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洛阳街上,你坐在花床轿子上散落着红纸糖。而我,一个小沙弥被人潮挤倒在你面前。尴尬的我只好举起钵盂佯装做化缘来掩饰尴尬,你见了却掩面咯咯笑出了声,把含在嘴里的樱桃硬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当时便羞红了脸,可见到你那笑容时,我却只有一个想法:“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那时,我忘记了路人对我这个小沙弥的嘲笑,呆呆的望着你从我的视线消失。后来,听人说你叫胭脂,是洛阳城最出名的青楼姑娘。
自此,我每夜打坐诵禅,求佛祖宽恕我这动了凡心的小沙弥,求佛祖的经文让我忘记你的容颜。日复一日,转眼便过了一个月,我再也没有见到你,也没再听到你的消息,以为这只是我求佛中的一场考验,早已化为尘烟消散,谁知…….
那天,无意听见别人谈论起了你,“喂!你听说了吗?青楼的胭脂得了花柳病!”
“嗯!这个世人皆知!我还听说那个可治不好,哎哟哟,还好我这几日没去过!”
我立马慌了神,慌忙的朝青楼寻去。刚赶到青楼前,便看到你被几个伙计打扮的人从青楼抬了出来,正要上前,却见你被扔到地上,便拂袖而去。你低声哭泣祈求着什么,却没有一人回来把你扶起,路上的行人也像避瘟神一样远远的躲着你。
那一刻,看着你的泪容,我终究没能经受住佛祖的考验,不忍心看你在那里凄凉,走过去将你扶起。你见到我有些惊讶,却咬着牙强忍住了哭泣,而我则一言不语的把你背起朝着城边的荒庙走去。
“呦!快看啊!小和尚动凡心啦!”
“这世道,还是出家人好啊,超脱凡俗不在五形内,不怕花柳病,哈哈!”
听着耳后路人的讥言讽语,我只是低着头走路,却发现肩膀的衣衫已经被打湿。回过头才发现,你正紧咬着嘴唇,眼泪却仍然泊泊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微笑了一下,转而回头继续前行,说道:“胭脂果然美貌如仙子,古人云:病西施,笑褒姒。说的便是胭脂姑娘你吧”。
“扑哧!”一声,你被我逗笑,拍了我肩膀一下,“臭和尚!”
那一刻我才明白,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颗樱桃便种在了我的心里,今天它开出了艳丽的红花。
把你背到荒庙里,轻轻放下你的身子,发现你已疲倦的昏睡了过去,眉头紧皱,呼吸很是不均匀。我立马慌了手脚,赶快去烧水,沾湿了丝绢为你擦着额头。
你一直呢喃着:“冷,好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发现你出了一身的汗,摸摸额头好烫。
“看来得给她把身子擦干”想到这,我红着脸将丝绢从你的脖颈、手臂上掠过,可剩下的我实在无可奈何。抬起头才发现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静静的看着我。之后,你夺过丝绢走到了屏风后面。
看到你能自理我很安心,转念一想,赶紧盘腿而坐念起了佛经,求佛祖的责罚。
“喂!小沙弥!”胭脂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发现你仍然在屏风后面,那被挡住的曼妙身影却映入眼中,羞得我赶紧闭上了眼问道:“施主,何事?”
“少给我装正经!”你好像很不高兴似得说道,“说,干嘛帮我!”
