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野洋子，亲手杀死了松井——我的丈夫。
明早我将自首，今晚，我会写下事件真实的经过，明日一并交与警方。
01
我发现丈夫松井太郎精神出问题就在几天前，应该是在五月十五日。
五月十五日是他五十五岁的生日，所以一整天我都很忙碌。
上午我和杏子一起打扫了房间，请园丁吉野修剪了别墅周边的草坪。我们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净整洁。
下午杏子开车载我到家乐福买了许多食材和蔬果，准备为松井做一桌生日大餐，庆祝他五十五岁的生日。同时还要预祝他再次获得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如果成功，他将又一次打破自己创造的记录——一人六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02
我今年三十二岁，是松井的第二任妻子。我曾是他的学生，也是他忠实的崇拜者，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三年。
松井的前妻惠子在十年前因癌症病逝，为此他一度十分消沉，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单身。
我毕业后留在东京工作，有一次听说他生病住到了疗养院。他是我最敬爱的老师，身边无人照料，我就常常到疗养院看望他，并常常给他带一些他爱吃的浪漫红宝石。时间久了，他渐渐习惯了我的陪伴，看到我时脸上多了一些笑容。
聊得多了，我感受到他对去世的妻子有无限的深情。即使她已经去世七年了，但一提到妻子他依然会泪流满面。
他一遍又一遍说着自己真是没用，一生得到了那么多诺贝尔奖，向世人揭示了黑洞的本质和量子的迷底，甚至连宇宙的真相也即将由他揭开，他却没能挽救自己的妻子！
他说他一想到自己还活在人世而妻子却孤独地躺在零下五十度冰冷的“玻璃房”里就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用毛巾帮他把脸上的眼泪拭去，可一瞬间，他又已经泪流满面了。
望着这个哭得像孩子一样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我心里感动万分。遇到他之前我从没想过和谁结婚，和日本许多知识女性一样，相比爱情，我更渴望独立和自由。但那一刻，我第一次想要投进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流着泪对他说：“松井老师，你一定要坚强，这个世界需要你！请相信，一切都会好的。目前，许多癌症已经能够治疗，相信不需多久，医生们就会把师母送回您的面前！”
我不知道那还需要多久，也不知道松井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我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我需要松井，正如世界需要松井一样。
终于，三个月后，我从单身公寓搬进了松井在东京大洋福坻55号的别墅里。
03
一楼客厅的内侧有一张檀木长桌，上面摆放着松井和他前妻还有我的几张照片，五枚诺贝尔奖金牌在照片前面一字排开，闪着金光。
墙上一列五张是他这些年来所获得的诺贝尔物理奖的证书。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收藏着他的十几本物理学专著，以及数不清的各类奖品和奖章。
摆好了一桌饭菜，点上了红红的蜡烛，我又走到木桌旁。我望着那张松井年轻时的照片，又想起了我学生时代对他的印象。
那时京都大学的教室还十分朴素，他大概三十多岁，是全日本最年轻的物理学教授。那是在他刚获得第一个诺贝尔奖不久，他是世界科学界万众瞩目的一颗新星。
站在讲台上，他留着一头爱因斯坦卷发，年轻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节课他激情澎湃，一刻不停地向我们讲着关于量子的来龙去脉，关于黑洞的前世今生，关于物质和反物质他的新发现。
作为物理学专业的新生小白，那一刻，他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偶像和英雄。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知道松井回家了，连忙跑过去打开门。打过招呼，我接过他的手提包，帮他把大衣脱下来，挂到墙上。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呼吸中还闻到了一股酒气。
等我抬起头时猛然发现了他的异样：他的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没有了从前的光彩；往日红润的脸竟好像突然苍老了许多，有些僵硬，失去了之前的温情。
当晚的烛光生日晚餐并不像我预想得那样欢乐，甚至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松井脸上一直笑容不多，在切蛋糕时还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杯，杯里的红酒洒出来，溅在他灰色的西服裤子上，他懊恼地大声骂了一声“八嘎”！
我和杏子都愣住了，我们之前从没有听到过他骂任何人。整个晚上，松井都表现得很不耐烦，很不寻常。我知道在那之前，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04
