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那年元旦,响应学校的号召,高一年级每个班都要举行一场元旦联欢晚会。与其说是一场联欢晚会,倒不如说是一场家长见面会和一场期末考试冲刺鼓励会。那个时候,办点什么活动都是非常简陋的。倒不是我们崇尚什么简约风,而是我们实在是经费有限,说得再直接点就是没钱。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至于老班程英捧着二百块钱的班费在班里吆喝着:“下午哪位同学愿意负责五班元旦联欢晚会布置道具以及奖品的采购?”时,讲台下的学生纷纷把脑袋埋在了课本中,拒绝与程英对视。
王文茜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当程英满怀希望的把炙热的目光投向王文茜时,王文茜不情愿地站起来皱了皱眉慢吞吞地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程英嘴角的笑有些尴尬地凝在脸上,摆摆手让王文茜坐下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经费不足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大家谁也不想把期末考试前宝贵的备考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讨价还价上。
买得好了,理所应当;买得不好,人人讨伐。这注定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可当程英殷切炙热的目光向我扫过来得时候,我还是神使鬼差地举起了手。——学会拒绝,是一门学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啊?
“非常好,那我们的采购任务就交给林沐沐同学吧。”看着我,程英眼前一亮,兴奋得恨不得立马冲过来和我握个手。
木南乔本来正心不在焉地懒懒地伏在桌子上,闻言,立马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扭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淡扫过我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他扭过头,立马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程英。看着前面那只干净修长高高举起的手,我的心骤然猛跳了几下,心里像是洒进了阳光,暖洋洋的。
“老师,我也去吧。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很危险的。”木南乔见程英的眼神没有瞟过来的意思,便迫不及待站起来说道。闻言,我的心又要悸动一翻,木南乔冷不丁补了句:“虽然我们组长有时候是挺剽悍的。”
我狠狠地剜了木南乔一眼,程英思量片刻,似乎觉得木南乔的话有几分道理,便轻轻点了点头。木南乔如负释重地吁了一口气,美滋滋地坐了下来,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直碳素笔在指尖转了起来。
“老师,我也去吧。我力气大,可以帮忙拎东西。”马志伟也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向程英表忠心。
不等程英有所表示,我和木南乔不约而同冲马志伟恶声恶气地小声说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闻言,马志伟故意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委屈得恨不得掩面而泣。程英看了马志伟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深深地看了我和木南乔一眼,若有所思,当即批准了马志伟的凑热闹。我心里把马志伟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照样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看我身边这仨人:木南乔一脸怒色,马志伟一脸喜色,严妍一脸妒色,很是生动。
最后严妍演技爆发搞了张病假条和我们一同出发了。
NO.2
一路上木南乔赌气似的不搭理马志伟,每次马志伟热情洋溢地想要靠近木南乔,都被木南乔冷冷的眼神给杀了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一路上我和严妍兴奋得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老马有时候也忍不住插上两句,木南乔在一旁看着我们一脸无奈。饰品店对于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我和严妍见了饰品店就进。虽然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但对我们而言逛饰品店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大姐,就你们这个逛法,我们天黑也买不齐!”木南乔忍无可忍冲我和严妍说道。
“这才几点啊,我们有一下午呢,急什么?”我不以为然地看了木南乔一眼。
“喂!你还想花一下午?我们先花上一个小时把老班让我们买的东西都买齐了,然后敞开了玩儿不好么?像你们这样,买也买不好,玩也玩不尽兴!”木南乔皱着眉头冲我们喊道。我和严妍面面相觑:其实我们玩得挺尽兴的,玩得不尽兴的就你自己。
我们需要采购的物品无非两种,一是布置晚会用的道具,一是发给班里优秀学生的奖品。经过短暂的协商,我们达成了共识:把钱花在实用的地方。——把大部分的钱花在奖品上,至于道具,买几根彩带几颗气球就可以了。
一进文具,木南乔就指着几个精致的笔记本说道:“我感觉笔记本就很不错啊,看看这做工,多好啊。就它吧?”
木南乔不是随便的人,他一随便起来就不是人。
“不行!”我走到木南乔身边,拿起笔记本看了看又放下,“这年头,大家笔记都记书上了,根本用不着笔记本。”
好吧,其实是我习惯将笔记写在书上,根本用不着笔记本。
木南乔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转身指着几个笔袋说道:“笔袋也不错,要不就笔袋吧?”