“这……这……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哪里知道什么理由,只好低头应付的答道。
“少给我在那装蒜,你……”声音诧然而止,我赶紧抬头,却见你已倒在了屏风之外。
我慌忙的跑过去,却忘记了你现在没有穿衣裳,吓了一跳,但还是闭着眼睛将衣服盖在你的了身上。
夜半,你微弱的声音传来:“小和尚,谢谢你……可我已经时日不多,我知道得了这种病的人以后会越来越严重,以后我的脸上、身上会长很多暗疮,度过生不如死的最后几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我一定帮!”我不假思索的应道,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我要你把我带到洛阳城外青石桥下的小河边,葬了我……”
“不!不!不!你说什么傻话!你是要我杀了你啊!”我一把抱住你的身子,摇晃着身子回绝,眼泪却不知觉的流了下来。
“呵呵……”你对着我微笑,抬手为我拭去着泪珠,“我本是外省大户人家的女儿,随着母亲探亲时却遭了劫匪,孤身逃了出来。当年落难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是城里青楼的老鸨把我领了回去,对……就是那条小河旁,我在那又冷又饿,多么期望有个好人家能来救救我,谁知……却开始了我这为娼的一生。
我是从那开始的,所以,可不可以帮帮我,让我回到自己最纯洁的时候?”你平复了下呼吸,又接着说道:“我的病你是知道的,不可能有好转的机会,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说着你居然跪倒在我面前,不住的磕头。
我早已泣不成声,连忙点头答应着抱住了你,将你的头埋在了我的怀中安慰,渐渐的,你疲惫的睡着了。
那一夜你平静的脸庞是那么的美丽,而我则一夜未眠,哭肿了双眼,第一次忘记了诵经咏佛……
隔天,我背着你朝洛阳城外走去,一路上你我均是无言,却显得那么美好,多想这条路没有尽头。
出了洛阳城,走在那青石桥上。这座桥已经不知建成多少岁月,青苔藤蔓满是苍老,你我相视一眼,都微笑了起来。
我在桥下默默挖着土坟,你靠在桥墩那静静的看着。
待我将你平放在坟底,双手捧起泥土刚要洒下的时候,你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说道:“小沙弥,如果人能有来生是什么样呢?如果你我的来生再相遇,你不是和尚我不是娼妓,你会不会和我……”
我会和你相爱...”我微笑的接道。
你听到笑了起来:“这句话我不知听了千百回,那么你能给的是什么样的爱呢?”
我望着你的面容,想起了佛经上的一段故事,说道:“我愿化作这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
你听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眸说道:“小沙弥你叫什么?”
“我叫息慈”
“那么息慈,葬了我把,若有来生,青石桥边,你我再相见……”。
百年后,有个小和尚来到洛阳城外,没有进城,只是在城外那座青石桥边静静的打坐,那个小和尚的名字叫做:息慈
“快看,那个小和尚还在那打坐呢!不吃不喝的,莫不成妖精了?”一个容貌俊俏的少女偷偷和旁人说道。
“小姐!不要污蔑了佛祖啊!罪过啊罪过,将军唤你呐!赶紧回去吧”一身仆人打扮的老妇说道。
“不嘛,人家才刚出来!不行,我得去逗逗那个小和尚,呵呵!忍不住了,我要去咯! ”少女俏笑着朝那小和尚走去。
我打坐在这青石桥边上,百年过去了,我的容貌竟没什么变化,但这些都不重要,胭脂说过来生与我在这里相见的,我要等她!
“喂!小和尚!你不饿吗?本姑娘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修行的!”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睁开眼看到了你,那一刻,我相信了缘分,相信了上苍的安排,颤抖着问道:“姑娘……敢问芳名?”
你看着我红了脸,娇嗔道:“哪有你这样不害臊的和尚,开口就问人家的名字,嗯……本姑娘……本姑娘叫珂珂!”
“珂珂?”原来你这一世叫做珂珂啊。我微笑的起身,刚要靠近过去,你却用双手把我拒在身前说道:“你……你,你干什么?本姑娘可是洛阳城守的女儿,好大的胆子,想非礼我不成?”说着脸上的那抹绯红更是浓郁。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息慈啊!”我有些急促的对你说道。
“谁会认识你啊,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啊!”你有些摸不清头脑的说道。
“不,不对,你的摸样是胭脂的,你的声音是胭脂的,你的气息是胭脂的!你是胭脂,胭脂!是我啊,我是息慈啊!”我有些疯狂的上前抱住了你。
“放手,放手啊你!”你惊呼着想要挣脱我。
“好大的胆子,城守的女儿也是你碰的?”一道威武的声音传来,只听一阵风声,我便被打倒在地。才看到一个身穿铠甲的威猛大汉冲我喝道,“我乃城守参将张大虎!你这赖和尚找打是不是?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揍这小子!”
我脑中只想着“为什么?为什么?胭脂?珂珂?为什么你不认得我了……”丝毫未理会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头。
一群人把我围起来拳打脚踢,你在一旁一个个拉开,急声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哼!今天就看在我未婚妻珂珂的面子上饶了你!我告诉你小和尚,再有下次,老子让你尝尝车裂的滋味!我们走!”说着,张大虎伸手拦过珂珂便向城内走去。
而你则不时的回头,满含着歉意的看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我望着你离去的背影,任由泪水、血水淌湿了僧袍,靠在石桥边一动不动。
“息慈,息慈?”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在轻声唤我,醒过来发现是你。
“胭脂?啊不对!珂珂?珂珂!”我慌忙的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剧痛根本动不了。
“别动!你受的伤可不轻。”说着你拿起药棉为我清理伤口。
那一刻,你的脸庞又一次清晰的,如此靠近的在我面前。我能闻到你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那一刻,我确定你就是我等了百年的人,你就是胭脂,现在叫珂珂……
“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看着我的双眼脸色微红的问道,“为什么你会说我认识你?还有,胭脂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静静的看着你,良久才微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吗?百年前,你我相约青石桥再见,那时的你叫胭脂……”
“啊?这什么和什么啊?我就会点拳脚功夫?拽文的我可是一点不懂啊!”你很是诧异的说道。
“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我又将那时对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还记得吗?”
