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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十四期：（4）海边的少女
凌晨三点。
忘了是第几次，她身着一袭白裙，走在红砖铺就的路面上，脚步轻盈没有一丝声响。她的手中攥着一枚螺号。
顺着一条洒满月光的林中小径走下，到了尽头就是那一片海。事实上有宽阔的大道可供通行，但她总是喜欢这里。幽暗曲折，荒无人烟。
她走到了那片海滩上。在林立的黑色礁石之中，她白色的身影格外瞩目。
她将那枚螺号捧在手心细细端详着。月光下，螺号反射着柔润的光芒，里面似乎包藏了一个温柔的灵魂。
她将螺号放回口袋里，在一片黑色里小心翼翼地踩着岩石，摸索着攀上那块最高的黑色礁石。这条路径她已走过无数遍。
而后，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螺号。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仿佛延伸到无尽的远方。她将它放到嘴边，轻轻吹响。
声音清亮而悠远，飘向茫茫远方。她望着地平线的方向吹奏着，眼中透出焦急。
妈妈在哪里，她怎么还没出现。这几天妈妈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有种恍惚感，好像有一天，妈妈就会彻底离开她。
她的父亲早逝，一直是母亲拉扯她长大。她的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影子。她不敢相信，如果妈妈也从此离开，会发生什么。
至少，妈妈现在还是存在的不是吗。她这样想着，妈妈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生活，每当她吹响那枚螺号，妈妈就会出现，陪她聊天，倾听她的那些话语，听她分享着学校的故事，不时微笑着点点头。
学校里有些同学对她另眼相看，说她没有爸妈。她没爸，她承认，但他们怎么可以说妈妈呢，明明那么真实地存在在眼前啊。听他们说的多了，她自己也有些怀疑了起来，但心底总有那么个声音，说，妈妈一直都在的。
海面上升起了一个身影，有些模糊。她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个人影。
“妈？”她有些焦急地呼唤着。
那个身影转过身，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容，泪水不知为何从她眼中滑落。不是见到妈妈了吗，在哭什么呢，是因为妈妈太过模糊了吗。
她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妈，我想你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明明昨天才见过面，在这里。
那个身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凝视着她。而后，那身影转过去，留下一个背影。
“妈？”她再次开口。
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是妈妈在说话吗？那声音是那样熟悉，她的泪水不禁再一次滑落。
“孩子，妈要去海里生活了，以后，你只要吹响这个螺号，妈就知道你来看我了。”这句话你说过一次啊，妈妈，你为什么要再重复一遍。
一个可怕的真相在她脑海里成形。其实她很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是她不敢想，不敢想，怕她那唯一的精神支柱会轰然倒塌。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说完，那个身影向远方走去。
她跳下礁石，摔了一跤，腿划破了一个口子，渗着鲜红的血。她没管，跌跌撞撞地跟着那个身影，跑向海里。跑了一会，那个身影还在慢慢地挪移，她停住了，海浪拍打着她的小腿，刚才划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随着她的停止，那个熟悉的身影，消散了，再看不见痕迹。她的泪水，被海风吹干了，只剩下一道痕。
那不敢触碰的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妈妈，其实一年前就离开了啊。
母亲很喜欢海。之前，母亲经常带着她去海边，看着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母亲特意把房子买在了海边。母亲说过，她喜欢海的碧蓝和海浪的白，还喜欢海螺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仿佛延伸着永无尽头。
或许是由于对海无尽的热爱，母亲选择了在海中安葬。母亲给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秘密。
她想起了，想起了母亲安葬的那天，自己目光呆滞望着海尽头的方向。
妈妈，你肯定认为这样的话骗不了我了，但你错了。她嘴角绽开一抹凄然的笑容，我这一年，都被你蒙在鼓里啊。
之前，她一直只记得母亲临终前送给她的螺号。现在，她想起了，想起了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啊。
是啊，妈妈一定不会希望我沉浸在悲痛之中。她收起泪水，目光坚定起来，嘴唇颤抖着，说出的话语却再无那般悲凉。
“妈，你放心吧，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好的。”
“再见，妈妈。”
她转过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在她的身后，太阳正升起来，泼洒开一片绚烂的晨曦。
我是因为好奇才来到那片海滩的。
小区里有几位迷信的老人，一直说这片海滩上半夜有鬼。之前是老人们说，后来便广而传出。久而久之，这里被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没多少人来了。
真是，现在怎么还有这么迷信的人。
他们的原话是，有人在这片海域下葬——现在海葬是一种很普遍的方式啊。他们说，那个下葬的人的魂每天半夜会回来，总是站在礁石上望着海的方向。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那是个女人。还有一些人说听过那女人的哭声。
我准备以亲身经历消除他们的想法，于是半夜去了海滩，结果还真见到了。不过，那才不是什么鬼。
那是个身着 白裙的女孩，站在黑色的礁石上。我听见了她所有的话语。我笑了。
我要回去告诉老人们一个新的故事，那是一个女孩，在呼唤着母亲已逝的魂灵。
她呼唤了很久，现在，她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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