“不行!”我凑过去,随意地扫了一眼“你看看咱们班,大家都有笔袋啊,干嘛要买笔袋?”
好吧,其实是我有笔袋,根本用不着换笔袋。
“林沐沐,你管人家怎么用呢?我是该夸你尽职尽责呢,还是该骂你多管闲事呢?人家怎么用跟你有关系吗?”木南乔懒懒地靠着一个文具架,皱着眉头睨着我喊道。
“买什么东西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但跟我可是有大大的关系。”我抬头盯着木南乔有些得意地说道:“什么叫优秀学生奖品?你买的东西里到时候肯定有我一份,怎么和我没关系了?”
“嘚瑟!”木南乔盯着我,眼底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他随意地舔了舔嘴唇,轻笑一声“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扭头环视一圈,眼神停留在一排小型热水瓶上。——自从来到五中,我已经爆掉三只热水瓶了,我目前真心需要一只暖水瓶。
“暖水瓶?”木南乔匆忙站直了身体,一脸无语:“你见过哪个学校会把暖水瓶当成奖品发下去?”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滑稽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老班拎着几个热水瓶郑重地发给学生,怎么想怎么不像话。再说了,五六只暖水瓶我们怎么拿回去啊?”
“变通懂不懂?谁规定奖品必须是笔记本文具盒了,老土。”
“热水瓶就不老土吗?一句话,不行!”
我和木南乔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在老马和严妍的协调下,双方各退一步,买了低配版的“热水瓶”——保温杯。
后来,我发现,每个面红耳赤的争执,都是以木南乔不动声色的迁就和退让而告终。
后来,我意识到,我的坚持都用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在最应该坚持的时候,我很自以为是地没有坚持。
NO.3
200元的采购经费在一个小时内被我们花得一分不剩,文具店阿姨显然十分高兴,作为回馈,笑眯眯地拿起一张海报塞到了木南乔手中。老马、严妍和我面面相觑满脸妒色,木南乔有些诧异地挑挑眉,接过海报,冲阿姨笑了笑轻轻道了声谢。后来,木南乔告诉我,要不是看到海报上是自己的偶像詹姆斯,自己应该不会接受这张海报。
木南乔接过海报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不久之后,那样一张不起眼的海报竟会在五中引领一场时尚、掀起一阵风潮。
那个时候,五中的硬体设施并不算太好,我们用的课桌还是那种古朴到有些寒酸的笨重的木头桌子。
那些桌子静静地卧在那里,安然地在时光里闭目养神,悲悯地仰视着一代又一代身不由己的青春的过客们,任由那些张扬在青春里的不同面孔在自己身上刻下千奇百怪的印记。
桌面的大小与海报的大小无异。后来回到学校后,木南乔随手把那张海报贴在了桌面上,将桌面上的斑驳与沧桑严严实实地遮了去。那张古朴得有些过分的课桌因为有了“詹姆斯”坐镇,竟浅浅地生出一种时尚的韵味。于是,我们五班纷纷效仿,整个五中都蠢蠢欲动,买海报贴海报一时间竟成了一种谈资一种时尚。走在校园里,时常看到一个同学一手拿着海报,一手拿着透明胶带美滋滋喜盈盈地走过去。
青春期里的我们,骨子里张扬着一股蠢蠢欲动的个性,这种个性被裹在肥大的校服里,被压在沉重的作业里,被关在四面环墙的校园里......于是,我们只能在枷锁中卑微地作出宣泄的姿态——不放过任何一种形式。校服下不同式样的鞋子是这样、张扬高调的行为举止是这样、与众不同的海报亦是这样。
总之,那一年,将海报贴在桌面上是一件很时髦的事。
青春,好像就是不停地赶时髦,然后把时髦变成不时髦。后来,那些年赶过的时髦,都变成了沉甸甸的情怀和回忆。所以,为什么不呢?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又或许,青春本就是一场只能赶一次的时髦,过时不候。
走出文具店,我们都不禁欢脱了起来。严妍提议去照大头贴,我提议去看电影。木南乔立马长臂一挥搭在我的肩上表示站队,老马凑过来乐呵呵地说道:“其实我也想......”还没说完,就被严妍和木南乔的眼神给凌迟了,老马委屈兮兮地吞了口唾沫,顿了顿接着说道:“照大头贴。”
“二比二!”严妍很应景地比了个“二”,美滋滋地说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必要扫了大家的兴。”木南乔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俩去照大头贴,我们俩去看电影。”
“啊?!”闻言,我和严妍、马志伟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就这么说定了!”老马还想说什么,木南乔一把揽住老马的肩,笑眯眯地看着老马:“马志伟你有意见?”木南乔唇边那抹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仿佛长了刺,刺得我心里直发毛。未等老马发表意见,严妍就走上前来张牙舞爪地把他拖走了——“你们好好玩!五点就在这里集合。”
就剩我和木南乔两个人了,空气里骤然弥漫着些许尴尬的味道。平日里张牙舞爪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居然也会有相顾无言的时候。
我在木南乔前面默默走着,老是感觉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眼神盯着我。我用自己的余光快速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林沐沐,天儿有这么冷吗?你至于把自己裹得跟只狗熊似的吗?你的形象呢?这样想着,我对自己的背影很不满意,连带着开始嫌弃自己走路的姿势。
“喂,你走前面去。”我停下来,扭头冲木南乔招了招手。
闻言,木南乔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我,眼底里隐着星星点点的玩味的笑意,“为什么?”