你疑惑的摇了摇头道:“不记得……又好像很熟悉……哎呀!不管了!反正过几日,我就要嫁给那个大老粗张大虎了,你…….你还是不要等了。或者……或者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叫胭脂的姑娘……”你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了沉默。
“不!我们约定好了啊,我们约定来生相见的啊!”我抱住了你,这一次你没有挣扎,“或许你不记得我了,但这是宿命啊,那时我把你葬在这桥下,如今你我又在这青石桥相见。这是命运,是上苍的安排啊!”
你摇摇头挣脱开,神情落寞的说道:“宿命?我出生在将军之家,自小就与普通人家的女孩不一样,一切都是爹爹安排,包括和那个张大虎成亲…….”
“这不重要!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等了一百年,等的就是你啊!”我歇斯底里的吼道。
“给我讲讲你和胭脂的故事吧.我想听”你抬起头,有些凄婉的说道。
我平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把我和你的故事轻声的对你讲着…….
那一晚,星空幻化,微风轻抚,你不知不觉得靠在了我的肩膀,我则轻拦着你的纤腰。那一晚,我多想这夜漫长的没有尽头……
一夜醒来,你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环顾着四周,空空的怀抱,茫然的忘记了所有言语……
过了几天,洛阳城内张灯结彩,满是喜庆的样子。我漫步在街上,截住路人问道:“施主,请问这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哎呀!小和尚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我们洛阳城守的女儿和参将张大虎成亲的好日子啊!喂!小和尚你去哪啊?”
那人刚说完。我的脑袋就好像要炸开一般,慌忙的朝城守府跑去……
城守府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感觉。我冲过门卫的阻拦跑进了内堂。看到内堂上的你身穿猩红的喜服,旁边站着的正是同样穿着喜服的张大虎!
“不!珂珂!”我大声喊道。
你听到了我的声音,摘下头盖,看到了我也喊道:“息慈,息慈!”就要冲过来……
“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吼,我看到堂上坐着一位目光如炬,散着威武气势的中年男子,正式洛阳城守宇文秦!
我不顾别人的阻拦,跑过去抱住了你道:“珂珂,跟我走!”
“息慈,我答应你,我想起来了,我都记得了,我是胭脂,我是珂珂!还有你我之约,如今我们相见了!”
“来人!把这赖和尚绑起来!”张大虎这才缓过神来,恼羞成怒的嚷道。
我被绑了起来,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而你也被人擒住,泪流满面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记起的这么晚!息慈!息慈!”
“啊!劣女,劣女啊!”宇文秦一拍桌子怒声道。
“爹爹!女儿不孝,可息慈是我爱的人啊!我们等了百年才相见,您就成全我们吧!”你哭喊着求情道。
“此有此理!来人,快把珂珂架过来与虎儿完婚!”宇文秦喘着粗声喝道。
“息慈!息慈!”“珂珂!珂珂!啊!”我大声叫嚷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架过去。
“嗖!”的一声,你突然从怀里拿出把剪刀,挥舞着把架着你的人统统逼退,来到我身边,转而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说道:“爹爹,既然您一味要女儿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那么女儿还不如一死了之!”
“别,别!”宇文秦这时候也慌了忙喊道。
你转过头看着我问道:“息慈,若我此生与你无望,你愿意再等我吗?”
