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

作者: 松柏寒 | 来源:发表于2018-12-18 21:06 被阅读26次

    岁月如流,就如月在当空,照着我们每个人,但是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

    我的很多朋友都已经结婚了。有的是刚结婚,有的孩子已经会打酱油。我还是一个人。

    全面落后。

    那些结了婚的男孩,思想都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他们变得更有责任感,自觉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那些出嫁的女子,很多有了宝宝,相夫教子,生活也很完满。我还是一个人。

    我一个人,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其实也和那些有了对象有了家庭的人一样。谁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偶尔好一点,偶尔有一点不好。不过我不好的时候多一些罢了,可能本身的生物机制即是如此。

    生物机制按照固定的程序运行,一个人对一些类似的事情总是有相同的感受。看到一朵红玫瑰,有的人总是感叹,哇,玫瑰好漂亮。有的人,就会认为再漂亮不就是一朵花吗。我呢,就总会感叹韶华易逝,繁花终归要凋零,一切不过过眼云烟。

    我在不好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呢?自己也不是很确切。有时候瞎想,想到最后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论,最后看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干脆不再去想。有时候就发愣,看着天花板发愣,看着一只蚂蚁发愣,看着一条狗发愣。总之,我很会发愣。愣着愣着,一看到点了,就去睡觉。有的时候睡不着,心里干着急,挣扎挣扎,最后总能睡着,当然,第二天困成狗无疑。然后该干嘛干嘛,时间长了,容易内分泌失调,脸上起疙瘩,七窍生烟,给人一种自己肾亏的感觉。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肾真没事,我就是睡眠不足。还有的时候呢,我就洗洗衣服,打扫打扫房间,收拾收拾桌子,反正不伤天害理。

    雪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水房洗衣服,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踩着人字拖。我甩了甩手上的水,从裤衩后边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接。我一猜就是她,晚上十一点半,除了骚扰电话,也就只有她给我打电话。我喜欢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洗衣服,因为习惯晚睡,周围都很安静,除了洗衣机的轰鸣声。

    我们工地上的洗衣机坏了,噪音特别大。我因为晚上洗衣服的事,没少挨别人的骂。工地上的小王,就住在水房旁边,反应最强烈。因为这个事,已经到翠花那里告了我好几次状。我想,他要是觉得自己能打过我,估计早就动手了。

    翠花找我谈话,我表现很好,反正她说什么我都承认,下次一定注意,以后一定改正,加强自身修养。翠花是我的领导。

    从翠花那回来的时候,我一般不直接会自己屋,直接到小王那,踹开门就给他几脚。我当然不用跑。他又打不过我,敢骂我吗,肯定不敢。如果他不知趣,接着就会再挨上几拳。所以小王总共也只告了我两次状,两次的结果都是我被翠花教育一顿,他挨了打。那个坏家伙很有可能在背后诅咒我,我就当不知道。这样,他那些骂人的话只有他自己听到,他就是骂给自己听。我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的,无凭无据,绝不动手打人。

    前段时间看报纸,美利坚合众国带着它的两个小跟班,发射了一百多枚导弹,轰炸了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和霍姆斯市。我一看,这他妈的不是流氓吗?一点道理都不讲,说是叙利亚疑似有化学武器。

    无凭无据,全靠自己瞎编的一套说辞。按照他们的逻辑,那人们是不是可以说美帝的那个半吊子总统疑似强奸日本首相的老婆呢?当然,首相没有老婆,在这里就是做个不是很恰当的的类比。知道了这个事后,按照我的一贯风格,即刻去找翠花,要捐款,救济叙利亚受苦受难的人们。翠花很支持,她这次终不再拒绝,她得政治正确,她可不想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她要表现的很有爱心,她要感同身受。毕竟,我们要旗帜鲜明地讲政治嘛。

    雪子给我打电话时,小王正在房间里偷偷骂我,我正在水房洗衣服。那是我正常的生活节奏,不以天气的变化为转移。

    但是那原本不是雪子的生活节奏。她以前并不会睡那样晚。我说的以前,是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我怎么会知道她的生活呢,都是她自己说的,她不说,我也不问,觉得没有必要。我问了她的生活又能怎么样呢,我每天还是要六点起床,还是要搬够一万块砖。五点下班,先去河边坐坐,待到太阳从西边的山头落下去,我就回去,去食堂吃饭。

    我到现在发现,自己甚至很难再去重新认识一个人。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情感,这是成长吗?显然不是,这只是苍老。丧失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人就会一下子变老。可是老了又会怎么样?答案是不会怎么样,生活还是生活!

