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长安的阿娇,看着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眶突然就干涩地有些刺痛。
她下意识地看向老堂邑候府的方向,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公子羽轻轻牵起阿娇的手,“他是天生的帝王。”
“嗯,”阿娇低头,掩住眼中的神色。迄今为止,公子羽都未曾知晓,善悟给刘彻改命一事,然而阿娇也不得不承认,在没有谁,比刘彻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
“南疆那边,白涯和白渊都失了踪迹。楚服却入了皇宫,荣哥哥如何看?”
“仅仅是为了那若,这对双生子都不能这般容易就死了,并不论说,那若转世的公孙玦还去了西域,陛下如今同大宛又是这般纠缠,其中怕是有些瓜葛。”
阿娇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公子羽,也没再搭话。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她年轻那会,习惯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惜自己终究不是那种能忍的人,最后走了这样一条路,倒真的不能怪刘彻一人。
看着迎上来的锦意,阿娇微微一笑,不再多想,留给她的时日已经不多,过去的便过去了吧。
阿娇住在被锦意买回的老堂邑侯府中,住的依旧是她做翁主时候住的院子,然而当年身边的那群人,却全都不见了。阿娇安安静静地晒着自己的草药,偶尔唤来孙儿孙女承欢膝下,同每一个老去的妇人一般,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听到皇子弗陵出生的消息,阿娇眼中略有不解,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而后的几年,刘彻仿佛真的忘却了阿娇一般,幸东海,祀高祖于明堂,修封泰山。
行幸雍,祠五峙,西至安定、北地,改年号,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征和元年征和二年二月,刘彻下令族诛丞相公孙贺,以刘屈氂为相。
得到消息的阿娇,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西北的方向,此时的锦意正在精绝国稳定那因为南疆而失衡的灵脉。
公子羽看着阿娇,半晌不语。
“你觉得他是为何?”阿娇轻轻开口。
“这几年,他倒像是有些糊涂了。”公子羽没有多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刘彻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
阿娇的手摸上自己腰间的荷包,那里装着当年二哥送他的龟甲。先生曾言,天机不可泄露,是以她这一生,轻易不敢动这龟甲。
第一次,为了刘荣,测出他的血灾,第二次,占卜了卫子夫,得了卫子夫凤凰于飞贵不可言的命格,而第三次……
阿娇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为了刘彻,第三次掷出这龟甲。
可惜,未等阿娇最后拿定主意,在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七月万寿节,刘彻却带着钩戈夫人去了上林苑狩猎,随即,江充上奏太子刘据行巫蛊事,随即卫子夫与刘据斩江充,与丞相大战长安,最终刘据败走。
所有的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整个长安都在动荡,唯有阿娇偏居的这条街,安详的有些过分。
刘据逃离长安城的那一天,阿娇的院中来了位旧人。
看到来人,阿娇倒是有些怔愣。她倒是没料到,第一个来寻她的,竟然是她。
念奴看着眼带惊异的阿娇,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旧浮起当年她在椒房殿中初遇阿娇的情形。
那时候的翁主还是个小小的奶娃娃,会哭会笑会闹,待到后来嫁入东宫,再入主椒房殿,她便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言笑都在脸上的翁主了。
念奴扶着身边的丫鬟,颤颤巍巍地跪在阿娇面前。
阿娇瞧着念奴满头雪发,抿了抿嘴,眼神示意锦意将其扶起。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阿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依旧跪着的念奴身子猛地一颤。
轻轻叹了口气,阿娇上前,扶起早已鹤发鸡皮的念奴,牵着她做到小桌旁。
念奴瞳孔猛地一缩,胸口大大地起伏了几番,待看到桌上那副眼熟的红甲之后,却又屏住了气。
“主子,你……”
“嗯,终是没忍住,想知道结果。”阿娇说的云淡风轻,“活了这么久,也是活够了,这颗心还是却还是不服输。”
“等等吧,”阿娇眼中淡淡,“卫子夫过一会该来了。”
念奴微微一笑,却也没再说话。
卫子夫踏进阿娇的院子的时候,心还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为何陈阿娇沉寂了这些年之后,却突然对她的据儿发难。
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不要的。
可是等到看到小院中,坐在阿娇身边那个极其熟悉的脸庞,卫子夫的心猛地一颤。
“东方夫人!”她死死地盯着念奴,一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皇后娘娘!”念奴对着卫子夫轻轻颔首,没有行礼的打算。
这些年来,东方朔虽然说职位不高,却始终是刘彻身边红人,自从他当年未换妻子之后,年年的宫宴,念奴都会出席,之前还会易容,后来年纪大了,便也不费那个心了。是以卫子夫认出她,也不算惊讶。更不论说,她匆匆赶来,便是让卫子夫看到她。
“不可能,这不可能!”卫子夫猛地退了一步,她抓着身边嬷嬷的手,待目光转向阿娇之后,卫子夫眼中已是死灰一片。
是了,她怎么忘了,只要是和陈阿娇有关,一切的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了。
绝望吗?绝望……
所以当年的陈阿娇,也是这样绝望过来的。
卫子夫慢慢松开嬷嬷的手,却是在院子门口便扑通一声跪下,惊得身后奴仆扑通跪了一地,“娘娘!”