我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能点头答应。
你凄美的一笑,转而看着渐渐逼近的人群,用力将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里。
“不!”我、宇文秦大声的喊道。
我跪倒在你面前,你躺在地上,气息微弱,问道:“息……还记得你那时候说对我说过的话吗?我想再听一遍。”
两次的失去,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哽咽的说道:“我……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说完便看到你含笑合上了双眸,我再也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突然的变故,本是大喜之日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令宇文秦悲痛交加,张大虎也愣了一下转而问道:“岳……岳父?这个赖和尚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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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岳父?!你给我滚出去!”宇文秦大掌一挥便轰走了张大虎。转而看向息慈,叹了口气道:“命啊!这都是命啊!你也是个痴情人,我怎忍得杀你……”挥挥手吩咐手下将息慈抬出府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珂珂,珂珂?”我茫然的寻找着你,才想起来你已经离我而去……
数月后,张大虎调离洛阳,赴关外任职。洛阳府当日的客人们也在城守大人的命令下避谈此事。不久,宇文秦大病不起,数日后去世,这场闹剧也渐渐淡化在人们的记忆力之中。
又过了百年,一个眉目清秀的比丘和尚来到洛阳城外的青石桥边,自此打坐,路人有求佛问经时得知他叫“息慈……”
青石桥依旧是那青石桥,小河流淌发出潺潺之声,那人、那物、还有那僧人时常给人一种画卷的感觉。
一日,我正诵经之时有个声音打扰了我。
“师傅,可否为我解读一句话?”
那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抬头看去,一袭青纱罗裙的你出现在我眼前。阳光映在你的脸庞,依旧宛若仙子。
我微笑道:“施主所问何句?”
“我…….”女子双腮微红有些犹豫道:“我时常感觉记忆力里面有个人对我说了这句话,”顿了一下又道,“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请问师傅可否懂得?”
我身躯猛然一震心想:“她记得我,她仍然记得我……”
我略微看了你一眼,很是平缓的说道:“这句话是我说的。”
“唔?”你像是吓了一跳,小声又不敢肯定的问道:“那么,那么您叫息慈?”
“恩!”这一刻我感觉风吹、日晒、雨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记得我,只要你记得你我的约定。
待人群散去,你我相视而坐,你有些拘谨,略带忐忑的不敢看我。
而我则轻轻拉起你的手问道:“这一世你叫什么名字?”
你慌忙的挣脱,缩回了手,细若蚊声的答道:“莺儿……”
看着你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怜爱。
你我就这样对坐,你静静的听我给你讲这两世的故事,听着听着,便泪眼婆娑起来。
我温柔的帮你擦去眼泪,对你说道:“不必伤心,你我本就有缘。佛说,前世千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一次的回眸。你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将你的手握在胸口,这一次你没有挣脱,这一次我以为你我有了结局。
你这一世生在城里有名的一代儒臣之家。你父亲对我也很友善,他不知道你我的情愫,经常邀我与他谈论佛经,可每次谈到男女情感之道时,我总是笑而不语,你父亲总会很奇怪的看看我又看到你掩面窃笑的样子摸不清头脑。
时间一日又一日,有一天我对你说要还俗娶你,你害怕的捂住了我的嘴,看四下无人,忽然垫脚吻住了我的唇,良久唇分,待我回过神来,你已经逃走只留下一句:“我等你。”
我看着你轻盈的背影,唇上还留有你的残香……
次日,我刚要启程回去还俗,却见一骑红枣马从我身旁掠过,朝你府上而去,一股子不安涌上,赶忙跟了过去。待赶到你府上,却见那来人手捧皇榜圣旨,你和父亲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辅国公黄儒之女黄莺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吐蕃国皇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黄莺儿待字闺中,与吐蕃国皇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黄莺儿许配吐蕃国皇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赴吐蕃国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我当时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呆立当场。
“臣领旨,谢主隆恩!”黄儒起身恭敬地接过圣旨,我看到你脸上一片苍白……
那晚我去找你,求你不要答应,求你跟我一起走。
你却说此为皇上圣旨,如若抗旨不尊,将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那我呢?你我好不容易再相见,你难道你就舍得离我而去吗?”我急切的问道。
“息慈,你不要逼我,我是黄儒之女,从小爹爹对我宛若掌上明珠,我不能连累他啊!”你哭泣的说道。
“那我呢,那我呢!”宛若天崩将至,我一句句的重复这话不知所措,浑浑噩噩的离开了黄府。