那天晚上的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但因为自首，我觉得有必要把事件讲清晰，即使因此牺牲一点个人的隐私。
晚上我特意穿上了新买的那套睡衣: 那梦幻的紫色呼应着宇宙深处的神秘，轻掩着里面红色蝉翼般透明绣花的内衣。
我想他可能工作太累了，是时候用一场华丽又缠绵的运动来让他重新焕发生机了！
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了，无论灯光还是情绪。我趴在床上，等着他温柔的抚触。
然而他接下来的行为却让我大跌眼镜，他先从床下摸出了一条铁链把我的双手缚住，又从床下摸出了一枝小皮鞭，翻身骑在了我身上，一把扯开我的睡衣便抽了起来。
我感觉我的背瞬间裂开了，疼痛火辣辣地传遍了全身。我喊叫着想翻过身，但为时已晚……
就这样，他竟然用十分暴力的方式QJ了我。全程他都像是一个陌生的野兽一样！
事后，我哭了很久，他什么也没说，只骂了一句“僵尸一样的女人！”便沉沉睡去。
哭完了，我自我安慰: 男人喝了些酒，可能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失去了一些对自己的控制力，表现出了性情中的另一面，等酒醒了，一切又将回复正常。
05
果然，第二天一早，我正做着早饭，他从背后轻轻搂住了我的腰，吻了吻我的头发，轻轻地说：“老婆，我爱你。”
那个熟悉的松井又回来了，我已经忘了背上的疼痛，转过身，向他笑了笑。
吃早饭时，我问松井他最近的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他停下手里的筷子，看了我一眼: “研究的事，你不用操心，今年诺贝尔奖之前，我一定能结束实验，发布成果。这一成果将改写物理学，超越爱因斯坦，具有跨时代的意义！”
他说话时严肃而认真，不像是玩笑，我心里一震，想再问点什么，他已经放下碗筷。
“反物质研究，我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当它和量子技术结合起来，世界将为之改变！”说完这一句，他转身离开了。
我相信他说的话，不仅因为我对他的了解，还因为他之前所取得的成就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日本一直没有原子弹，但因为他，日本已经拥有了威力百倍于原子弹的反物质武器。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酸酸的，我知道他的所有研究，最大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来运用到医学上，攻克最难治疗的癌症——细胞癌，挽救回他心爱的妻子。
我能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想。
06
杏子正在洗碗，笑着转过头问我：“洋子姐，昨晚你和松井先生玩得很开心呢，好久没有听到你们那么大的动静了哦！”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背上竟一点也不感觉疼了。
“鬼丫头，你竟偷听我们！看我不告诉松井老师，把你赶出去！”我笑着说。
“不会是你已经在他耳边扇了风吧？他已经赶我走了，你不知道？”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杏子，你没有开玩笑吧？”
“怎么会呢，是他一早告诉我的，说是家里家务不多，你又很能干，让我尽快找到下家就离开呢。我还以为是你怕我抢了你的松井老师，背后指使他赶我走呢！”
杏子是我从小的伙伴，自我搬到这里她就一直陪着我，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无所不能。松井工作忙，白日里一天天总是她陪着我，我哪里会疑心她要赶她走呢！
晚上我一定要问一问松井，一定不能让他赶走杏子。
“杏子，不用担心，我一定使用美人计，不会让松井赶走你的。”我笑着对杏子说。
“我也舍不得你呀洋子——但你要小心，从昨天晚上我就感觉松井和过去不同了，好像是换了一个人。”杏子看着我说。
“哎别管他了杏子，快开车陪我去做做背部理疗吧，你看看我的背昨晚被他抽成了什么样子！”
07
晚上松井回到家，吃完晚饭躺在床上，我忍不住问他：“松井老师，你要让杏子离开吗？”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 “是的，这是为你好。”
“亲爱的，可我不想让她离开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又那么能干。”我搂住松井的脖子，脸上带着诱人的笑。
“你知道，我让你搬过来，已经很对不起——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女人！”他的话说得很生硬，目光冰冷无情，与过去判若两人。
但我依然不愿放弃，未来的事，不想也罢。这样想着，我主动爬到了他身上。
可等待我的，不是他温暖的怀抱，而是他冰冷的手掌。他一掌把我推向床边，嘴里边吐出两个字：“睡觉！”
他鼾声如雷，我一晚没睡。我想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08
我爱松井，即使他生病了。三年前他生病时我精心照料，他好了起来，现在我也要好好照料他。
世界不能没有他，我也一样。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连几天，松井晚上都是这样，情绪压抑，脾气暴躁。而一到白天，他又会微笑着问我“早上好”，对我说“我爱你”。同一个人，早晚竟截然不同，让我越来越感到诧异。我决定找到原因，对症下药。
