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澧之谣
尽管幼微的心里因为有了温庭筠的出现而暂时走出了阴霾,然而因为父亲的去世,家里缺少了顶梁柱,幼微母女的生活日渐陷入了困顿。不得已,母亲辞退了家里唯一的丫鬟小惠,变卖了简陋的家具,雇了一驾马车,携幼微前往长安投亲。
长安,繁华的大都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然而这些似乎与幼微一家并没什么关系,说是来投亲的,亲戚却早已不知去向,幼微与母亲只能寄居客栈,眼看着盘缠日益耗尽,母女二人却一筹莫展,整日只能以泪洗面。
这一日,掌柜的前来催要房租,可母亲囊中已经羞涩,只得敷衍掌柜,再宽限几日,这就加紧外出寻找营生,待领得工钱,即刻归还房租。
可是,偌大的长安,虽然繁华,可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豆蔻少女,想要寻得一份营生,却也很是不容易。一大早,母亲就出门了,尽管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要去寻找。
幼微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寂寞无聊,又翻开珍藏的温庭筠的诗集。
山鬼杨威气正愁,
便辞珍簟袭狐裘。
西窗一夕悲人事,
团扇无情不待秋。
眼下,夏日将尽,秋风渐起,幼微独坐窗前,看窗外绿中泛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曳,眼看就要脱离枝头,不禁悲从中来。
繁华的长安城,也是陌生的长安城。如今,栖身客栈,举目无亲,生世凄惶,伶仃苦孤,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呀!幼微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艰难。微风轻抚着幼微如瀑的秀发,也吹落了手中握着的诗笺。
幼微俯身拾起诗笺,再次将它展开。泛黄的诗笺上,熟悉的诗行一句一句,再次占据了幼微的心房。好在还有这些诗句,好在还有温庭筠,幼微的心里似乎又找到了一些慰藉。可是,那个相貌丑陋的老师,那个才华横溢的忘年友人,那个体贴多情的“父亲”,此刻却远在天涯,也不知遥远的南方,此刻是否也已入秋,是否也是秋风催寒,是否也会临窗思念幼微?
不会,不会,幼微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怎么会思念自己呢,非亲非故?幼微面对窗外的秋色苦笑。
“幼微呀!”是母亲,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疲倦。
“母亲,可曾寻得营生?”幼微给母亲倒了杯水,递与了母亲。虽然知道答案,但幼微还是忍不住问了问,眼下对于她母女二人来说,生计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唉!长安城大,却没有我母女二人容身之处,只可惜你父亲早逝,不然,我母女二人何以落到这步田地?”母亲喝了水,长叹了一口气。
“母亲不必悲伤,往后我去寻找营生,母亲只管在客栈休息,偌大的长安,幼微不信就找不到我母女二人的容身之所!”
“鱼夫人,今日结果如何呀?”客栈掌柜又来了。
“实在抱歉,还要请掌柜的多多包涵!”
“夫人,在下早已为夫人指明了……”
“不行!我们出去再说!”母亲起身向屋外走,掌柜的也跟了出去。
幼微知道,这是因为有些话母亲不想让她听见,于是就悄悄地跟在后面。幼微听见母亲低声地对掌柜的说:“掌柜休要再提‘怡春楼’,好歹我鱼家也是书香门第,如今虽然落魄,但那种地方,是决然不能去的……”
“……”
“怡春楼”是什么地方,母亲为何如此忌讳?幼微在心中问自己。如果说“怡春楼”真能容下我母女二人,母亲又为何如此决然地拒绝?
母亲推门进来,脸上还留着余怒。
“母亲,刚才掌柜的可是为我们找到了营生?”幼微问母亲,她想知道“怡春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没有,掌柜的只是向我催要房租!”母亲还是不愿提及“怡春楼”。
“可是我听到母亲和掌柜的说起什么‘怡春楼’,‘怡春楼’是一个什么地方,母亲为何不愿提及?”幼微见母亲不愿说,就干脆主动地问。
“啊,你都听见了!”
“是的,听见了,母亲你就说吧,幼微也已经不是小孩了!”幼微央求母亲。
“唉,都怪你父亲,早早地将我们母女二人抛弃!”母亲叹了口气,眼圈红红的,又有眼泪要落下,“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怡春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长安城内达官显贵常常在‘怡春楼’饮酒娱乐,掌柜的和我说,前日‘怡春楼’的老鸨让他寻一个能吃苦的妇人,去‘怡春楼’浆洗姑娘们的衣衫,说是报酬丰厚,还管食宿。”
“那不是很好吗?母亲若是嫌弃替人浆洗衣衫劳苦,幼微也可以洗的,幼微不怕苦!”
“幼微呀,母亲不是怕苦,只要生活有着落,苦一点又有何妨,只是那‘怡春楼’是青楼,里面多是风尘女子,你一个女儿家,我若带你住进‘怡春楼’,日后你嫁人,恐怕就难寻好人家了!”
“能不能嫁个好人家,那是女儿的命,眼下掌柜的催得紧,我们在长安又走投无路,若是再不寻个营生,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母亲放心,幼微也是读过些诗书,懂得些礼仪廉耻的,母亲不必担心幼微受浊气污染,只管答应,赶快度过眼前的难关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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