你走的那天,城里也是张灯结彩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宛若红蟒。可笑的是,我居然成了你父亲请来饯别的师傅,而你就坐在我眼前的那红轿里面。
忽然,你掀开轿子,将身子探到我面前道:“今生我无缘与你共度,不求你还会等我。我只会用一生的孤独来略微还回你的等待,息慈,我爱你,对不起!”说完,你又一次吻了我的唇边。
待你正要放下帘子的时候。我忽然坦然了许多,微笑着说道:“今生既无缘,你我还有来生。我仍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没等你说话,我将那帘子放下,不敢再听你说话,怕一时脑热连累了你的一家人。
轿子抬起,我没有跟随,望着队伍直至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相传黄莺儿嫁到吐蕃国后从未见王子一眼,至此孤老一生,临终前,侍者只见她微笑着一直重复一句话:“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
百年后,一位满是沧桑的中年和尚来到洛阳城,在城外的青石桥打坐,路人从未见他吃过饭、喝过水,皆惊为高人。只知道这位和尚叫做:“息慈”。
又一个百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与你的缘分是否已被剪断,可我仍旧等待在青石桥边。对于凡人来说,可能我是个高僧,可我却知道是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那种力量叫做:“爱”
一日,我正打坐,忽得听见桥下有打斗之声,便闻声而去。看到你仍旧一袭罗裙,仍旧宛若仙子,只是你正手握青锋与人竭力拼杀着,险境重重。敌人那一剑下斩下,你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只能闭目等死。见此,我挥出一道罡风弹开了那人的剑,将其震飞。那人见了我,便落慌而逃了。
待那人走后,我回过头看你,却见你仍在那闭着眼,睫毛不自主的颤抖。我微笑的轻轻拍了下你的肩膀,你这才惊醒的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我。
“额,你……啊!不,晚辈谢前辈救命之恩!”说着你就要行礼,我连忙把你扶起,再看到你却已没有了曾经的冲动,有的是一种平和又温暖的感觉。
“那个……前辈?”你看见我有些愣神,轻轻提醒了一下,我这才缓过神来笑问道:“敢问这位姑娘,你因何在此打斗呢?”
“我……啊不是!晚辈灵惜,本是昆仑山弟子,此次是下山修行,”你还是很礼貌的回答道,“不料见一江洋大盗便追击到此,怎奈技不如人,若非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呢!”
“呵呵,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走了呢?我可是等了你四百年啊!”看着你听到我这句话那疑惑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是什么流氓和尚了,尴尬的咳嗽一声才接着说道:“灵惜姑娘,可否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虽然从你的表情上看出些不情愿,可念在我这个救命恩人的份上,便随我来到青石桥边,同样的相视而坐,同样的听起了你我的故事,只不过这一次故事又长了一些,多了黄莺儿时的你……
不知不觉,你的眼神变的不再那么戒备,我不知道你是被故事所打动还是想起了你前世的事情。
那天本以是傍晚,我讲了一晚你听了一晚,这一夜比曾经给你讲故事的时候要短,我将精力更多放在了在讲故事,你则只是静静的听着。
待到讲完,你轻轻叹出一口气说道:“哎……多情之人,怎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那到未必,苦难也许并不是坏事,至少能知道珍惜不是吗?”我仍旧微笑的看着你,你的容貌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我总是舍不得少看一眼;你的声音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我总是舍不得少听一句;你的气息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我总是舍不得少闻一次……
“哦,呵呵,那到也是呢!我有点笨,领悟能力也不行,否则也不至于下山磨练,”你挠挠头,表情十分可爱的说道,“那么,山水有相逢,前辈我们就此告别吧!”你说完就要转身。
“等等!”我赶忙喊住你,你茫然回过头看着我。
“如果……如果那三个人都是你的前世,你会怎么看等你的那个人呢?”这是百年来我第一次的心慌,以往从容淡定的心态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敲着脑袋思索了一阵这才答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突然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吧,嘿嘿!”说完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跑开了。
拥抱?为什么你没有给我呢?
三天后,我仍旧在青石桥边给人讲经,突然人群里一个身影把我抱住,我一下就认出了是你,无论什么时候你的气息我都会一直认得。
周围的人已经被这场面震住了,从来没见过一个黄花大闺女抱一个和尚的,议论纷纷。
你却对此置之不理,撅着嘴对我嗔道:“我走了你不会追吗?”
我一下就笑了,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啊……
从此。洛阳城又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你听说了没?一个漂亮姑娘整天和青石桥上的那位大师在一起啊!”
“切!你早过时了,我听说他们是情侣啦!”
“啊?真的假的?和尚也能结婚?这哪成啊!”
“嘘!看,他们来了!”
我牵着你的手在熙攘的街上游走,问道:“你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吗?”
