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一届征文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情不知所起

她本是十五岁那年，与他初相识。
一个是尚书之女，惊才绝艳;
一个是少年将军，气宇轩昂。

1.与君初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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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宫宴，她在台上抚琴一曲《青云》，琴声悠扬而清澈，令人神往。一曲终了，不知引起多少男子的倾慕和遐想。她也因此得名“云轻”。

台下，他目光深邃的看她，眼里似有流火闪动，似在欣赏一副精美的画卷。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名女子动情。

但这份心意，已然萌芽，无法抑制。

席间，她趁父亲不注意，悄然出了殿，径自行向御园，却不知她身后还有一道影子其后。

水波潋滟，清辉夜凝， 满园花香。她踏上水榭，却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湖心亭上，他眉目如画，对她拱手道， “在下柳彧，字白玦， 适才闻姑娘一曲《青云》，令在下惊为天籁，特来请教?”

他语气温柔又谦逊，俊雅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人心折。

她的心跳加速，毫无缘由地，她爱上了他。

2.只有相思无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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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尚书大怒，太子早已属意女儿，女儿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岂能嫁给一个区区少将?

她以死相逼，终换得父亲退让。

大婚前一个月，犬戎来犯，边境战事吃紧，他奉命出征，镇守边疆。临行那天，他紧紧抱着她说， “我定会守住北境，待我凯旋，许你红妆，届时再抚琴与我听。”

她依依不舍，亦步亦趋跟随着他的车队，送到城外。

他在马背上，回头朝她挥手致别，随后策马奔腾而去，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一年后，边境传来捷报，犬戎大败，他于一月后抵达京城。她先是笑，复而又哭，她的将军要回来了。

她欢喜万分，更加勤练琴艺，希望可以在成亲之日，弹奏给夫君听。

班师回朝那天，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裳，早早在城门等着迎接她最爱的人归来。

黑压压的军队在她眼前走过，她等啊等，等到黄昏降临，等到夕阳西斜，等到明月高悬，等到夜色朦胧，等到星河璀璨，可始终没能等到她的将军。

第二天，副将来到府上，对她说：“将军临走前吩咐末将将此物转交给小姐。”说着便呈上一封信件。

她拆开一看，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别后萦思，愁肠日转，七尺之身，已许国难许卿，来世愿再闻一曲，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信件落款处写着他的名字：白玦。

信纸微微泛黄，那是多久以前留存下来的东西？

她怔立良久，轻轻一笑，：“这封信不是他的，他定是爱上旁人了，还编出什么来世诓我。我就在这里等他，等他回来娶我！”

她把信重新叠好放进信封。

那日之后，她像无事人一样，每天都会按时用饭品茶照常做女红。

只不过，她再也没有弹过《青云》了，偶尔抚着琴弦发怔，有时一怔就是一日。

3.缘难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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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了，太子前来提亲，她没反对。

半年前，她于父亲书房发现一封密信，信中写着太子与父亲共谋，勾结敌军，设计害死将军。

她惨然而笑，不可置信地拿着信去寻父亲对峙，谁料，父亲竟矢口否认，并且告诉她这封信是挑拨离间计，让她莫要轻信小人。

她努力说服自己相信父亲，可“纸包不住火”，无意间听到父亲与太子密谋。

“朝中暗流汹涌，非友即敌，柳彧身为主将，不尊太子您，反去支持三皇子，其心当诛。”

“是啊，多谢岳父大人助本殿一臂之力，将来定许令千金母仪天下。”

“哈哈，好好”……

“好一个其心当诛”她听到这再也听不见任何话了，原来，父亲当真参与其中，甚至还帮助了太子。

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伤心欲绝地回到房中，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

婚期定于八月初六。太子娶亲，举国欢庆。

那一日，她戴凤冠，身披霞彩，肤如凝脂，容貌娇艳，端坐在铜镜前任凭婢女梳妆打扮，却恍若隔世，不知今昔何兮。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成亲那日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旖旎梦幻，全都化作虚妄。

那一刻，泪盈眶中。

“姑娘，吉时快到了!放下琴成礼吧。”嬷嬷催促道。

她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抱着琴走了出去。

“姑娘……”

她不再回应，只顾走着，她的脚步沉重，仿佛灌铅，如行尸走肉般完成礼节，直到踏入洞房，她手中的琴却从未放下。

4.好似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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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纷至沓来，热闹喧嚣的场景中，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她的父亲，身穿一袭蟒袍，正在与众臣商议朝政，忽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冲进大厅，嘴唇颤抖地跪倒在他面前，“老爷……小姐出事了……”

