时候无比迷茫，爸爸让我咨询已在读大二的你，电话接通的时候，你依旧有礼貌，如哥哥对妹妹那般的关心和照顾，详细的给我讲了许多，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只是说我知道了。有不懂会再打给你。

大一的时候，对自己的专业无比厌烦，整日整日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心里想着考研，从爸爸那里要到了联系方式。

很自然的，我们加了彼此，你询问我父母身体康健，我问你学习专业，只是淡淡的，回忆许多小时候我记不起的东西，两人竟聊到半夜两三点。

滚，谁先回头谁是狗

02

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或者说这一切本就不该开始。

你说，我喜欢你，在我特别小的时候，小时候你总喜欢哭，我爸爸妈妈一去你家说要带你走你就哭，其实啊，都是我让妈妈说的，我想要你去我家。

那时候他六岁，我四岁。

后来，初中的时候，去我家，却从来不敢和我说话，他说特别害怕我不理他，让他难堪。

那年他十五岁，我十三岁。

再后来有次过年，我们全家去往他们家串亲戚，见我弟弟喜欢放鞭炮，便拿出了所有家里的囤货，为了让我们留下吃顿饭，只是我们匆匆走了，他说那天他在屋子里看了半天散文集，某作家写给妻子的家书。

那年他十九岁，我十七岁。

我问他高考志愿那天晚上，他说，放下电话，我整理了两天材料，一直在等你电话，你却迟迟没再打来。平时我家亲戚朋友问我，我都是婉拒了的。

那年他二十一，我十九岁。

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他说。我从来没有对女孩子主动说过这些话。你是第一个。

那年我们在一起。

他二十二岁，我二十岁。

我喜欢码字，他说那我也写，他买了厚厚的笔记本，平均一周一个，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热恋期中的我们的点点滴滴，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憧憬的，有信心的。

那时候的他在准备着研究生考试，只是有一日，他突然说，我要回去，我想工作，任凭怎样劝他，他头也不回的，选择离开学校，回到家里，开始辛苦而收入较低的实习，每天起早贪黑，他说我要在你身边，我大你两岁，到时候毕业了，我都帮你铺好路了。

那年他二十三岁，我二十一。

那两年的时光，我们沿路去看许多风景，照了许多不修边幅但是无比快乐的照片，看了许多新的旧的电影，讨论那些没在一起的主人公为什么不如我们那般勇敢，31路公交车的每一站和地铁里那些广告语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一站路的间隔距离和时间。那时笑得很干脆，爱的好用心，我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和真真切切爱过的对方，曾是无比珍贵的用心呵护的如命珍惜的爱人，现在都成了原封不动的不敢回忆的莫名心酸的过去。

我是如此讨厌过去，好的会走，让我抓不住，坏的会走让我伤心的不够干脆，为什么，我苦苦的挣扎最后却剩下徒劳无功的回忆。

实习的时候，生病发烧到39.5度，晕头转向的，他就守在那里一夜，给我不停的拭体温，陪我说话，烧水吹凉，喂我吃药，他上班的时候，将饭做好，叮嘱必须吃掉。第二天公司不给他准假，他毅然的回来，任凭主管在后面张牙舞爪。

我是个路痴，找他许多次，总是记不住路线，每次下来推推搡搡的公交已是晚上七八点，我总是生气，他没能按时来接我，我永远站在金乔商务酒店下面，一边威胁他，一边骂他，他一路小跑，慌慌张张的，像个小媳妇。

后来才知道，他总是加班到很晚，晚上回来吃着泡面也能睡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在我例假时，买卫生巾，着急芒荒的无比尴尬的买了两包夜用的，回去我嘲笑他半天。也总喜欢拉着我的手出去买菜，跟人讨价还价，回来只要我撒娇说哥哥做饭，他就立马撸撸袖子在厨房忙活。

爱一个人，你是能够感受到的，细枝末节的，零零碎碎的，自然舒服的，全是关心和呵护。

我记得很清楚，他生日时候，我给他惊喜，他无比激动的抱着我说，亲爱的，我承诺你，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能够找到我，我会在你身边。

当初说这些的时候我从不怀疑，现在也从来都明白那时候的真心，那一刻的承诺一定是真的。

03

他总是加班，很忙，家里的事情也特别多，他说，我要考试，要工作，很忙，陪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说好。

这种沉淀已久的安全感，日益的变得不如当初那般无坚不摧，我惶恐。

他考试成功的那刻，我竟没有激动，只是失落感充满全身，一下子我们从在一个城市到两千公里的距离，让我变得无助无奈。我害怕异地恋，就像害怕失去他那样。

接着两个人和两个家庭出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突然的，我们就走到了尽头。

“那就这样吧”

他说“我不想”。

这是我们分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手机上。

那年他二十五岁，我二十三。

04

后来。

我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踏实的觉，时常的在梦中醒来，满脸泪水的，痛哭流涕的，发呆落寞的。

如果知道那一天我们会分开。打死我也会对你说在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不放弃每一次美丽和珍惜。会拥抱着彼此给予此生最温暖的祝福。如果知道有一天知道我们不在一起是这个样子。我愿选择所有的颠沛流离困苦折磨去陪你两人一马，执手天涯。如果知道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我们会彼此怀念相互痛苦。那我愿倾尽我所有去换取执手偕老。

可是我能做的唯有看着那张照片。一个人在深夜里，束手无策。

分开后的一年零八个月。

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奔向你的城市，再一次的，满心欢喜。上一次是你大四的时候，在山东。

同是十几个小时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同是满心激动，可是我明白，我们永远也回不到那年。

“你不要哭，这样不漂亮。”这是樊凡的《我想大声告诉你》。你唱了许多遍给我听。

“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的不能自已。”这是我们站在天桥上放着最大外音听过的一首歌。

后来的后来，过了许久，这些歌，我都存在手机里，却从不敢按播放键。

“找不到我，你可怎么办啊？”

“那我就一直找，一直找，你就会出现的。”

“扣扣上我不在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说，一直说，你就会出现的。”

“我们会分开么？”

“傻丫头，永远不会啊！”

“我想你，想抱你，我想好好抱抱你。”

“知道了，快睡觉，笨蛋。”

空间里，现在躺了2059条留言，从此以后，我有了像样的心事，能拿得出手的那种。

05

我们的故事，终成往事。

今年他二十七岁，我二十五岁。

我现在工作两年，变得很爱笑，喜欢染头发，梳头发的时候，同事大惊，说，你是操心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有白头发，那么多根，你才二十多岁。

我笑笑，说你看我这样梳，能遮住么？

最后一次相聚，别离。

那天早上起床很早，你送我去高铁站。莫名的默契，我们像约定好的那样，不说回头。

滚，谁先回头谁是狗

“时间快到了，那我走了。”

“好。”

您乘坐的高铁，现在开始检票进站。广播上说。

说好朝前走，不许回头，谁先回头谁是狗。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