他生日后第四天，我去了一趟京都大学，找到了老同学渡边。松井曾是他的博士生导师，他现在留校工作，也在搞前沿物理研究。
“老同学，你有没有感觉松井老师近日有些不同以往？”我喝了一口咖啡，开门问道。
“松井老师是当今国际最为知名的物理学家，他有自己专门的实验室，实验内容是国家机密。他最近每天都不在学校，所以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他怎么了？”
“哦……那没关系，最近他好像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精神压力比较大吧。”又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我和老同学告别，便起身离开了。
是啊，结婚三年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实验室在什么地方。我隐约感到，他的病很可能和他的实验有关系。
09
晚上回到家，他和前几天一样无精打彩，还醉醺醺的，满身酒气。
“松井，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他刚拿起筷子，我就忍不住问。
“你……少管闲事……杏子，把……酒拿过来！”他吩咐道。
我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不能再喝！这些天你人不像人……”
我话音未落，他就一把将手里的筷子摔到了我的面前。“八嘎雅鹿！”他怒吼着站起来向我扑来。
杏子眼疾手快，连忙跑过去把松井抱住，嘴里说着：“松井老师，您别这样呀，我这就给您倒酒。”
松井嘴里喘着粗气，一手扶着杏子的肩膀，一手指着我喊：“你滚出去！都是你勾引我才……”
我悲痛万分，痛哭失声，跑向卧室，用力关上房门。
直到我听到门外杏子的哭叫声，我才又打开房门，看到松井正把她压在地上撕扯着她的衣服。
我跑上去拿起桌上的酒瓶用力向他的头上砸去，酒瓶碎裂，他的头鲜血涌出，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松井，他哪里还是我敬爱的老师，这分明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10
慢慢镇定下来，确认他已经死亡，我和杏子把他装进一个储物袋里，又抬进了车里。
我们把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没有丝毫痕迹。我们一起开车十几公里，把他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的湖边，用一个大石头绑在他身上，一起扔进了湖底。
路上我把杏子送到了一家旅馆，回到家已是夜晚十点半。
独自坐在床上我感觉这几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也许明天噩梦醒来原来的世界就会回来！
不，这不是噩梦，此刻我的头脑还在嗡嗡地响着，窗外的凤尾竹正在风中左右摇摆，天空有繁星点点，耳边能听到夏虫的鸣叫声。
我站起身到厨房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又开了一杯白酒痛饮了三杯。然后，我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写下了上面这些文字。
是的，不必怀疑，上面写的千真万确！我亲手杀死了我的丈夫！
虽然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有向外界承认过我是他的妻子，但实际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他就是我的丈夫。
今天我亲手杀死了他，我将承担一切法律责任，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就到这里，天一亮我就去警局自首。请不必一遍遍问我各种问题，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上面的文字中。
晚安！二零五零年五月二十日。
11
第二天我起晚了。想到要去自首，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厨房里好像有什么声音？我快步走过去。
“啊！”我大吼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松井转过身，微笑着向我走过来。
“亲爱的，我回来了。我是松井！”他手扶着我的肩膀，想把我扶起来。
我吓得低着头，浑身发抖。
他到我身后坐了下来，双臂轻轻把我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说：“亲爱的不必害怕，我是松井！我是松井……”
我感觉到松井那熟悉的气息，想说什么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接着说：“亲爱的，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自己亲身实验，几天前终于攻克了人体反物质！”
“可是……可是……我……我已经……杀死了……”我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知道亲爱的。你知道吗？是你拯救了我，同时，拯救了全世界——来，吃完早餐，我们一起去接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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