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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四期 半根烟的颓废之痞子
鹅城没有谁不知道张老财的小公子张禄，三代单传一个独苗，从小宝贝得不行。开口叫爹的那天，爱财如命的张老财免费摆了三天酒席，闹得满城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张公子什么时候会叫的爹，比他自己都记得清楚。
张禄从小就聪明伶俐，掏鸟窝、捅蜂巢都是他出点子，自己却从不亲自动手，爱好之一是笑眯眯看小伙伴被教书先生打手心，边打边指着他说“看看人家张禄”。
纸终究包不住火，长了教书先生看出了端倪，拽着张禄去找张老财，说公子天资聪慧，长大了不得。
张老财高兴地合不拢嘴，说先生就是先生，说话就是中听。娃以后有了出息，一定忘不了先生您。
先生的话挺准。张老财喜欢打麻将，家里经常出一屋进一屋。张禄七岁就学会了打麻将，七星不靠、九莲宝灯，那叫一个精通。外人赞口不绝，夸小少爷简直是鬼谷子在世。乐得张老财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儿时打麻将是玩，但长大后的张禄将这事儿当成了事业。赌注越下越大，劝说的话犹如耳旁风，这下可愁坏了张老财。万贯家财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呀，就想着赶紧给他娶个媳妇，让他收收心。
娶了媳妇的张禄老实了没三天，不但照打无误，而且变本加厉，拿地皮做赌注。赢了喝得醉醺醺，输了就拿媳妇出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媳妇偷偷回了外地的娘家，从此再没回来。
张老财夫妇是看到张禄在自家最后一块地契上按了手印才口吐鲜血一命呜呼。张禄家徒四壁的那天，也是鹅城人噩梦的开始。
翠花家下蛋的芦花鸡不见了，听人说好像飞进了张家。急匆匆去张家碰见张禄往外扔鸡毛，花色像极了她家的芦花鸡。
翠花质问为啥杀她的鸡。张禄说进了我的院就是我的鸡，别说是只鸡，人进了我的院……张禄边说边往她身上靠，吓得翠花扭头就跑。边跑边回头骂：“挨千刀的张禄，偷吃俺的鸡，让鸡骨头卡屁股眼儿拉不出来憋死你个孬龟孙……”
惹得张禄拍着屁股哈哈大笑：“别跑，有种你给我取出来。”
隔不两天，赵老蔫院里的大黄不声不响地没了踪影。顺着香味来到了张家，从门缝里发现了屋脊上晾晒的黄狗皮。赵老蔫将门拍得震天响，问他哪弄的大黄狗。
张禄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是买的，难不成是我生的？我可没这个本事。”
赵老蔫气得直哆嗦。
“想你家大黄是吧，你喊它，看应不应？”看着五大三粗一脸痞气的张禄，赵老蔫只得含着泪悻悻而归……
鹅城人背后称其为痞子张。说迄今为止，没见过比张禄更痞的人。谁家孩子不听话或哭闹不止，最有效的一句话就是痞子张来了。
张禄在鹅城待不住了，上山当了土匪。因为家家户户都加高了围墙，更换了锁具。有的还是不放心，又在墙头上安装了碎玻璃、铁钉之类的东西。
当了土匪的张禄凭着一身痞气，不久便鸠占鹊巢坐上了头把交椅，更是痞气冲天。穷人不说，若是富人，不搜到只剩下一条裤衩决不罢休。
有人说张禄是为输光了家底一雪前耻；有人说是为了储存更多的赌资。不管怎么说，人们提及张禄都说他不得好死，死了进不了祖坟。有人气不过便报了官。但张禄不与官斗，不与兵缠。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天高皇帝远，县长也奈何不了他。
一天，张禄和三个杆头在后院切磋麻艺，小喽啰呈上一个信封，说是在一个胖子身上搜到的，内裤里缝着。胖子提着裤子疯一样非要见掌柜的，说拆了会有血光之灾。
张禄一把将信封夺过来，“刺啦”一下撕开了口，“呵呵，万两银票欸，老子自摸的夹子都不赢了。啊呸，奶奶的，把人给老子带上来。”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
张禄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牛一样瞪着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中年胖子，阴沉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戳穿。
“奶奶的，我当是万两银票欸，你他妈是活腻了，竟敢戏弄老子。”张禄将纸条窝成个团，用力砸在他脸上。
“掌柜的息怒，在下不敢。信封里虽然不是银票，但比银票要贵重百倍。”胖子看似镇静，腿却像糖筛。抬头瞅了一眼三位杆头，欲言又止。
“呵，挺神秘，老子喜欢。兄弟们先回避，看他说出花来。”
张禄兴趣盈然。三位杆头依言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张禄与胖子二人。张禄来到胖子身边，“说吧，胆敢戏弄老子，老子让你得不到全尸。”
胖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
“掌柜的，那是鹅城地下党名单，交给太君，升官发财，好处大大的有，比掌柜刀口添血的日子强上百倍。”
胖子煞白如纸的脸色忽地有了光泽：“这张名单，比万两银票值钱。”
壁上油灯跳跃的火苗，映着张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如果掌柜的答应，咱们有财一起发。我知道太君在哪。”
张禄弯腰捡起纸条，冲胖子扬了扬，“真的？”
“千真万确。”胖子惊喜之色，无须言表。
纸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飞进了油灯的罩子里，灯捻一暗，忽地亮如白昼。
胖子面如土色，“掌柜的，三思欸。”
“奶奶的，说老子痞，老子认。痞子也是人。你他娘的，干的不是人事欸。弟兄们，把死胖子给我拉出去毙了，扔山沟里喂狼。”
据说，这事儿后来被日本人知道了，带着大家伙把张禄的老窝给端了。
再后来这事儿鹅城人知道了，人们找到张禄的尸体，凑钱买了副金丝楠木棺材，将他葬进了张家坟地。
没立碑，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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