    “喂,雪子,这么晚了还没睡呀,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这段时间我这边不忙,准备去你那边看看呢。你最近怎么样啦?”

    “我还是老样子,你要来这边玩?这边没什么好玩的啊,穷山恶水,养出了一帮刁民。”

    来这实在不正确,我最后对她讲。她回答说,她又不是来看山水的。

    “这人是不是有病,没事在家里躺着睡大觉不比来这边舒坦。”我想着,我当然不能对她说这话。

    我在的这个地方除了大海以外,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大老远跑过来看看的。

    “你个傻子!”莫名说了这句话,她就挂了电话。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表现出来这一点。听她的口气,好像有些不太痛快。

    我惹到她了吗,没有吧,在我洗完衣服回宿舍的路上,我还在琢磨着。回到单身宿舍,继续发愣。记起雪子曾说过我很不懂女人。

    夜空神秘而深邃,高楼上的电子屏孤零零的,发着微弱的光。路边上的灯也发着泛白的光,她会对着过往的车辆说,你只是不懂我的安静吗?


    小王很可爱,我爱他。我打了他两次,也是对他爱的表现,若是别人,我甚至懒得动手。那家伙长得白白净净,中等个头,带个大黑框眼镜,很斯文,喜欢在背后嘀咕。我想他若是女的,我很愿意把她娶回家,就算他还是他,我也愿意和他一块生活,当然,他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事我也强求不来。

    他养了一条狗,唤作老王。小王平时不理我,老王对我很是热情。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晚上去洗衣服。不知道这里的江湖中关于老王的传说。老王不像小王,老王很聪明。它躲在垃圾桶后面,开始不吭声,等我靠近的时候,猛地往我身上扑,把我摔了个趔趄。我拎起水房里的拖把,就对它一阵好打。惊动了小王,小王赶出来,看我五大三粗,长了一张不是好人的脸,还以为我是偷鸡摸狗的,立马就报了警。我和他争执了好一会,当我觉得自己就要打他的时候,惊动了翠花。翠花当天加班,还没有回去。

    偷鸡摸狗还有光着膀子的?

    “沈二,你干嘛,刚来就要打人!”翠花脸色很不好看。

    我说没打人,我打的是一条好看的恶狗。翠花不想理我,就转过头问小王是怎么回事。小王说我打他的狗,我说是那条恶狗先咬的我,翠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闭嘴,老王在工地上平时来叫都懒得叫一声,怎么可能咬你。我说冤枉,那条恶狗刚开始是没叫一声,直接往我身上铺了过来。

    没个定论,老王不会说话,当事人就我和它。说来奇怪,人们宁愿相信一条不会说话的狗,也不愿相信会说话的人。难道是因为人会说谎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人也说了很多的真话。过了一个多小时,警察来了,对于偷鸡摸狗的事情,警察管的热情不是很高涨。翠花认得那些警察。

    “各位辛苦了,我这没什么大事,一场误会,内部员工关于一条狗的事。”后来她打发了那些警察,翠花很会和那些人打交道。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奥妙,我不懂。

    我和二王就是那样认识的。我打小很讨厌小白脸,只是因为我自己的脸比较暗。既然不能让自己的脸亮一点,我就讨厌脸白的。但是小王很可爱,我爱他。人们常说,你若是爱上一个人,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好的。她的小脾气,你认为是天真;她长得有点胖,你认为胖嘟嘟的可爱;她个头不高,你说自己找那么高的老婆干嘛。其实在很久之前,你经常对别人说,你自己就不听话,希望找个懂事的老婆,管着自己。你说,要找个高挑的女孩,再提高一下自己家本已优良的基因。遇到她之后,你告诉自己,只要是她就好。这个世界上太多的标准,在一些事情面前真是不堪一击,比如人们所说的爱情。


    我不懂爱情。这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汉,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显而易见的,是本来如此。雪子要来,我不确切知道为什么,这个偶然事件好像也不需要什么特定的理由,不是什么事都得需要一个理由。她说我不懂女人,她说的没错,我连自己都不太懂。

