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在我们皖南这一带又叫“山芋”;所以,山芋干就是红薯干。不谦虚地说,母亲做的山芋干在亲戚朋友中颇受欢迎。在每年春节待客的一大堆坚果零食中毫不露怯,连年拔得头筹。大家连吃带拿,顺便向母亲讨要制作秘诀;然而第二年的春节依旧连吃带拿,如此往复。
印象中母亲对于各种吃食的制作颇有兴趣,且小有心得;让我诧异的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自我记事起她就对各种面食的制作显示出极大的爱好。包子馒头粑粑水饺腰子饼这些在皖南乡下少有人亲自制作的吃食,她总是隔三差五地倒腾一番,慢慢地也就愈加得心应手。尤其是近几年我们姊妹俩陆续大学毕业回到离家近的地方工作,她在这些东西的制作上费的心思就更多了。常常是提前几天电话确认我周末回家后,周六一大早就差遣老爸去买菜。我到家直奔厨房,熟悉的场景一定是她在和面、调馅儿、摊粑粑。每次都会特意多做一些,暂时吃不完的搁在冰箱里冻上一夜,第二天细细地用保鲜袋装好,让我带回;又或者放入冰袋,巴巴儿地坐上两三个小时的长途车送到妹妹手里。如果是冬季,食品较易保存,一同送去的,往往还有粉蒸肉红烧猪蹄这类我们嘴馋但不会做的“大菜”。
实话说,我没有亲眼见过母亲制作山芋干。凭我的知识和有限的经验猜想,首先当然是挑选个大鲜亮滑溜的红薯清洗干净;红薯一定得是甜糯的红心南瓜品种。上火蒸熟之后,阳光下沥干水份,然后去皮,切片切块儿;再然后是多晒几个日头还是通风处晾干又或者小火慢慢烘干我就不得而知了。也因为没有亲见,所以母亲做的山芋干比商场和街市上售卖的更绵软而又有嚼劲的秘诀我也无从知晓。和她逛街,每每瞅见沿街的小贩叫卖的山芋干,她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看看,没我做的漂亮吧?”“漂亮”,是我们这里的土话,意思是好看、好吃。
由山芋干,我又联想到儿时的另一种吃食,“麻条儿”。做法不算复杂,但颇有些费时费力。把糯米、红薯分别蒸熟,红薯去皮后和糯米一起倒入一口小缸里,加入炒熟的黑芝麻用擀面杖反复捣匀。至于红薯和糯米各自的比例多少以及捣匀的程度则全凭妈妈辈的经验掌握了。对于儿时的我们来说,此时最快乐的莫过于母亲从缸里揪出一小块儿糯米团,揉成圆球状塞到我们手里。热乎乎的香甜的红薯和黏黏的的糯米饭一齐塞进嘴里,真是难忘的美味。而此时母亲和婶婶正齐心合力将糯米团转移到一张很大的簸箕上,用擀面杖一点一点摊开,直至摊满整个簸箕。在阳光下暴晒一两日,至七八成硬时切成小拇指大小的条状;再晾晒至十分硬时就可以装袋密封了。嘴馋的时候央母亲抓出几把,倒入热油中炸至金黄。油一定得是菜籽油,炸出的麻条儿喷香酥脆。
母亲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妇女。多年来,她的善良、乐观、坚韧的品格深深地影响着我,也日益成为我性格中的一部分。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形成了性子急、吃饭快、做事麻利的风格。每次她见我打仗似的匆匆扒完碗里的饭,总是略带无奈地笑着说:“像我。吃饭快的人就是个操心劳碌命。”
天气正好。母亲打来电话:山芋干做好了,什么时候回家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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