“哼!我灵惜什么时候怕过?怎么,你后悔啦?”你撅起可爱的小嘴撒娇道。
“后悔?无论你是胭脂、珂珂、莺儿、还是灵惜。我只知道我等的人是你,我爱的人一直是你。无论你是妩媚、是飒爽、是温柔、还是你的俏皮,我爱的都是你!”我微笑的刮了下你的鼻尖道。
“哼哼,这就对了嘛!我们相爱关别人什么事?你说对吧?”你笑颜如花,得意的问道。
“恩!”如果你能早一世没这么多的凡事缠身多好,我默默的笑着,紧了紧你的手继续向前走。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我还了俗,你也退出了师门,我们成了亲,在洛阳城的青石桥旁自己搭建了座茅屋,日子虽然清贫却安逸。
这天,我打柴回家,天已经黑了,进了家门将柴禾放下,看到你已经睡熟,便洗漱了下,来到床前。看着你安静的摸样是那么的可人,忍不住低下头正要亲你……
突然!一股刺痛从背后传到胸口!我低下头才发现是一把锋利的剑,只听后面的人得意的笑声:“哈哈!臭和尚,总算让老子报了当年震伤之仇!”
我回过头,看到张陌生的脸,这才想起了最初在青石桥下的事情,回过神,用最后一点力气打飞那人,忙去探你的呼吸。
“哈哈!别担心,我只是迷魂了她,等会还要好好的享受了她一番呢!嘎嘎!”那人面目狰狞的说道。
我再也挺不住。伏倒在你身上,张了张口,无声的说道:“我愿……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话没有说完,意识已经模糊,我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再有来生,还能不能在青石桥上等你……
当晚,洛阳城外青石桥旁的茅屋起火,等到人们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两具被烧焦的尸体,一具平躺在床上,一具倒在床边。
黄泉地府里,总有一个垂暮的老僧和地藏王菩萨理论着什么,那老僧满是皱纹,身上都是伤痕。
如果有小鬼路过便会听到,这两位一直在重复着……
“息慈啊!你情劫已过,可以修成正果了。”
“还请菩萨让我转世,我要去洛阳城外的青石桥边。”
“息慈啊!你何苦在这里再受情劫,再受鞭挞灵魂之苦,你可以成佛了啊!”
“还请菩萨让我转世,我要去洛阳城外青石桥边。”
“哎……”
一日我仍旧哀求着地藏王菩萨,你却出现在我面前,这次的你叫霓裳仙子,说是要带我去个地方,于是便跟着你往凡世飞去。
你我来到洛阳城外青石桥旁,还没等我说话,便挥手将那青石桥化为废墟,在我愣神之际,带我继续往上飞,飞过九重天来到了佛祖面前。
佛祖慈眉善目的看着我说道:“息慈,你情劫已过,修成正果,本座封你为尊者服侍本座,听本座讲佛。”
“讲佛?那她呢?”我指着你问道。
“霓裳仙子乃本座特意挑选助你渡劫的。”
“什么?”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难道这些都是假的?难道这些都是骗局?
我双手抱住你,大声的问道:“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可你却神情冷漠的说道。“尊者请自重,一切本是佛祖安排,我与你并无其它干系!”
“我愿化成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你化身的女子从此桥走过。”我默默念着这句话,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在痴人说梦?心口宛若针刺,我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尊者请起!”抬头看着你对我说话,我忽然发现在你的眼中竟有一丝泪光闪过。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来,背对着你说道:“若有来生。你还会与我在青石桥相会吗?你不用说话,如果愿意,就抱住我吧!”
“哈哈!息慈尊者,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这都是什么啊!你也得谢谢我啊!我可是帮你渡过情劫最后一关的那个人啊!要不是我那一剑,还有我那苟且之事……嘎嘎!”弥勒佛那丑恶的嘴脸冲我大笑道。
我没有理会,只是望着佛祖,佛祖也望着我。
背后,你的气息越来越近,而我也知道了答案。
“快看,齐天大圣孙悟空!”我忽然指着天空说道。
所有人都向天空看去,大问:“哪呢?哪呢?”
呵呵,怎么会有呢?
此时的你已经从背后抱住了我,我微笑的伸出中指对着所有人喊道:“去你妈的!”
说完,转身与你相拥而坐,烈火从身上燃起……
相传,息慈与霓裳仙子坐化于大雄宝殿,没有留下丝毫。
多年后,一对夫妇来到洛阳城外,男人一块砖一块砖的修着桥,女人温柔的为男人擦汗……
路人问修好后,打算起什么名字?
夫妇相视而笑答曰:“青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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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六年前写下的初稿,如今校对和润色后搬上来,愿为各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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