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 谁 | 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小说篇
在这场逃脱游戏中，谁才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呢？
“糟了，我被困在了平行世界。”
耳边传来这句惊呼的时候，我手腕上的电子手环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悬空弹窗。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平行世界游乐场，游戏地图已发放，如有需要请自行查看。】
【游戏规则请各位玩家自行探索，游戏结束时积分最高者可离开。】
【祝各位玩家玩得愉快。】
我抬起头，却发现离我最近的黄发小女生头上显示着009三个数字。
她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只有20出头的样子。
我还来不及和她搭话，她头顶的数字下方突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进度条，末端标着数字120。
紧接着，数字变成了119、118、117……
红色进度条也在不断变短。
是倒计时！
与进度条同时出现的，是电子手环再次震动了一下，又弹出一条悬空弹窗。
【玩家013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09，作用效果为：意外。】
【请玩家013选择是否对玩家009实施作用效果。】
【选择时间：2分钟。】
【倒计时开始。】
随后，弹窗消失。
01.
这里是一个游乐园，和任何一个游乐园比起来都毫无特别之处。
我和黄发女生面面相觑，彼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们俩的手腕上都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电子手环。
她惊讶地捂住嘴，带着手环的右手指着我的头顶：“你……你头上有数字。”
心跳漏了一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请问，我的编号是多少呢？”
“021。”
“你有的话，是不是说明我也有？”
面对她的反问，联想到刚才收到的信息，我有些开不了口。
或许是我的迟疑提醒了她，她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大半。
“不会是……009吧？”
我艰难地点点头。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眼看着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
巡视四周，只有我们俩的头顶有数字。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似乎也看不见我们头顶的数字，全都若无其事地说笑着，从我们俩身边路过。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们有？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手环的再次震动拯救了她。
两分钟实在是过得很快。
【2分钟倒计时结束。】
【玩家013放弃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没有玩家获得积分。】
她长抒一口气，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彷佛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身后传来的仿若爆炸般的巨大声响却将她的笑容定格住了，睫毛一眨，那一滴泪花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转过头，巨大的水幕飞溅炸开在半空中，形成一片水雾挡住了视线。
水花泼落在地上，以及过往行人的身上。
可所有路人却彷佛无事发生一般。
对视一眼，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朝声响发出的方向跑去，来到了激流勇进的游乐区域。
那里，有一个受伤的人趴在船轨上，流出的血被水稀释成极淡的浅红色。
她的头上显示着三个数字，013。
02.
激流勇进的船已经脱轨翻了过来，反扣在轨道上。
一个黑色波波头的女生，下半身被压在船的下方，血从她身下一丝丝地涌出来，那纹路彷佛在水中开出妖冶的花来。
她艰难地抬起头呼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脸。
她有着和009一模一样的脸，除了发型不同之外，只在左眼角下方多出了一颗显眼的泪痣。
此刻更显得可怜。
一旁的009更是捂着嘴直接瘫软在地，我想要将她拉起来，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一个头顶着数字的人。
编号为017的男孩子，一张充满少年感的脸看不出实际的年纪，可一双细长的眼，却闪烁着和五官不符的成熟的光芒。
细碎的刘海软软地搭在白皙的额头上，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目无波澜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看着这张平静的脸，我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无数念头在脑中翻滚，但现在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因为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如巨人一般的白色玩偶兔子，走进了激流勇进的水域中。
目测它们的身高都不低于两米，若加上那对直立的耳朵，还显得更高。
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整张脸靠上的位置缝着两个硕大的木制四眼纽扣，应该就是它们的眼睛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准确无误地走到受伤的013身边，其中一只轻而易举地将船抬起，扔到一旁。
另一只将013扛起来放在左肩上。
比起这两只兔子，013更像一个破败的玩偶。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手环又弹出弹窗。
【玩家013出局。】
03.