    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像我这样的人,到死也理解不了她的简单和丰富。三十多岁,假如我可以活一百岁,就是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还没有谈过恋爱。照当前的情况看,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还是会一个人。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好像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可能似的。

    她又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表达了自己要来我这的意愿,说是来看看我。她大概不是来吹这儿的海风,也不是看这儿的海,更不是看这儿的比基尼。我也不喜欢看,觉得穿得太少,没有朦朦胧胧的美感。

    因为我的存在,让雪子和这个小岛有了一点可有可无的联系,我当然希望她和这没有任何联系。她和我的关系,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到最后也会像那漫天飞舞的杨絮一般消散在风里吧。

    我拒绝了。但以她的性格,她还是会来。我对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有人说,你若来找我,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雪子来时,距离上次她给我打电话已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不知道她去干嘛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没打听过,消失就消失了,每一个人到最后都得消失,所以说,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在电话里说,自己晚上到,问我有没有空。我说没有。我还要和领着老王散步呢。

    我没说谎,我是个老实人,不说假话。下了班以后,我已不在河边发楞,因为我有了老王,既然小王对我爱理不理,好歹我也勾搭上了老王。你已经看到了,我和老王的关系真是大为改善。

    三个月前,小王得了相思病,爱上了一个妹子,苦苦追求,还是爱而不得,小王很伤心。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小王心里的创伤正在慢慢愈合。没过多长时间,老王从那姑娘的老乡口中得知,那姑娘最后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这让小王受不了了,自己他妈的然还不如一个老头。吐了几口老血,遂住院。

    何必呢,爱情又不分年龄、性别,甚至也不分物种。不是还有人和一棵树结婚呢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然,不是中国人,我们炎黄子孙绝不会干那样愚蠢和荒唐的事情。如果那个大爷不是资产好几亿,相信小王也不会那么伤心。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听医生们说,小王手术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这句。我一听,这家伙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还能喘气,问题不大。

    小王住院了,我趁此机会,勾搭上了老王。小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花了三年工资,这都是后话了。我们的医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我的脸还黑。医院是不要脸面了,我总是听别人这样讲。老王好几天没吃饭,饿得嗷嗷叫,我于心不忍,此后每天从食堂拿几个馒头,它一半我一半的吃。我猜它一定觉得我对它爱得深沉,至此死心塌地地跟了我,从前它见了我就像见它的杀父仇人似的。补充一点,要想勾搭成功,还是要真心实意。

    我向翠花请了一天假,说一个朋友从北京过来看我,要带她去看看大海。翠花很好奇,从她那张抹了很多粉的小脸上,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想,咦,沈二也会有朋友,真是不可思议。沈二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她问我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没有理她。她当然批了我的假,因为她知道,就是不批,我也会出去的。

    下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就去车站等雪子。有朋自远方来,按照常理来讲,自然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我在黄昏的时候出发,搭着进城的公交车,到车站的时候,路灯都亮了,月亮也不知不觉地挂在了天空。小岛四面环海,黄昏过后,天空是蓝的,那该是大海的颜色。

    很喜欢岛上的天空,蔚蓝,深邃而沉静。离雪子到车站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去车站附近的人民体育场溜达。广场上人很多,橡胶跑道涌了成百上千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孤身一人带着耳机跑步的,也有三五成群慢慢转圈的。广场上空飘着嘈杂的音乐,有很多大姐大妈聚集在一起跳着广场舞。表演台上有一群人在跳交际舞,四五十岁的阿姨穿得花枝招展,确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室内篮球场上的年轻人在飞奔着,他们满头大汗,让我也偶尔也想起自己的青春岁月。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像他们一样,活力四射,热烈奔放。只是,青春一去不复返了啊。

    在操场上转了几圈,在外面的看台上坐下了。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听着那分辨不出是什么的嘈杂的歌声,抬头看看月亮孤零零地在天空中,我的心安宁了下来。泛白的月光洒在操场上,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也透进了我的心里。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将来会去哪里?

