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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99年的新年,在云南西蒙做烤酒生意的爸爸妈妈意外的回来过年了。
他们已经五六年没有回过家了。一是路程太远;二是过年过节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回家就太可惜了。
那一年所以回来,我后来知道是爸爸查出肾结石,回来治病。
爸爸妈妈回来过年,我觉得自己很威风了。这种威风表现在,跟着妈妈去村里河边洗衣服,村里的妇女们逗我的时候都带着不经意的客气。而我呢,无所忌惮地回敬她们。
在宠爱中的孩子们怕什么呢?我不怕的。
除夕那天白天,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去县城买年货。
一大早,我就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叫爸爸妈妈起床了。
能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是因为去县城对我来说太重大了。每年除了过年的时候,嫁在县城的姑姑邀请我们去做一次客,我并没有进城的机会。
去县城要三块钱的车费。奶奶说“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去闸上陈胖子家切上一斤肉来吃。”
我们没有在家做早饭,爸爸说,我们早点去街上吃炒粉。
弟弟和我都很高兴,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才能吃上炒粉。婆婆嫌煮粉的时间太长了,浪费柴火。
进城了,我们进到县城中心的一家招牌上写着“罗家炒粉 物美价廉”的早餐店。
一进门,爸爸就对着老板豪气地喊:
“老板,来四碗牛肉炒粉。”
说完笑着看着我和弟弟。那表情的意思是,今天我们也阔气一回。
啊,牛肉炒粉!在猪肉都是难得吃一次的年代里,牛肉属于想象中的珍贵。
弟弟马上说
“我能吃两碗。”
“行啊,吃完了我们再叫。”
弟弟那次真的吃完了两碗炒粉,他那时候才七岁,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胃口。面对喜欢吃的食物,人都会变得特别能吃吧。
付完钱,爸爸用一种花了大价钱的口气对我们说,吃掉二十块钱呢。
吃完早饭去买年货,菜市场里人挤人,红灯笼在路边挂成一排。明明天气很冷,但是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冒着暖洋洋的热气。
爸爸一口气买了很多东西,没有讲价,看中了就买。一年之中只有这么一次。
买完了年货,妈妈问我们,要买点什么给你们呢?
我想了一下,说我想买银耳环。
班里最漂亮的琴琴就带着一双银耳环,叶子的形状,走路的时候耳环一跳一跳的,好看极了。琴琴和我们说,我这个耳环,要十块钱呢。
青红的爸爸给人家做一天小工才二十块,所以十块钱的银耳环,关系到虚荣心了。我很想要,我对妈妈说。
妈妈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我们现在去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突然有点后悔。在那种情况下,不管我要的东西有多贵,她都会买给我的吧。
弟弟拉着妈妈的衣角说,我要买枪和烟花。接着比划着,枪可以射出水来,烟花能自己在地上转的,可好玩儿了。
到了银铺,老板问我,花纹很多,想要哪一种?我说我要叶子形状的,我只见过这一种。一拿到手里,我对妈妈说
“妈妈,快给我带上。”
一带上耳环,我觉得自己漂亮很多了,走路的时候也是一跳一跳的。
弟弟买了一只浅绿色的水枪,一大袋的小蜜蜂烟火。
回来的路上,弟弟一边打水枪一边一只一只地分着烟火。因为妈妈说,烟火要和姐姐平分着玩儿。
我则不停地带耳环,摘耳环。戴在耳朵上的时候认真地照镜子,照完镜子又想把耳环放在手里认真地看。
到家的时候,我和弟弟都很累了,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等到一醒来,妈妈已经在喊我们吃年夜饭。
桌子上有我最爱吃的白切鸡,妈妈说,今天鸡可以随便吃,明天就不行了,明天要留着请客。
我吃的很饱。弟弟说,姐姐,你一打嗝一股鸡味儿。弟弟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多少,他的肚子上的毛衣被鼓的紧紧的。
吃完了我和弟弟去村子里的场上放烟花了。大家围拢着看我们点烟花,因为我们买的烟花最好看。一点着,小蜜蜂在地上不停地打转。冬冬说,和真的一样。
敏敏突然间大声地叫起来,呀,你买了银耳环了?于是一大堆的小女孩子把我围起来,接着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个银叶子雕的和我们家桔子树上的叶子一样。”
“这么大一片银叶子你带起来沉不沉耳朵?”
“下次我也要我妈妈带我去买一双,你这个店子在哪里啊?”
………
回家的时候,妈妈问我,你的耳环呢?我一摸耳朵,左耳朵上的耳环不见了。
妈妈带我去场上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我哭的很凶。声音大大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这种事情我遇到过的。丢了东西,要哭的很惨,否则要挨很多打,哭狠一点,打挨的就要少一些。
可是妈妈只是平常地和我说,丢了就丢了吧,不早了,先去睡觉。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
于是我抹抹眼泪,不安地去睡觉了。
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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