这一条消息彷佛平地惊雷，炸醒了被接连发生的事震惊到说不出话，呆愣在原地的我。
我喉头发紧，但仍不忘先将仍瘫软在地上的009拉起来，她浑身无力地靠在我身上。
我望着一旁的017，他的眼睛细长却深邃，彷佛要将我吸进去，我赶紧移开了目光。
“走吧。”他说。
“去哪儿？”我扶着009，想问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别的玩家肯定也听到了动静，马上就会过来了，得在他们来这里之前离开。”
009和我有一样的疑问，她颤颤巍巍地问道：“我们不是应该等大家集合之后再一起想办法吗？人多力量大。”
他不屑地笑了。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是从013和你的第一轮来看，”他抬眼看了一眼009三个数字，“这是一个相互厮杀的游戏。”
“不抢先就是落后，你还要在原地等你的敌人来吗？”
他率先转身，迈开步伐。
我们不敢再多质疑，赶紧跟了上去，脚步却有些虚浮。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我问他。
“我还不清楚这场所谓的游戏到底有多少人，有两个盟友总是好的。”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像聋了瞎了一样？”009还在东张西望，心有余悸。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在平行世界。”他皱了皱眉，显然也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
“你们记得手环最开始的信息吗，说这是平行世界游乐场，也许我们和这些人看似在一个空间，其实是平行的，所以他们根本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
他又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009一眼：“尤其是013和你的脸，或许这真的是平行世界。我们因为某种原因被聚在了这里，被迫完成一场互相杀戮的游戏。”
009又快要哭了，这些信息显然超过她一个小女孩的承受范围。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让自己镇静下来，保持理智。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可真的太难了，我仍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嗡——手环又震动了。
04.
【玩家034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22，作用效果为：失意。】
【请玩家034选择是否对玩家022实施作用效果。】
【选择时间：2分钟。】
【倒计时开始。】
“你们看那里。”他指着不远处的跳楼机。
顺着他抬起的手臂看过去，跳楼机正在运行，升到了半空中，上边坐了稀稀拉拉的几个游客，其中一个人头顶有数字编号，034。
“034在那儿！”009惊呼一声。
当跳楼机升到顶的时候，手环弹来消息。
【剩余时间为5秒，倒计时结束。】
【玩家034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34获得5积分。】
弹窗消失。
以为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009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我也不可抑制地感到紧张和害怕。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声响，也没有玩家022出局的提示。
“怎么回事？”我和009异口同声发问，这不是杀戮游戏吗？
017的眉头也皱在一起，显然也有些困惑。
我们越来越弄不懂这个游戏到底是要干什么。
以及，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个游戏里？
05.
017沉默了，他看着离我们最近的旋转木马区域，陷入沉思。
木马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群孩子满脸欣喜地下来，奔向父母的怀里，咯咯地笑着。
我们却完全笑不出来。
“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017提议。
“啊？”我和009莫名其妙，现在是去玩游乐设施的时候吗？
“走。”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只好再一次跟上去排队。
“他们看不见我们，为什么我们看得见他们呢？”
我实在很怀疑，这些人根本看不到我们，我们的排队真的有意义吗？
或许我们两个女生的问题实在太多了，017的语气开始有些烦躁：“不知道。”
我们俩识相地闭上了嘴。
队伍走得很快，没一会就轮到了我们，工作人员抬眼看了我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我更迷惑了。
我们刚落好坐，工作人员便关好了排队处的小闸门。
轻快的音乐响起，旋转木马开始缓慢移动。
三人的手环同一时间震动了。
【玩家021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39，作用效果为：失意。】
【请玩家021选择是否对玩家039实施作用效果。】
【选择时间：2分钟。】
【倒计时开始。】
除了我，还有两条信息。
【玩家017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02，作用效果为：失去至亲。】
【玩家009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18，作用效果为：死亡。】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因为我的悬空弹屏中开始倒计时，下方有只有一个按钮【确认选择】。
我的手抬起又放下，紧张使得我的手心不停冒汗。
“怎么办？怎么办？”009更是六神无主，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办，求助地望向我和017。
017犹疑了一下，手指轻轻点了悬屏上的按钮。
【玩家017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17获得75积分。】
“你们还犹豫什么？点确认。”他向我们喊话。
前两轮的游戏在我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游戏规则开始慢慢成形。
上一个失意选项似乎没有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我向屏幕伸出食指，我看见我的手指在不停发抖。
【玩家021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21获得38积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豆大的汗珠从009头上往下低落，她煞白着脸呆望着屏幕。
“快点，不然死的就是你！”017也开始变得焦躁，对她大吼。
009被这声音吓得一抖，手指不自觉地点了【确认选择】。
【剩余时间为2秒，倒计时结束。】
【玩家009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09获得2积分。】
就在我们都做出选择的下一秒，游乐场远处传来巨响，远远望去浓烟滚滚。
06.