因为我习惯走在你的后面。
我害怕走在你的前面,会不知道应该怎么走路。
“不为什么。不应该男生走在前面带路吗?”我顿了顿,有些敷衍地说道。木南乔倒是没细究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走到我的一侧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
“既然都不愿意走在前面,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木南乔的话说得很表面,或许他想表达的也只是那个很表面的意思,我却早已在心里开始了天花乱坠、五彩缤纷、咕嘟咕嘟直冒粉红泡泡的无限联想。
NO.4
那一天我们聊了很多,虽说平日里我俩说的话也不少,可那些都是没个正形的嬉笑怒骂。对比之下,那一天我们聊天的话题就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了,比如很矫情的那两个字——“迷茫”、比如很俗气的那两个字——“梦想”、再比如很虚无的两个字——“未来”。
“木南乔,下学期分班,你选文选理啊?”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却忐忑地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木南乔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气说道:“我选文选理我们两个都不可能是一个班,以你的成绩肯定是要进理科实验班的。所以剩下的日子里,好好珍惜你的好前桌、好组员吧。”
好前桌、好组员?我在他的心里只是这两个标签吗?下学期一分班,这两个标签便会被撕下来,没了这两个标签,我们又是什么呢?
“不管以后我在哪个班,以后还是会去烦你,找你问题、找你借作业、找你借东西......”木南乔故意贱兮兮地挑衅般说道。
我故意夸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失落却暗暗消散了——我第一次对木南乔挑衅的话这样认同和期待。
关于梦想,木南乔说,梦想就是想要得不到只能在梦里想想。
听了这句话,我莫名感觉很有道理,便掏出手机想要记在备忘录里。木南乔凑过来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叫备忘录?备忘录就是写下来然后准备忘记。我说的话,你最好记在心里。
后来,那句话竟真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因为之后的很多年,木南乔就是我的梦想——那个想要得不到只能在梦里想想的人。
电影院在一个大型的商场里,那个时候,商场里除了电影院,还有鬼屋。
我和木南乔凑到一起,和谐的氛围是超不过半小时的。快游荡到电影院的时候,我们又因为看什么电影争得面红耳赤。木南乔想看《Fast & Furious》(《速度与激情4》),而我想看《麦兜响当当》,我嫌弃他选的电影打打杀杀太暴力,他吐槽我选的电影吵吵闹闹孩子气。
“林沐沐你几岁了?一只蠢猪有什么好看的?我妹妹都不会看这么幼稚的电影。”木南乔一脸无语,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指着《速度与激情4》的海报说道:“我强烈推荐这个系列的电影,前三部我都看过,特好看。”
“麦兜怎么就蠢了?人家那叫稚拙可爱!我们出来就应该放松放松,干嘛要看那种节奏那么紧张的电影啊?不行,反正我就想看这个。”我也不甘示弱地说道,说完还不忘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着木南乔的表情。
后来,回忆起这一幕,我曾无数次问自己:看什么电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答案是否定的。我本对电影没什么研究,对我来说,看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可确定了身边和我一起看电影的人之后,我却又贪心地想知道,身边这个人会不会在看什么电影上迁就我。女孩子,大抵都是这样——天真又贪心。至少我是。
“你敢进鬼屋吗?”木南乔突然很突兀地说道,面对我疑惑的眼神,木南乔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三个大字“鬼门关”。
“当然敢进了。”虽然我从来没进去过。
“哎呦,不得了了!这样吧,你要能面不改色地从鬼屋里走出来,你说看什么电影咱就看什么电影,我请了。”木南乔嘴角掖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把胳膊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吓哭了或者是走不下去了......”
