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冬十月,武帝来到雍地,在五畤举行祭祀。
有一个叫李少君的人,说自己可以通过祭祀灶神而求得长生不老,就来进见武帝,武帝很尊敬他。李少君是已去世的深泽侯的舍人。深泽侯名叫赵将夜。深泽,汉时为县,属中山国下辖。汉初,深泽县改为深泽侯国,属深泽侯赵将夜统管。孝文帝十四年,赵将夜再次得以封侯,复为深泽侯。汉文帝后元二年,因病去世。赵将夜的故事是从秦末汉初开始的,有兴趣的可以参阅《史记》《汉书》。李少君隐瞒了自己的年龄和出生成长履历,凭着他的所谓方术周游诸侯,没有妻子儿女。人们听说李少君神通广大,不仅能役使万物,还有长生不老之术,就捐赠给他很多财礼,所以他有很多钱财。人们觉得他不干营生却很富裕,又不知他从哪里来,就更加信他,争着去侍奉他。李少君善于用巧妙的语言猜中一些离奇的事情。他曾经陪武安侯田蚡饮酒,座中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李少君就说出了一个他曾和老人的爷爷一起游玩射猎的地方。老人还是孩童时曾跟随他的爷爷,记得那个地方,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李少君对武帝说:“祭祀灶神就能招来奇异之物,招来了奇异之物就可以使丹砂化为黄金,延年益寿就可做到,蓬莱仙人也可以见到。见到仙人,然后封禅,就可以长生不死,黄帝就是这样的。我曾经在海上漫游,遇见了安期生,他给我枣吃,那枣和瓜一样大。安期生是个仙人,可以往来蓬莱仙境,和他道合,他就显身,和他道不合,他就隐身不见。”于是武帝就开始亲自祭祀灶神,派方士到大海中去寻找蓬莱以及安期生之类的仙人,并且让人熔丹和其它药物,企图炼出黄金。过了很久,李少君病死了,但武帝认为他化身成仙,并没有死,于是燕地、齐地等地区的那些怪诞迂谬的方士纷纷前来跟武帝谈论有关神仙的事情。
毫县人谬忌奏请武帝祭祀太一神。他在上奏的方形木牍上写道:“天神中最尊贵的是太一神,太一神的辅佐是五帝神。”于是武帝就在长安的东南郊建立了祭祀太一神的祭坛。
根据相关资料,太一神为汉代朝廷崇拜的主神、天帝。起初由汉武帝开始祭祀。王莽有将“太一”“昊天上帝”两个神合并的打算,但除开王莽外,所有皇帝都是将这两个神分开的。太一神可能与先秦的“元气”“生水”“星宿”这些概念有关,楚简《太一生水》,考证认为可能也跟当地祁雨风俗有关,同时可能是由泰氏这些祖先神发展来的。在汉初,方士谬忌认为古帝王祭祀过太一神。由此有些考证认为,太一也可能是燕齐方士崇拜的神,一开始流传于先秦齐国。汉代后,太一不再是国家至高神,俣它体现的哲学意义经常被道教化用。祭祀太一神的地址,在甘泉宫泰畤。正月十五在西汉已经受到重视,汉武帝正月上辛夜在甘泉宫祭祀“太一”的活动,被后人视作正月十五祭祀天神的先声。太一神,在先秦时期代表宇宙元气与星宿的神祇,古代典籍里记载的“泰氏”“太皇”“泰一”“泰皇”“泰壹氏”等,均与太一有关。司马迁创建“太初历”时,就已将元宵节确定为重大节日。