    一路上平平淡淡地就走到了现在,生活波澜不惊,也就毫无趣味,我也仅仅是穿过了那段岁月而已,不能算活过。我要去哪里呢,现在不知道,好像将来也没有会知道的可能。那都是将来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好,没有确定不疑的事情。对未来不确定的事情,我习惯持观望的态度。到时候总会知道的,我时常对老王这样讲。老王每次都摇摇尾巴,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它应该挺好的吧,不会想那么多无聊的事情。

    雪子到了,在晚上十点时。她从车上下来,站在一个路灯下,东张西望,在人群中寻找着我的身影。那天晚上,月光很好,路灯发着泛黄的光,星空似乎也比往常更加空旷、深邃与辽远。那时海风已经凉了下来,吹在人的脸上,很舒服,像仙女的亲吻。这个坐落在岛屿上的南方小城,十点的时候,街上已经没有太多人了。这条弯曲而狭窄的街道,你向南方望去,很容易就能望到尽头,不是街的尽头,是被街道旁的低矮的建筑物挡到了视线。

    我还记得,雪子的头发在微风中浮动着,有些凌乱,几缕头发伏在脸上,有种别样的风情。她穿着一条长裙,上面印有一些花瓣,搭黑色休闲鞋。白色短袖,头上带着一个俏皮的鸭舌帽,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她站在晚灯下,身上好像披了一道晚霞的金边,在徐徐晚风中散着光芒。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雪子来,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幅画来:一个姑娘,穿着白色上衣,戴了一定粉色鸭舌帽,花瓣长裙和几缕秀发在徐徐海风中轻轻拂动,身上披着一道霞光……

    “雪子!”我人群中喊了她的名字,有几个人抬头看了我。

    见到了我,她笑了笑,明显有些劳累。我接过她的背包和外套,在街上走了一会。

    “累了吧,北京离这太远了。”

    “有一点啦,但是也还好啦,早上出发,晚上就到啦。”她又笑了笑。

    “该饿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请你。”

    “今晚就随便吃点好啦,挺晚的了啦,明天再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好,就在这附近吃点吧,给你定的宾馆离这不远,一会吃完了带你过去。”

    雪子吃了小半碗米饭,一点青菜,喝了一碗海蛎粥,就说吃饱啦。我看她脸上有倦容,应该是很困,很疲劳。

    “累了吧,走,带你去宾馆那,你早点休息。”

    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我没进门,就从宾馆出来了。临别的时候,她笑嘻嘻地,让我回去注意安全。我说没事,这个地方我熟,我一个男的也不会出什么事。

    说好了明天八点,我们一起去看大海。

    这个时候,街上也基本没什么人了,走了一会,身上凉飕飕的。要不了了多久,小岛的天气就要变凉。抬头看了看天空,深不可测,就让人产生了一种敬畏感。几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这样仰望月空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月亮里住着一个怎样的神仙呢?竟然发着光!!

    “师傅,去新区人民医院……”上车后,我对出租车司机说。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六点半,我就起来了,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昨晚也没睡好,洗漱后,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到达雪子住的宾馆的时候,才七点一刻,随意闲逛了一会,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让时间流逝过去。按说时间流逝是一件伤感的事情,可是,在此时此刻,我们总是不能意识到,等到回过头来再看,又会惋惜不已,然后在下一段日子,我们依然重复着从前所犯的错误,直到生命的尽头。

    雪子在八点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从宿舍出来了没。我说已到门口,让她带着东西直接下来就行。和她一起喝了杯豆浆,每个人又吃了一个鸡蛋,早餐就这样对付过去了。

    宾馆离海边不远,我们打算走着过去。还没看见大海,就听见大海的声音。来岛上之前,我还没见过大海。记得第一次和刘大一起去看大海,走的就是我和雪子走的这条路。我还记得,离海岸很远就听到海浪发出的轰鸣,那天风很大,差不多快到冬天了,海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刘大第二天要去其他地方,有生之年说不定都不会再来岛上了,我就陪他看了一次海。我本来不想去的,那天正好休息,打算在床上躺一天。耐不住那家伙死缠烂打。

    那家伙来岛上有两年了,还没有看过大海,据说翠花把他看得很紧,不让他出去,找他要随叫随到。公司那边的领导已经决定要把他调到贵阳。翠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放他走。

    “反正明天就要去贵阳,从此再不用伺候翠花那个女人了,走走走,一起去看海吧,妈的,来了两年了,从没出去玩过。”他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快乐,欢喜得马上要扭秧歌。

    “不去,我睡觉,最近真他妈的困。”

    “走,陪我去一次,晚上请你吃烤鸭和二锅头。”

    “谁他妈喝不起二锅头,要喝你的!”