“去就去,谁怕谁啊?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外号‘林大胆’。”我一把推开木南乔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走到柜台处买了一张票,拿到票后我随口问道:“叔叔,我听说鬼屋售票处不是都会有一个禁止揍鬼的标识语吗?这里怎么没有呀?”售票的大叔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鬼屋主要是机械道具和灯光效果营造气氛,并没有真人扮鬼。”
闻言,我和木南乔面面相觑大失所望。
“切,大胆啊,便宜你了!”木南乔说。
木南乔大失所望是因为他感觉好不容易哄我进一次鬼屋,结果只跟道具玩太便宜我了。可木南乔不知道的是,在我心里,没有真人扮鬼的鬼屋其实比有真人扮鬼的鬼屋更可怕。——在一个陌生的黑漆漆的空间里,有人总比没人更能让人安心,哪怕这些人青面獠牙、装神弄鬼。
“林大胆,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木南乔看我战战兢兢地迈着碎花步小心翼翼向鬼屋靠近的样子,轻笑一声,用一种揶揄的语气说道,“害怕了?”
闻言,我回头瞪了木南乔一眼,咬了咬牙,抬脚向着“鬼门关”三个大字迈进。
NO.5
初进鬼屋,我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凉风拂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后来想想,其实早在那个瞬间我心里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但一想到木南乔嘲笑揶揄的表情,我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你要坚定地相信科学,坚定地维护唯物主义和无神论。
鬼屋由若干个蜿蜒曲折的长廊和封闭的小房间组成,在这些长廊和小房间里布置着各种各样或静或动的的鬼形道具,播放着各种各样诡异恐怖的音效,并配合着忽亮忽暗的灯光,虽然我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怕什么?都是套路。可真正置身其中,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充斥在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上。
我咬着牙哆哆嗦嗦地穿过一道布满尸体(平静下来,我想那应该就是几个沾了染料的布娃娃)的长廊后,我进入了第一个小房间,看着前面一个个血腥诡异的场景,听着一阵阵刺耳的音乐,我心里就已经崩溃了,我实在走不下去了,我想原路返回,却又实在没有勇气再踩着“尸体”走一遍。我就那样被困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任凭那些刺耳诡异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渗入我的心里,更让我崩溃的是,我心里无比清醒地知道: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在这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轻轻扶着墙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脊背上冷汗直流。忽然,我感觉脚下有异,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破破烂烂浑身是血的洋娃娃。那是一只很丑的洋娃娃,在昏黄的灯光下脸上泛着一层诡异的笑意,和我之前看过的那部日本经典恐怖电影《轮回》里缠上女主的那只洋娃娃竟有几分相似。与此同时,头上昏黄的灯光骤然熄灭。
“啊!”我再也没忍住叫出声来,慌乱之中扭头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喂!请问有人吗?工作人员有吗?我不玩了,带我出去!......有摄像头吗?摄像头在哪?能看见我吗?我在这里,快带我出去!我不玩了!我要死了!”
我扭过头去,双手放在墙上,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耳边聒噪诡异的音效此起彼伏,在我耳边痴缠萦绕,生生将我心底那股莫名的恐惧提了上来。忽然有人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打了个激灵正要大叫一声,那只修长洁白的手却快一步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抬头正撞上一双清明澄澈的漆黑的眼睛。木南乔看到我愣愣地盯着他的那双有些呆滞的双眼,眼神里浅浅的担忧和悔意一闪而过,他拿出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对不起。”
木南乔说,对不起。
闻言我忍不住抬头静静地看着他,他淡淡地看着我脸上浅浅的泪痕,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我。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怪诞诡异的声音都消失了,似乎所有奇怪狰狞的道具都不见了,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只剩下他和我。我愣愣地被他轻轻环着,感受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鼻息里满是他校服里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脸颊不觉有些发烫——我的小心脏哟!不要这样不顾形象地跳了,再跳要被人家发现了。
“我......没打算投怀送抱。”话一出口,我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我知道,”木南乔轻笑一声,手却没有松开,“但是我想抱抱你。”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想被蜜浸过一般——他,好像也喜欢我。
后来,也牵手过,也拥抱过,只是那种青涩而纯净的悸动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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