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年轻的老家

还算年轻的老家

这是一条普济桥，在我第一次跨过它的时候，我就觉得它有点老，直到父母相继离开它之后，却发现它又年轻了许多。说实在的，我每次回老家都会有意无意地去看看它，看看它是否还记起我的名字，是否还记起我父母的名字，还记起整个陈氏家族的名字。它是有生命的，自从它在石匠的眼睛里锤击冒烟的那一天起；它是有生命的，自从它接受大山水流的那一天起；它是有生命的，自从它被人踩踏被独轮车碾压的那一天起。

有生命当然有记忆。在2013年村选民榜上还高居第一名的老人，22日离世后，你是否还记得他是整个村落第几个走失的？你是否记得他的子孙里已有了好多名博士、硕士研究生？他应该是识字的，起码认得他自己的名字。他是我的表哥，是同一辈里比较年长的。但即使最年长，也年长不过你啊。

还算年轻的老家 还算年轻的老家

这是我的堂大哥，是村里的老书记。按年龄，他是村里男性老人中算第二个年长的。八十四虚岁的年龄，心态却比我还年轻。

还算年轻的老家

一碗豆腐。一碗羊糕。一碗花菜。是手中筷子最喜欢接近的菜肴。梅江以羊糕美酒而出名，在中午，我全部都占有了。事实上，凭我的年龄凭我的资历，我是无法与堂大哥、大哥一起同桌吃饭饮酒的。因为时代的改变，也因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亲耳聆听了他们的成长故事。他们是与这块土地一起长大的，他们记得新老池塘的名字，也知道村西的大樟树、上坟头的枫树鸟巢高挂、青春勃发的样子以及归去的背影。在我，却是要用心回忆的，回忆之后也只能叫出半个名字，且需要乡亲在旁边一次次轻声纠正后才能完整的。

还算年轻的老家 白沙溪高畈段，曾截弯取直。

小溪的上游通往白沙陈，下游通往岩下陈。都是同一个家族，但自成村落、各得其所、繁衍壮大。

还算年轻的老家 还算年轻的老家

如果我还有一丝对家乡的怀念，我将不再做大半年虚长的浮萍。尽管冬日已经来到，浮萍互相搀扶着，还不想在小溪中老去。

还算年轻的老家

如果我还想有那么一天会记起我的家乡，好好拥抱在怀里，即使今天站在危险的高处，站在他村的提灌埠头，距离溪面二三十米，我也要用手机把你的精气神反映出来，并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走向前台，在古老与美丽的村落中占有一席之地。

还算年轻的老家

天不会老，冬季老去的只是思想的污垢，我的童年与少年。

还算年轻的老家

天不会老，老去的是自己的双亲，脚下那一寸土，带着长的叶子是棕榈，带着短的叶子是野枇杷，还会带着什么呢?除此之外，我还真的不知道。

吃完饭，大哥回兰城。小哥就要乘坐高铁到武汉，去帮忙儿子物流的事了。小哥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估计连出外旅游的时间都很少，整天干着篾活，守着地下室一亩三分地。二哥也基本同样，去嘉兴成就儿孙大业去了。而我呢，却回到老家三里远的单位，守护山神地仙来了。这似乎是命运在冥冥中有绝妙的安排，在外读书、工作多年的人回老家，而半辈子在老家的人，又要为家业出行。这当然已不是那个“围城”的意思，要比钱钟书生活的年代，生活丰富多了，情感与思想也复杂多了。

陈水河整理于2018.11.25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