    ……

    当我意识到自己要是不去,他就赖在我房间不走时,睡觉是睡不成了,干脆和他一起去看看大海,再说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没有去过。

    刘大看着不像个好人,剃了个寸头,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一脸凶相。整个工地上都叫他大脸。听工友们说,他以前混黑社会的,被抓进去过几年,后来因表现不错,就提前放出来了。可是老婆跟着同村的一个单身汉跑了,留下了一个女儿,由自己年迈的老娘照看着。闺女现在已经念高中。刚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他也没去找原来的老婆,打算重新娶一个。后来经多方介绍,人家都嫌他坐过牢,又一脸凶相,都没答应。从此他也就断了念想,出来打工,供着自己的闺女上学。现在家里刚在县城买了房子。

    他脾气很大,别人都怕他,在工地上也没什么朋友。具体的说,也不是怕他,就是不太想和他有太多的牵连。别看他对别人那么凶,对翠花倒是服服帖帖的。对于管人这一点,翠花还真有一套,工地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吃她那一套,当然,我属于那剩下的是一部分。

    大脸平时跟别人走得不近,没事倒老往我那跑。或许我也是一脸凶相,也不是好人吧。俗话说,物以类聚,我们两个这就是臭味相投。

    那时大脸要脱离翠花的魔爪,看得出来,他一路上心情很不错。公交车就到雪子住的宾馆旁路口的公交站牌。

    那天海风很大,海浪怒嚎着,好像月亮惹了它似的。后来慢慢地走近,宽阔的海面铺面而来,好像从远远的天空中倾泻下来一般,倒让人产生了一种压迫感。第一次看见大海,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在自然面前,人算什么呢?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太渺小和脆弱。

    第一次看海,大脸很高兴,咧着那张大嘴笑,凶脸上像有万千沟壑一般纵横交错。若是在夏天的晚上海边人多的时候,那张脸估计要把人吓破胆。

    那时我站在海边,除了内心对大海的敬畏,也有在想自己的生活。我以后到底会怎么样?我的路到底在哪里。卡夫卡说自己的路一点都不好,他必将像一条狗一样完蛋。我的路呢,我难道也会像一条狗一样完蛋?我不会,我总不至于那样悲惨吧。

    雪子到了海边很开心,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笑得花枝招展的。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年轻真好。她那朵花正值花季,开得热烈而奔放,自有一种烂漫。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在她走的前一天晚上,雪子和我一起坐在海边,吹海风。白月光撒在宽阔的海面上,翻腾的浪花闪着光。她躺在我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说话。

    那天,她告诉我说,她要结婚了。对象是她妈妈同事的儿子,是个挺帅的小伙子。她妈妈很喜欢他。她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也觉得挺好。

    我凝望着海面,听着大海的怒吼,远处的青山在夜色中更显深沉和静默,也多了一份妩媚。

    赶紧把自己嫁出去吧,也不小了。别到最后把自己剩下了,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后来我送雪子回宾馆时,她亲了我一下。第二天我去找她时,她已经坐车走了。我在路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怅然若失。

    我给雪子打了个电话。雪子哭了,她要我好好生活,活出一点人生的滋味来。

    我也希望他能够幸福,比我幸福。那次挂了电话以后,我们好几年没有再见。那声再见,竟是她最后一句。

    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刘大走了以后,翠花就把精力放在了我身上。没事老是给我上政治课。每天下午下班之前,要到她办公室坐一个小时,她说我思想很危险,一定改造我。听她的那些枯燥的说教,觉得比我搬砖还累。

    教育归教育,两个人本没必要跑到床上交流思想。当然,对我而言,也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起码增长了生活的经验。

    翠花作为一个三十岁几岁的女人,有那种需要也是完全可以理解。我知道她并不爱我。这种事情说爱不爱的难免有些幼稚。

    我爱不爱她也不是很确定,反正没有比我自己多。按照以往我的一贯表现,我还是爱自己更多一点。

    和翠花分开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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