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孔二毛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太想当将军的士兵有可能会失去当士兵的资格,凡事讲究水到渠成,不可操之过急。
他忠实的履行了传说中的那句话,他一直很努力,可他从来不着急。
他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古典主义贵族情怀,职位如同骑士的勋章,靠关系弄来的总感觉不够光明正大,众望所归才感觉踏实满足。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从来不去争,只顾低头拉车,从不抬头看路,像一个古板的老和尚,只顾念自己的经,从不管窗外事。
所以,孔二毛在机关干了十几年,从小孔干成了老孔,领导换了一波又一波,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职级倒是升了几次,但他依然没有混上一个带“长”的位置。
02
他确实很努力,是局里的业务骨干,每逢有重大工作的时候,孔二毛成了领导身边的红人,跑前跑后,加班加点,总能把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工作一结束,他又会在领导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也确实很优秀,每年单位评功评奖,领奖台上总少不了孔二毛的身影,这么多年,证章证书堆满了箱子,每年民主评议,他也总是得票第一,可这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有时也会天下掉馅饼。
孔二毛的科长终于要高升了!孔二毛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他信心满满,科里就他资格最老,业务最熟,科长人选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程序总是要走的,此次的候选人有两名,他和办公室的老王,组织部门很快找他谈话,这时,孔二毛的谦虚病又犯了,他先是自谦一番,又把老王表扬了一番。
他看来,大局已定,已经胜券在握,老王只是个陪着走过场的,顺便表扬一下老王也便于争取民心,他接任科长顺理成章,只是时间问题,只需要静静等待。
03
任命最终宣布的时候,局里沸腾了,孔二毛惊呆了,看着老王满面春风的走马上任,他躲在卫生间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很快各级领导找孔二毛谈话,夸他高风亮节,安慰他以后还有机会,不过此时在孔二毛的耳朵里,这高风亮节变成了一个贬义词,简直和“傻缺”没什么区别。
没有不透风的墙,局里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据说老王为了争科长可是下了血本了,而孔二毛竟然连领导家去都没去一趟!
舆论形成了一边倒的趋势,没有人可怜孔二毛的迂腐,你孔二毛算老几啊?还高傲自大起来了,不去找领导就是不给领导面子,还想提升?还傻乎乎的推荐别人?这下傻了吧,简直幼稚加无知。
孔二毛科长没当上,反而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笑的反面典型,他突然有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他不在乎带不带长,他更在乎的是别人的看法。
04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作为二毛的好友,我们几个决定请他吃顿饭压压惊,顺便再教育教育他,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半醉半醒间二毛开始讲话了。
“我对那个位置并不看重,当上了又怎样?工资待遇也多不了多少。”
“哦~”
“当科长其实挺累的,现在领导岗位是高危行业,不干也好。”
“哦~”
“我光明正大,问心无愧!行得端走得正!”
“哦~”
“你们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哦!”
“哦~”
孔二毛不再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再开口,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我过于高估自己了。”
“你是太自信了!”
“我有些自欺欺人。”
“确实是个毛病。”
“我太傻太天真了!”
“没事,你问心无愧。”
“我TM不服!”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孔二毛又不说话了,两眼通红,像愤怒的公牛,手里的酒杯快捏碎了。我搂住孔二毛的肩膀问他:“要不再加个菜,茴香豆?”
孔二毛木木的看着我,噗哧笑出了声。
05
老王上任以后,孔二毛似乎工作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风风火火,干的风声水起,年终的时候又一次被评上了先进个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上级部门的审计中,局领导因经济问题被拿下,拔出萝卜带出泥,老王因权钱交易也被免去科长职务。
孔二毛这次学聪明了,他要主动抓住机会,又一次在组织部门谈完话之后,他带着“诚意”去拜访了领导,让他意外的是,领导竟然将他拒之门外!
这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被领导义正严辞的批评了一顿,领导不收礼那就是证明你彻底没戏,孔二毛感觉这次算是没机会了。
谁知道峰回路转,正式任命下来以后,孔二毛竟然接任了科长,二毛像中举后的范进一样,一个在办公室里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极为放肆、极为诡异。
06
人逢喜事精神爽,升了职后的二毛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更带劲了,整个人像上了发条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一时间干的风生水起。
一年以后,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孔二毛以身体有病不适合科长岗位为由辞职了,这在局里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孔二毛又成了焦点人物。
领导虚情假意挽留一番,说了几句场面话,十分痛快的接受了辞职申请,孔二毛倒是无官一身轻,乐滋滋的与新科长完成了交接。
我们一致认为孔二毛脑子有问题,决定再次请他吃顿饭,再次教育教育他,酒桌上的孔二毛昂然挺胸,丝毫感受不到我们的鄙视。
“你为什么要辞职,你忘了当初上位多难了吗?”
“领导岗位,过过瘾就行了!”二毛还一本正经的装了起来。
“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怎么可能,不过再继续干下去就说不好了。”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孔二毛对我们的冷嘲热讽没有丝毫在意,还不知廉耻的自己给自己点了盘茴香豆,一边吃一边向我们宣布,以后不要叫我孔乙己了,叫我孔明。
又一年后,新任科长因失职渎职被拿下,孔二毛作为科员安然无恙,他拍着我的肩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脸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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