卫子夫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求您,放过据儿。”
阿娇瞧着面无血色的卫子夫,心中却是没有丝毫波动。“莫要跪我,与我无关。”
卫子夫猛地抬头,却见阿娇眼中平静无波,澄澈见底。
怎么可能!卫子夫的手紧紧握拳,便是那精心修养的指甲刺入掌心她都不自知。如果不是陈阿娇,还有有谁,会对据儿下次狠手,如果不是陈阿娇,还能有谁,由此能力,逼得她跟据儿不得不战。
“皇后娘娘,”念奴轻声开口,“主子以不问世事多年,老身可以作证。”
闻言,卫子夫身子一僵,随即脸上却浮出一丝笑意,“除了她,还会有谁?还能有谁?东方夫人是想暗示我什么,据儿是大汉的太子,是他父皇精心教导的太子,除了她,谁还能将我们逼迫至此?”
“是谁?皇后娘娘当真不知?”念奴眼中满是怜悯。
便在这怜悯中,卫子夫仿若明白了点什么,却还是执着地看着阿娇。
直到此时,阿娇眼中方才有些许波动,“卫子夫,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在你面前说谎。”
一言毕,卫子夫整个瘫到了地上,好在她身后的嬷嬷机灵。将她勉强扶起。
“带着你们皇后娘娘回宫吧。”阿娇摆摆手,谢客的姿态很是明显。
卫子夫带来的人倒也是识趣,很快便带着卫子夫离了阿娇的小院。
念奴看着面前的阿娇,欲言又止,阿娇按住她的手,温声安慰,“东方朔本就是他的臣子,我说过,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不需同我解释太多,我都懂。”
念奴的眼就这样慢慢模糊,却也是明了阿娇的意思。
看着念奴明显疲倦了的身子,阿娇转头,吩咐锦意好生将念奴送回东方府,她却是瞧着上林苑的方向,发了许久的愣。
当夜,卫皇后自杀的消息传到阿娇手上之后,阿娇只剩一声长叹,待到八月,太子刘据自杀的消息传回,公子府中除了她和公子羽,儿孙们皆都已经离开,按照阿娇的吩咐,隐于市井。
出乎意料的是,刘彻回京后,依旧没有来寻阿娇。
就这样,时光点滴过去,等到征和四年,公子羽再也撑不下去,留下阿娇一人之后,刘彻方才出现在了公子羽的灵堂。
此时的阿娇,娇艳不复,华发丛生,而刘彻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眸也不似当初。
他们,终究是老了。
等到公子羽被妥帖安葬在了城东望湖亭附近,刘彻方才开口,对阿娇说了第一句话,“当年,你便是将父皇葬在了这里?”
阿娇轻轻点头,一阵风过,刘彻挡在她的前方,极其自然地,便牵起了阿娇的手,仿若当初。
只是这一次,阿娇没有再挣开他,属于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倒也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再给别人闹笑话了。
“刘据的事,其实没必要。”阿娇低声说。
刘彻的身子猛地一僵,许久,就在阿娇以为刘彻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却隐约听到一句,“你不懂……”
不懂吗?不懂吧,既然不懂,那便算了。
葬礼之后,阿娇一个人住在诺大的公子府,除了随侍的奴仆,便再没了其他亲人。偶尔,刘彻会来陪她说说话。
后元元年的时候,听闻刘彻又改了年号,阿娇看着天上属于自己那颗越来越暗的命星,淡然一笑。
是非对错,也都快要与她无关了。
一不小心,放了你们好久的鸽子,真的是很很很抱歉呐~
主要是拉萨真的是个很迷人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待多了时间
这段时间,隐隐约约貌似顿悟了好多,人比较乱文也就没更,想想也很奇妙,这篇文,跟着我跑了好多地方,再回首,还有好多故事还没说,好像阿娇和刘彻的时间就快要没有了
南疆当年真正的秘密,我下了个套,至今还没说清,那会我应该是在看苗疆蛊事,所以才会有这一遭
精绝国呢,不用说,那会鬼吹灯上映,就这样被我扯进来了
然后霍去病对锦意晦涩的感情,原本想好好写一下的,却被当时的考试掐死了苗头
还有好多好多……
现在想起来,没有大纲写文,怕就是会想我这样写飞掉
絮絮叨叨这么多话,果然回国了废话就多了,也不知道小仙女们还在不在追~
我会努力填完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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