【玩家018出局。】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这条信息给009带来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她彷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她的双眼瞪得彷佛要裂开，里面盛满了惊惧。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旋转木马上挺直着身体栽倒下来，落在地上，发生一声闷响。
我和017赶紧跳下木马，把她扶到一旁。
很快，我们又收到一条视频，视频里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奶奶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
病床旁的心电图机发出“嘀——嘀——”的声音，并且越来越急促，最后画面上出现了一条直线。
我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环抱着双腿，想要蜷缩到更小，更小，小到不被任何人看到。
“这是002的家人吧。”我问，但是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嗯。”017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我们可不可以终止这场游戏，离开这里。”我把头埋进膝盖，“我不想再继续了。”
017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呵，这可由不得我们。规则说得很清楚，只有积分最高者才能离开，你要是想离开，就得拿到最多积分。”
“可是，最多积分就意味着……”我抬起头看向他，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并不像他的声音一样冷静。
他点点头。
我想，我已经弄懂了游戏规则。
07.
率先到达游乐设施并成功启动的人，拥有选择权。
作用对象是随机的，作用效果也是随机的，或许是生命，或许是家人，或许是其他什么生命中宝贵的东西。
看似有选择权的玩家，事实上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是否要伤害别的玩家。
如果选择了确认，那么倒计时剩下的秒数就是积分，而效果会即刻作用到被选中的玩家身上；
如果选择放弃，那么不但没有积分，甚至会将效果反作用到自己身上。
而在游戏中被夺走了生命的玩家，就会自动出局，就好像第一轮的013一样。
所以，想要得到最多的积分，便只能不断抢先，不断毫不犹疑地按下确认键。
直到所有玩家只剩下自己。
游戏的大赢家看似是不停支配他人命运的神，其实毫无选择，自己也是被支配的那一个。
08.
“太变态了！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低声咆哮，愤怒使我的声音变得嘶哑。
017比我冷静得多：“愤怒和恐惧对于现在的困境毫无帮助，我们还是快点去找下一个游乐设施吧。”
“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我还是把这个词说出来了。
“不然怎么办？现在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你心软，别人可不会对你仁慈。”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大概是觉得我这样会拖他的后腿吧。
“可是，她还没有醒。”我指了指一旁仍在昏迷中的009。
017又眯着眼，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抿了抿唇：“必要时，我们得扔下她，她心理太脆弱了，会拖累我们。”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她是我们的盟友！”
“可最终我们也会兵戎相见，因为，这个游戏的胜者只有一个。”
我如坠冰窖。
而他的眼睛像一个无底洞，压抑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们俩争论的同时，手环已经闪过无数条消息，陆陆续续有玩家被淘汰出局。
或者说，在这个游戏里失去了生命。
“快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每多弹出一条消息，便如同一条新的催命符，将我们的神经拉得更加紧绷，彷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我拖着009的手臂：“可是她……”
017又开始烦躁，看我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无奈道：“掐她的人中，或者给她一巴掌，把她打醒。”
我目瞪口呆，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啪——”
09.
