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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二天清晨早起，撩开窗帘，屋檐下的一抹红色透过白雾迷蒙的玻璃，映入眼帘。想起昨晚走进酒店，两层的木质建筑围成的四合院落里，红灯笼高高挂起，瞬间就有了旧时晋商大院的感觉。
我们房间所对的刚好是后院，即使是白天，也鲜闻人声。午后我在这里看书，身旁的高墙爬满了绿叶藤蔓，抬头只见头顶的天空，觉得很是惬意。
想来过去大户人家的小姐，虽被困在深深宅院里，但没有手机干扰，倒是非常适宜读书的。可惜那时的女孩子又不鼓励读书识字，只能在闺房里遥寄忧思，等待那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故人。
酒店房间望出去的院子，幽静雅致
我们住的酒店古色古香，不知是否为旧时遗存。以前重农抑商，但若追溯平遥古城的历史，会发现，它虽初建于西周初年，但真正的兴起和发展，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晋商带动的。
正是清道光年间，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的创立，使得平遥成为全国的金融中心，从而带来了商业的繁荣。由此，一座座豪门大院在城里拔地而起，曾经衰败的城楼、城墙等古建也得以捐资修葺。
虽然现代晋商的风采，和从前是不能相比了。但几年前第一次走进常家大院时的那种震惊感，至今依旧鲜明。古老庞大的建筑群是晋商曾经显赫一时，无声、却也最有力的证明。
神思漫游间，手机“叮咚”一声，传来老爹发来的微信语音：“我们已经在爬城墙啦！”哈哈，倒觉得老爹更加朝气蓬勃，每次出来，像个孩子一样，四处都要看看摸摸。
昨天逛完山西博物馆，他坐在餐桌边说：“今天走得腿都软了。”我笑：“哎呀，不用全部逛完的，慢慢地看一个展馆就好啦。”
说完，忽而明白：我总觉得来日方长，父母却是以人生仅有一次的心态，走过每一个地方的。岁月不待人，从前几年开始，我们便相约每年带父母出去旅游一次，也是为了少留些遗憾吧。
掀开房门的帘子，探身出去，冷得一哆嗦，感觉已是南方初冬时节的温度，赶紧麻溜地退回屋里，换上压在行李箱底最厚的装备出门。
02
从南门登上古城墙，一座颇有气势的重檐城楼便在眼前了。我喜欢抬头看屋檐下的斗拱，感觉就像绽放的一朵朵花，轻盈地托起古建的威严，堪称艺术和技术的完美结合。
城楼的正前方架着好几台大炮，以前应该是为军事防御所用。不过，如今的城楼已然成了鸽子们的住所。它们一会儿展翅盘旋于空中，又忽而藏进屋檐里。我站在远处，觉得很像在看一幅动静有致的古画。
南门的城楼
据说，北宋年间，曾有两只仙鹤停于宫殿屋檐的两个鸱吻上，久久不愿离去。百姓惊异之，徽宗以为祥瑞之兆，遂挥笔画就《瑞鹤图》。眼前代表和平的鸽子，栖息在这座几经沧桑的城楼上，或许也有着美好的祈愿吧。
漫步于城墙，视野很开阔，相比紫禁城红墙黄瓦带来的富丽之感，大半个古城，青砖灰瓦，在天空下铺展开来，有着一种古朴悠久的气息。
从城墙眺望下的古城
平遥古城是中国境内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代县城，明洪武年间，在北魏旧城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如今的规模。整个城池，远观如一只巨龟，取其延年益寿、固若金汤之意。
自古，人们的房屋居住、衣食住行，都是封建礼法的外化。扩建后的古城，也严格遵循着古代封建礼教格局。不仅城墙恪守“天子城方九里，公爵城方七里，侯伯爵城方五里，子爵城方三里”的古制，城内的建筑也呈左右对称分布。
我们买的古城套票，60周岁的老人免费参观。套票里，包含大小好几个景点。虽然城里晃荡着很多“野生”导游，但我们只是自己游览，这样随走随停，比较自在。
每每走进一座旧时宅院，都为门窗屋檐上的建筑装饰所惊叹：古雅精美的木雕、砖雕和石雕，配以红色的剪纸和灯笼，很有北方民居的味道。
不过，古城外围的民居，却朴素得多。许多人家的院落里都种着一两棵枣树，红透了的枣子缀满枝头，也无人采摘。一路沿城墙走来，唯见一位大爷在“啪啪”地打枣子，其他的，也就任凭它落在楼顶、泥地上。
古城外围普通的民居
其实，有时相比旅游景区内的热闹，我更愿意感受当地人们真实的生活场景。那些迥异于平日里的惯常细节，似乎更能探触到更多活着的可能性，内心不至于太过狭隘和执念。
03
说到这边的食物，南北饮食还是有那么些差异的。比如，我回程的当天，去酒店附近的早餐店买粥，一打开却是稀薄的米汤，米是米，汤是汤，全不是我心目中浓稠的样子。
不过，入乡随俗，这几天倒是吃了许多面食，平遥尤以牛肉刀削最为出名，口感相比平时吃的更劲道结实些。
想起去看《又见平遥》的演出，接近尾声时，舞台上身穿黑色表演服的小伙子们，将手里的面粉扬起，洒向空中。坐在前排的我，似乎也一同沉浸在食物所带来的喜悦和感动中。那时，好像才真切地体会到：一碗面，在平遥人心里，就是家的味道呀。
又因为临近中秋，街上有许多卖月饼的摊子。虽也叫月饼，感觉却更像南方的酥饼。用小米面烙成，咬一口，酥脆掉渣渣，内里只有一层豆沙芝麻附在面皮上，比之南方五花八门的月饼馅料，着实有些寒碜，但也算别有风味。
在平遥吃的月饼
沿街的铺面，有很多酿制陈醋的，老远就能闻见香味。站在店门口往里看，院落里摆着好几个大醋缸，底部装有一个水龙头开关，粽黑的醋便从中流淌而出。倚靠在门前的老板娘，见我们伸长脖子，便热情地招呼道：“到里面免费参观，醋可以快递寄回家啊！”
初到平遥的那晚，吃完饭，店里老板特意端来一小碗醋，让我们尝尝，“这个是我们店里独家秘制的，加了甘草和枸杞，喝了生津止咳。”
我拿勺子抿了一小口，甜酸甜酸的。这个口味，女儿很喜欢，大半都被她喝了。说来也神奇，那几天她刚好有些咳嗽，喝完当天晚上，还真的不怎么咳了，也许里面的中药果真有些作用。
夜晚的古城街道灯火通明，不少打扮成晋商太太小姐的游客，从身旁经过，恍惚间，好似穿越回了过去。几年前来古城，只是匆匆吃了顿饭，不曾逛过。这次有时间在古街上来回走，看得多了，总不外乎酒吧、供游人租借古装拍照的服装店、奶茶店，多少有些同质化。
还是头上的那轮明月，将圆未圆，一如千年前那样，皎洁如新。一行人走在古城的月色里，抬头望时，却觉得那是古时的月，照在了今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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