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家伙哭着从奶奶屋跑过来，拖鞋声临近，我和爱人同时锁屏手机装睡。

小家伙哭着扑腾上床，往我身上爬。

“嗯？”我颤动一下被她扑压的腿，假装睡梦中被吵醒:“雯儿，怎么了？”

“爸爸！”

小家伙像是找到了依靠，带着哭腔求我抱:“我不想去上学了。”

摸摸她的脸，一片湿润，轻轻地拍她的后背，让她头枕我肩上，“别哭别哭，爸爸在”。

“睡觉吧，今天我们不去上学了。”我朝着爱人眨眨眼，轻柔的在她耳边说。

听到“上学”二字她又哭起来。

今天是小家伙入学第四天，昨天回来就对上学开始抗拒。

我心里好笑，开学头一天小家伙可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半夜梦话都还在讲:“出去玩气球”“接点水”“妈妈你让开。”

才四天，不想去了？幼儿园提供视频直播信号，可以在APP上看到她在教室的情况。早上刚进教室，小家伙就拉着老师向门的方向走，后来又拿起自己的小书包仰着头哭拽着老师要出教室，大概是跟老师说不想上学要回家，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三位老师轮番的安抚才止住哭。

摊上这样的“麻烦精”，老师也很恼火吧。

我在一年级前上过一个学期“学前班”，那时五岁半。妈妈送学几次后自己就和同龄人结伴去上学，现在四十分钟的脚程，那时候要走两三个小时，天不亮出门，回家时天已黑尽。

没觉得上学不好，甚至比在家里还好玩一些，新书油墨的味道现在还记忆犹新。

印象最深是一天下雨，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剩我一个人看着室外的雨感觉到自己被遗忘的委屈。年轻女老师问:“你爸爸妈妈呢？”泪水瞬间滚落出我的眼眶。

那位老师姓“樊”，我爸还调侃过:“你们‘樊’老师好‘烦’哦！”烦在川渝方言中是邋遢、脏的意思，我还追着爸爸要为“樊”老师平反昭雪。

樊老师忙摸着我的头把我拉进怀里，我又害羞又委屈，眼睛只盯着学校大门口，那些家长是由那道门进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樊老师把我摇醒。她笑起来很漂亮，眼睛弯成两道闪亮亮的月牙，指着教室外:“看看那是谁？”

一道撑伞的身影立于学校大门口，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衣服和裤子上有一道显眼的泥痕，看到我，眼中绽放出神采。

我当时真是傻，只晓得愣愣地看着，还觉得妈妈当时的样子不好看。回头看看樊老师，干净整洁的衣服，漂亮的笑脸；再看看妈妈身形狼狈，虽然也在笑，脸上却带着焦虑，一点也不好看。

小家伙在我肩头拱了拱脑袋，把我拉回现实，“爸爸，我想看一集佩琪。”

小家伙三岁，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

别人:“你妈妈不要你了。”

她会竖着眉头瞪眼:“你乱说！我妈妈下班了回来。”

她会在惹妈妈生气后，在一旁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她会在爷爷奶奶带着出去玩时说:“我们一家人都出门玩。”

三岁的小家伙比三十多岁的我更懂得一家人的含义。

看我不说话，小家伙撑开被子，亮晶晶的眼眸像天上的星星。

“爸爸，我看一个佩琪嘛。”声音软软脆脆，在我脸上又亲了一口。

“那看了明天去上学吗？”小家伙脸上顿时纠结成一团。

“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你不想去上学呢？”

小家伙又想哭，被我止住后可怜兮兮说:“老师不让我出去玩滑滑梯，不让我去玩跷跷板，上学不好耍！”

幼儿园每个班级都有固定的安排，不让小朋友单独行动，在家野惯了的小朋友还没适应这样的环境，正抗拒着。

等小家伙沉沉睡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又开始想起我上学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