周围的游乐设施人都很多，017从手环中导出电子地图，我们决定前往300米开外的摩天轮。
随上随下，而且最高处还可以观察地面上的一切。
太空舱移动到我们面前，走出来对我们视若无睹的一家三口。
我和009先进来，017也紧随其后。
“等等——”
有人叫住了我们。
和017分毫不差的五官，但却是个女孩子，紧张的厮杀游戏让原本应该精致的妆容也变得些微凌乱。
头顶的编号是032。
一双细长的眼睛掩盖不住的惊讶。
“你——”她的纤纤玉指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指向017。
017的讶异只在眼中一闪而过，他朝她轻点了下头，手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太空舱开始往上移动，透过玻璃，032的身影被渐渐拉小。
我看着弹出来的信息，作用效果是意外。
倒计时的时间变成了90秒。
随着玩家越来越少，游戏差不多进入下半程，倒计时也越来越短了。
我盯着屏幕，意外这两个字让我伸不出手，完全没有点确认的勇气。
每一秒倒计时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你还在犹豫？”是017的冷笑。
我才发现一旁弹出了两条附加消息。
【本轮玩家017获得85积分。】
【本轮玩家009获得54积分。】
“你们都点了？”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们俩。
连懦弱的009都点了头：“我已经杀了人了……他不能白死，所以，我不能死……”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的，这理由听起来是如此可笑。
“而且，我的作用效果是梦魇，应该没事的。”
难怪。
“在这种游戏里，你还在讲仁慈？”017 的声音像地狱的使者，蛊惑着我按下了确认。
【玩家021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21获得32积分。】
旁边的太空舱突然发出“咔咔”的声音，我被声音吸引，转过身去。
太空舱与设备脱落了！
里面站着的，是刚才的032。
她面如死灰，不断尖叫着拍打太空舱的玻璃，嘴里喊着“救命——”。
但是没有人能回应她，她只能随着太空舱一起快速下坠。
她呼喊的声音像无数鼓槌捶打在我的耳膜上，我感觉脑袋在嗡嗡作响，那张惊惧万分的脸无法从我眼前消失。
太空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红色的血就像032的指甲一样鲜艳，铺了一地。
009早就吓得再次掩面哭泣起来，只是这次，她没有再晕过去。
“再见。”是017。
此时，面前这张和032一模一样的脸让我害怕，浑身发冷。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调出电子手环的记录，往上滑。
【玩家017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32，作用效果为：死亡。】
“是你杀了她！”我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皮肤上彷佛爬满了亿万只蚂蚁，让我颤栗不已。
017掩了眸：“不杀她，死的就是我。”
“可她就是你！”
“她只是平行世界的我。所以，她是我，但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85积分，意味着他只花了5秒就决定要杀死另一个自己。
这是何等的铁石心肠。
我不能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10.
“下了摩天轮，我们分开走吧。”
他笑了，像地狱来的恶魔。
“好啊，可能你刚才没注意。在最高处的时候，我数了一下下面，剩下的人本来就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很快，他抬起手环：“可惜，你的分要和我争，怕是有点困难。”
确实，他现在的积分远远高于我。
我梗着脖子不说话。
可还没来得及回到地面，我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玩家002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21，作用效果为：失去至亲。】
看着自己的编号，我愣了。
“可惜。”017当然也收到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最后杀死你的人，不是我。”
【玩家002选择实施作用效果。】
【本轮玩家002获得89积分。】
“你看，比我还不手软的人出现了。”
他彷佛忘了，当初让002失去至亲的人，就是他自己。
直到回到地面，除了几条玩家出局的信息，也没有任何视频弹出。
032的尸体早就被玩偶兔子搬走了，只剩下一片殷红。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视频？”
11.
“因为，我是孤儿。”
我苦笑，被系统安排这样的作用效果，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和017分道扬镳了，令我没想到的是，009选择了和他一起走。
“对不起。”她不停向我鞠躬道歉，“可是，我不想死。”
我笑了，也是，谁不想跟着强者呢，谁不想活下去呢。
可是她忘了，到了最后一刻，她终究也会被抛弃的。
12.
我累了，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游乐园闲逛。
我从糖果摊位上偷偷拿了一支粉色的棉花糖。
很甜，只是吃到后面有点腻。
手环以更快的速度弹出消息，每一轮的倒计时越来越短，变成了一分钟。
而出局的玩家则越来越多。
或许真的是幸运吧，我好像被系统遗忘掉了，一直没有再出现在被作用对象中。
我终于得以喘息，慢慢放松下来。
直到我收到一条消息。
【玩家002获得选择权，作用对象为玩家009，作用效果为：死亡。】
002毫不犹豫地点了确认，获得56积分。
【玩家009出局。】
那个黄色头发，胆子很小，容易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没了。
但是没多久，017便将002淘汰出局了，获得58积分。
13.
我逛得有点累了，坐在中心广场的长椅上休息。
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002出局后，我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
这是不是说明，所有玩家只剩下017和我了呢？
所以，他是在等我吗？
既然终将一见，那我便去找他吧。
14.
