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后面的那口井,听说是我出生那一年打出来的。
井深大约一米,井口直径大约也是一米。
井壁是用红砖砌的,整整齐齐,看不到红砖里面的内容。
井底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边缘镶嵌在深处,没有完全露出本来面目,所以根本不知晓它到底是有多大。
我时常想,或许这口井本来是要打得更深的,只是有了这块大石头的阻拦,便没有再深一步的进行。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口井的泉眼在什么地方,我曾经问过奶奶,她说在那井底的石头缝中。我也曾经仔细去找寻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差不多每隔两个月,奶奶都会换水井,水井的水舀光后没多久,那水便慢慢升了上来,只需一个晚上,水位便会和之前相同。
水似乎是一同升高的,我从没看到过井底有流水,那个石缝也是,我没看到它向低处流过水,我常常猜想是不是因为水流太小或是不止一个泉眼,但这些,都无法被证实。
井的旁边是一个家家户户都有用于排水的小水沟,水沟绕过房子汇向小河。
曾经有和表哥讨论找寻过那条小河的源头,寻着河流的上游走没多久,就会发现有一口被石板压住的古井,即使是大白天,透过石缝看去也是黑黑的一团水,倒不是因为水脏,而是石板下的光线太暗。
再往上走穿过竹林,就是连片的我所分不清谁谁家的山,那地方,河水干涸的差不多了。
顺着山边的路往上走,便就到了河的源头,几块石头下方的土地湿润着,再上面却已没有河流的痕迹,只是连片的山地……
每年春天,井边的土地上会长许多的野草,奶奶会用镰刀将其全部割掉,奶奶总怕草上面的虫子会掉到井里。
井上边的土地上会种上蔬菜的种子,过几天便会生根发芽,那时候看上去和路边刚长出来的野草差不多。
待到地里的种子都探出头来,爷爷便会在一断一断的木头上打孔,接着买来菌种填满那些个洞,然后将木头靠着房子放在小水沟里。之后的每天,奶奶都会拿着水瓢给它们浇水。
夏天,井上面的土地上会添置新的作物在青苗的空隙中,奶奶找来小树枝插在土地上让那些藤状作物有个地方生长。靠近井的土地的边缘的柿子树也开始开出淡黄色的花,柿子树旁边的花椒树那时已是采摘的季节,奶奶腌咸菜总会摘上差不多一碗的花椒。
小水沟里的木头上也长满了灰色的香菇,要是几天没摘,个头能有碗口那么大。
井底的鱼在夏天也会出来透透气,游至之前不敢到达的高度。那些大多是我春天要摘茶的时节钓到的,也多半是红色或是白色的。奶奶说鱼在水井里养不大,我偏不信,待到换水井的时候捞起,它们的确没怎么长。
夏季多暴雨,雨过大时奶奶会找来塑料布给井口盖上,以防井上方高于井口的土里随着雨水注入井里,虽说那样的几率很小,但是奶奶还是担心。
秋天,井上方的土地都被红薯藤所覆盖,似一床绿色的被子布满整个土地,若不拨开叶子,根本看不到繁多的茎和那红偏灰色的土地。
那时,柿子已经熟透了,还没待到家里人去摘,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与树干分离,落到屋顶把瓦片给杂碎。所以每当听到瓦碎的声音,家里人便知晓是该要把柿子采摘下来了。
我是不怎么爱吃柿子的,也大概是因为吃腻了,每次爷爷拿着竹萝爬到树上采摘后,都会拿出一些给村里人,给他们的大多都是没熟透的,给的时候总会交代放在稻谷里放上几天。
冬天,地里的红薯都被挖了出来,然后把一部分送进红薯洞里待到来年发芽当“种子”。
那时候,地里都换上卷心菜了,在它们快抱成一团时差不多也快要下雪了,奶奶会抱来稻草放在周围,在已经抱团的卷心菜的上面放上一块小石头。
大雪纷飞,土地又被白色所覆盖,井旁边的小水沟连带着等待来年再孕育生命的木头结冰了。
井里也结冰了,薄薄的一层,似冷却的粥上面的米浆一般,手指轻轻一戳,它便破了。那时候,村中用的自来水大多都结冰了,水龙头拧都拧不动,待到傍晚,总会有几个人挑着水桶来挑水,路过后门,总会知会奶奶一声。
之后,一年便要接近尾声,随着烟花的绽放,人们喊着“新年快乐”,它便和我一同长了一岁。
后来我家做了新房子,搬到了前面,在村里人问自来水要不要一起用古井的水时家里还是选择了那口自家的井。
自家井的地势不高,开始总担心行不通,不过好在还是引上了水。
虽说人搬到了新房子,井上方的土地却依然布满熟悉的作物,初夏秋冬貌似还留在那片土地上。
不过自家培养香菇却消失在了记忆里,自从搬到了新房子,就再也没有在木头上打洞填菌种了。
两颗树也没有摆脱消失的命运,我也忘记了是谁建议我家给柿子树嫁接了,它在一米高的地方被锯断,然后绑上别树的树枝,没过多久,便死了。花椒树因为枝干太细,在爷爷割野草时被当成杂枝给割断了,没几天便也枯了。为此,奶奶还说了爷爷许久。
不过好在,井依然还在,还是当初的模样。
搬到新房子没几年,老房子因为长期没人居住,靠近小河的那一间房便倒了。黄泥砖清理出来后,那上面便种上了庄稼。
好在,靠近井的那头房子依旧伫立在那里,因此井没有受到影响。
直到现在,它还是当初所熟悉的模样。
只是它的周围,多了一份伴随一生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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