“胡说什么！”她父亲勃然变色。

“老爷……奴婢不敢骗你，小姐她，她殁了……”

她的父亲脸色骤变，慌忙奔了出去，只剩下满堂宾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刻钟前，洞房里，她屏退众人，从手袖中掏出一小包药粉，倒入酒壶之中。

她静静地晃动酒壶，然后看着药粉一点点晕染开来，她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我的将军啊，来世愿你还记得我……”她喃喃自语。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太子带着满身酒气进来了，面上却略显憔悴，坐在桌子旁边，轻轻开口道：“你可知柳彧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她抬眸，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太子。

“我派了杀手追杀他，却让他逃了出去，他还活着，而且……”他停顿一瞬，露出诡谲笑容，“听说娶了北漠的公主为妻。”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冰冷的心好像流入一丝生机，面上却强装镇定，不带丝毫语气的问。

“是真是假，你去一看便知。今晚太子府会传出消息，太子妃因病去世。怎么样，敢不敢去寻他？”太子笑着说。

她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瞰他，“你想利用我？”

他摇摇头，双眸看着她，深邃的瞳中印着她的身影，似是要把她深深刻在脑海里：“你若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没再接话，把酒壶里的酒倒了，正要转身离去。

太子抓住了她的手，小声道：“能不能唤我一声……夫君？”

最后两个字小到她都没听清：“唤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小心我反悔。”

她知道太子是想利用她找到将军，可她不想这么多，她只想不论将军是死是活，也要见将军最后一面。

随太子安排的人在夜色的掩盖之下离开了太子府，乘着马车向着边境驶去。

“属下已把太子妃娘娘护送于安全之地。”暗卫跪在太子面前汇报。

“那就好，这傻丫头，若不这样，她怎肯离去。”太子苍白的脸竟透着一分脆弱，无奈的笑笑，他早就知道，只要说事关柳彧，她定会去的。

“继续保护她，务必确保她安全，若她有任何差池，本宫唯你们试问。”暗卫领命，悄然退去。

暗卫退下之后，太子再也撑不住了，一口血吐出来了。

一个月前，太子被诊断出不治之症。他一边强装镇定，一边找各种方法控制病情。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最终太医告知他最多只剩两个月了。

他想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他没多少恐惧，只是婚期近在咫尺，他的云轻该怎么办？若即刻退婚，云轻会欢喜吧。

可是他舍不得，他想拥有她一次，哪怕只是名义上，届时再放她自由吧。

太子咳嗽了几声，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低声呢喃：“若不是本宫时日无多，才不会任她远走高飞，也不知她会不会原谅我那日骗了她，可她那日存了死志，若不如此，恐……”

他苦涩一笑，闭上眼睛，躺在床榻上，等待最后的死亡。

九月，太子因太过思念“亡故太子妃”而病倒在床，长眠不起。

民间皆传，太子与亡妻伉俪情深，感天动地。

5.恍若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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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一位姑娘倚靠在软垫之上，闭目养神，身边一把古琴不离身。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天空乌黑，路灯稀疏。

她问车夫：“还有多久能到边境？”

“快则两三日，慢则十日。”车夫恭敬答道。

“嗯。”她轻轻点头。

自那日离开太子府，总有人在路上给她盘缠，她知道是谁，也知道那个传言。

她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将军。

终于，抵达边境了。

她向居民打听将军的消息，却被告知将军早已战死沙场，墓碑都立好了。

她来到他的墓前，呆呆伫立良久。

“你为什么死了？”她哽咽着问，“难道你忘了吗？你说要听我弹琴的。”她的眼眶湿润了，“将军，你怎忍心丢下我，抛弃我们的承诺？”

忽然，风吹过树梢，舞动发梢。

“将军，妾来迟了，请允许妾身为你弹奏一曲，以祭奠您英灵。”

她抚摸琴弦，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起他们相处的每一幕。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他将军，

他骑着骏马，一袭墨衣长袍，玉树临风。翻身跃下，大跨几步到她面前，伸手扶她。

“将军……”她激动的叫了一声，泪盈于睫。

他抬袖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我回来了。”

她扑到他怀中，嘤嘤的哭泣，“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呜呜……”

“傻丫头，”他搂住她，轻拍她的脊背，“我回来了，别哭了，嗯？”

她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痴痴望着他，“我等你很久了。”

他眸光微暖，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云轻，你谈的曲子真好听。”

……

翌日，墓碑前躺着一位姑娘，了无声息。旁边还摆着一把古琴，旁边写着“将军，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

世人将她和将军合葬在一起。

来世愿与君相随，不负此情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