游乐场很大，我找到017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游客们都已经三三两两往园外走去。
他坐在过山车检票的小楼梯上，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正伸出舌头将融化的白色奶油舔进嘴里。
已经没有游客在排队了，旁边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可以先进去。”我回答。
他起身，将没吃完的冰淇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我还是想着见你最后一面，毕竟我们是盟友。”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被选中作为作用对象。
比我还幸运啊。
我笑了：“那可以放过我吗？我的盟友。”
他有些为难地歪着头：“我也想，可是游戏规则不允许。”
我了然地点点头。
“你已经见到了，快上去吧，工作人员还要下班呢。”
他也笑了，是没有杂质的纯粹的笑容。
“也是，再见了，021，我叫胡扬。”
“再见。”
我没有自报家门，他等了片刻，也没再追问，转身上了过山车。
车发动了，逐渐加速，开进一片白光中。
15.
巨大的云朵床上躺着一个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不出所料，胡扬看见我后诧异的样子实在有趣。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天，我好像也是这副蠢样子。
“021，你怎么在这里？”
“恭喜你赢得了游戏。”我没正面回答他，“醒了就下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跟在我身后，我拉开门，是一条黝黑的，深不见底的长廊。
但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长廊两边的星星灯便一路亮了起来，将整条廊道照得如同白昼。
不安使得他失去了耐心：“怎么还没到？”
“快了。别这么着急，时间在这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们终于走到一扇高耸入云的门前，一侧的门牌上写在“游乐场”三个大字。
门自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阵白光扑面而来，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早就对此厌烦的我毫无波澜，胡扬的眼珠子却都惊得快掉下来了。
16.
数十个地球悬在房间的半空中，仍旧在不停自转。
每个地球的上方都配有一套抓娃娃机的机械手。
地面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模型沙盘，正是熟悉的那个游乐场的样子。
里边有两个白色的大玩偶兔子，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两颗木制的纽扣眼睛。
当初缝制它们，也是花了我好大的一番功夫呢。
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个破布娃娃，仔细看就会发现，都是游戏里的玩家。
我拿起其中一个，拿出怀里的针线，开始修补，动作娴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扬的声音都在发抖，在游戏中我都没见过他这样子。
捏着娃娃，我咯咯笑了起来，快乐再也无法抑制。
17.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一万年，距离我被上一届神祇挑选出来。
她让我在这里接替她，每天根据神谕支配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人类的命运。
为他们制造短暂一生中的各类悲欢离合。
看着是神，其实也就是个工具罢了。
在这漫长的一万年里，无数个平行世界产生，也有无数个平行世界覆灭。
人类在我眼中已经彻底变成了玩偶，成为打发无尽时间的玩具。
终于，一万年的时限到了，我也可以挑选我的接替者了。
“为什么是我们？”胡扬问了所有人没机会问出口的疑问。
我手上的动作不停，从沙盘里拿起一个又一个坏掉的玩偶修修补补，一边朝最近的一颗地球上方的娃娃机设备努了努嘴。
“这也是天意吧，你们不过是我从各个平行世界里随机抓出来的娃娃罢了。”
“然后放到一起，选出一个最合适的人。”
“最合适的？”他不懂。
娃娃都补得差不多了，我蹲在地上，将它们摆成一排，满意地点点头。
“是呀，支配他人命运毫不手软，毫无愧疚，最为冷血无情的那一个。”我抬头看着他：“毕竟，我每天干的就是这点事儿。”
他讥讽出声：“那你还惺惺作态，说这个游戏变态，丧心病狂。”
我笑了：“一个孤独了一万年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变态，不丧心病狂呢。”
“不过，我也想在最后，再参加一次这个游戏。”
毕竟，这是这无聊的一万年来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指着地上的一堆玩偶：“那他们怎么办？”
“简单。”我将它们一个一个投掷回所在的平行世界。
玩偶靠近地球的时候，空气中荡起一圈涟漪，玩偶很快便消失不见。
将所有的玩偶投掷完成后，我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到时候了。
18.
我走到房间的尽头，是另一扇门。
一万年来，这扇门终于可以开启了。
终于，我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看着缓缓开启的大门，我突然感到两颊凉凉的。
伸出手一摸，竟然是泪。
我还以为我早就不会流泪了。
19.
门外，是厚厚的云层，看不到头，也看不见路。
我转过身，面向胡扬。
“再见了，神祇大人，祝你的一万年，游戏愉快。”
然后，我像上一任神祇一样，慢慢向后倾倒身体。
而他如同我当初一样惊慌失措的脸，被关进了缓缓闭上的大门。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