雁门郡马邑县的土豪聂壹,通过大行王恢向武帝建议:“匈奴刚刚与汉和亲,对边境吏民亲近信任,可用财利引诱他们前来,伏兵袭击,必破匈奴。”武帝召集公卿讨论这个建议。王恢说:“我听说代国全盛时期,外有强大的匈奴的威胁,内有中原诸国的威胁,但代国的老人能够得到赡养、孩子得到抚养,按照时令种粮植树,储粮充足,匈奴不敢轻易入侵。现在,凭陛下的神威,天下一统,海内为一,然而匈奴不断入侵,没有别的原因,就在于匈奴不惧怕大汉。我认为打匈奴对国家有利。”韩安国说:“我听说高皇帝曾被匈奴围困在平城,断粮七日,等到解围回到长安后却却没有愤怒之心。圣人考虑的是天下大事,而不因一己之私怒伤天下,所以高皇帝派遣刘敬为使臣与匈奴和亲,带来了五十年的和平。我认为不打匈奴对国家有利。”王恢说:“不对。高帝披甲执锐,征战几十年,他不向匈奴报复被困平城的原因,不是力所不及,而是出于让天下休养生息的仁心。现在边境经常受到匈奴侵扰,士卒伤死,运载死亡士兵车辆络绎不绝,这是仁人所不忍心。所以说应当打匈奴。”韩安国说:“不对。我听说善于用兵的人让自己的士卒吃饱穿暖以等待敌军饥寒,严明军纪以等待敌军混乱,安营扎寨以等待敌军疲劳,一旦交战,则可全歼敌人,攻城掠地。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这是圣人用兵之法。现在如果轻易用兵,长驱直入,难以成功。孤军深入容易受到威胁,齐头并进难有后继,进军太快给养难供,进军缓慢就会丧失战机,行军不到千里,粮草缺乏。《兵法》说:‘遗人,获也。’派出军队,就会被敌人擒获。所以我说不打为好。”王恢说:“不对。我所说的打匈奴,不是发兵深入,而是利用单于的贪欲,把他们引诱到边境,然后挑选骁勇的骑兵和壮士,暗中埋伏用来防备敌军,选择险要地形强化防御。我们完成部署,可击其左翼,或击其右翼,或阻敌前进,或断其退路,单于可擒,必获全胜。”武帝采纳了王恢的建议。
夏六月,汉武帝任命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统率战车、骑兵、步兵三十多万人埋伏在马邑附近的山谷中,约定等单于进入马邑就出击。汉军暗地派聂壹当间谍,逃到匈奴那儿,对单于说:“我可以杀马邑县的县令和县丞,献城归降,财物尽可得。”单于喜欢并信任聂壹,认为他说得对,就答应了。聂壹于是返回马邑县城,就杀了死刑囚犯假冒县令、县丞,把他们的头挂在马邑城墙上,让单于的使者看到并以此为证,说:“马邑长官已死,可速来!”于是单于统率十万骑兵越过边境进入武州塞,距马邑县城还有一百多里时,单于见牲畜遍野却不见牧人,感到很奇怪,就攻打亭隧,俘虏了雁门郡的尉史,要杀了他,尉史就告诉了单于汉兵埋伏的地点。单于大吃一惊,说:“我本来就怀疑有诈。”然后领兵撤出了边境,说:“我抓到了这个 尉史,真是天意啊!”把这个尉史称为“天王”。边塞守军传报单于已率军退走,汉军追到边塞,估计追不上了,也就全军撤回。王恢指挥另一支军队从代地出发,准备袭击匈奴的辎重,闻报单于撤军且军队很多,也没敢贸然攻击。
武帝对王恢没有攻击匈奴很恼怒。王恢说:“根据计划,引匈奴进入马邑城交战后,我袭击他们的辎重,本可以获胜。但单于还没到马邑就撤军,我三万人打不过匈奴军,否则只能是自取其辱。我知道回来是要杀头的,但我保全了陛下的三万将士。”于是汉武帝就把王恢交付廷尉审判,廷尉判决:“王恢怯阵避敌不击,当斩。”王恢暗中向丞相田行贿一千金,求他向武帝说情,但田蚡不敢跟武帝说,就对太后说:“是王恢先提出了在马邑诱歼匈奴的计划,现在行事不成而杀王恢,这等于是为匈奴报仇啊!”武帝见太后时,太后就把田蚡的话告诉了武帝。武帝说:“王恢提出了马邑伏击计划,我听了他的建议,调动几十万人马实施了这次军事行动。但是,就算抓不到单于,他如果袭击匈奴的辎重,仍然可以安抚士大夫们。不杀王恢,无法向天下人谢罪。”王恢知道了武帝的意思,就自杀了。从此之后,匈奴断绝了与汉的和亲,不时进攻汉军要塞和边民。但匈奴仍然贪图边关互市贸易,喜好汉朝的财物,汉朝也不关闭互市,各得其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