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总问我开心不开心，多可笑，我的开心不开心难道还不是你给的？

                                    ――竹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01.

我是一个小和尚，住在京城山上的一个寺庙。师父从小教我，要六根清净，不理俗尘。

师父本是主持，武功问鼎中原。却对我格外的好。在我小时，便教我习武功。想把毕生武功传授给我。

我却是不愿，我只想当个和尚，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敲一辈子木鱼，扫满地落叶，与佛相伴。

我一直以为我会一直平平淡淡的过完我的一生，可是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总是每月十五号来上香，求佛祖保佑。许一堆的愿望，再磕三个响头。

每到这天，我最是高兴，我总是会假装敲木鱼，念无聊经却偷偷的看她。我想我大概六根不清净，有辱了佛门。

后来，几个月都没见那姑娘，我整日郁郁寡欢。食不知滋味。总觉得哪里空了一块。

同门的师兄看我这个样子，对我说道：净空小师弟，别想了，每月十五号来的那个姑娘，是当今丞相的女儿。像他们那样的人啊，以后是要进宫当贵妃皇后的。

我脸一红，捻着衣角。说的话也不大通顺了：师 师兄莫要胡说，在佛祖面前，说不得这等浑话。要是师父听到，定要让你扫整个寺庙的落叶，刷全部师兄弟的马桶，到时看你看哪里哭去。

02.

师兄摇头笑着说：“小师弟啊，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你说，你喜欢那个姑娘吗？要是喜欢，我便给你讲一讲她的事，也算是师兄弟间的一点情分。”

“你也知道，这几年师父一直让我在外面济世救人，不似你，一直呆在寺庙。天下事一点不知。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

我低着头，脸红到耳根。诺诺的说：“应该，应该是喜欢的。”

师兄笑着拍了我的脑袋：“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喜欢一个人啊，眼神最是骗不了人。”

师兄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和我说着我喜欢的那个姑娘……

后来宫里发生故变。皇帝传来圣旨，要师父进宫。师父以身体不适，闭关养病推辞了。举荐了我。

师父问我：“净空，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确定要去了吗？”

我看着师父道：“师父总教导弟子要六根清净，不理俗尘，弟子怕是辜负了师父的教诲。弟子心意已决，就让弟子去吧。”

“罢了罢了，你去吧。你终归不是属于这里。”

03.

皇帝说此后我便是国师了，还在宫里僻了一个地方给我暂时留宿。宫里也好，宫外也罢，终归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世人都说：“那个净空和尚，当真是好运气，一进宫便是国师，从此金银富贵。荣华一生。”我知道，皇帝信不过我，却信我的师父。

那日，我坐在我的院子里，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明眸皓齿，光艳照人，翩翩跹跹，踏着欢快的步子像我走来。

她莞尔一笑，露出两颗牙齿，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小和尚，你就是父皇刚封的国师啊？长的可真好看。”

我起身正要行礼，却听她说：“不用行礼，显得麻烦。我最讨厌这些规矩。我就过来坐会就走，这院子我磨了父皇好久都没有得到，没想到大手一挥给你了。”

我低头，不谦不卑的回：“过几日，贫僧是要搬出去的。公主不必担心。”

她偷笑着：“小和尚你出去了我找你去玩啊，偷偷的找你玩。我也才回宫不久，宫里规矩太多，我也觉得很烦。自己一个人也无聊透顶。”

04.

她名唤竹安，是当今皇帝宠的小公主，她的娘亲华贵妃差点怀她时差点流产。因此竹安是早产儿，生来身体便不好。不足满月便病了，宫里的御医也没办法。也闹的宫里人心惶惶。

最后听闻一个道士说能医好病，请来一听，说宫里阳气太重，和她八字相克，若是在外面就能平安长大。

最终竹安还是出去了。一直长到十七岁才回宫。封为和硕公主。

听故意说，今儿是元宵节，街道热闹非凡，我闲来无事便也去走走。

我伸手进怀里，习惯拿出那帕子。心想要是她也在该多好啊。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师父手上的帕子是哪里来的呢？正巧我前几日也丢失了一块帕子，和师父手上的像及了。”

我转过头，看着苏雾。她身后是满场繁华，人来人往，周围还夹杂着叫卖声，孩子哭声，一些人说的漂亮的情话。还有远处的歌女唱着“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05.

她穿着素衣，就站在那里。我想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天气也真好，就适合出来走走。

我递给她，竟然说话还顺畅：“实不相瞒，这帕子确实是我拾到了，不知道失主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安置。倒还觉得帕子上的刺绣好看，便一直留在身上了。倒还用习惯了。”

却没想到，苏雾认出了我：“原来是你啊，净空小师父。掉了帕子后我去找过，却没想到被你拾到了。”

“不介意一起走走？”她道。

“自然是不介意。与姑娘走是小僧的荣幸。”

“后来我去上香没看到你，寺庙中一小师父骄傲的说净空师兄可厉害了，现在是国师了。”

“哪里哪里，定又是无及胡说八道了。”

“那我们是朋友吗？”她笑着侧过头问我。

我看着她，满颗心都要逸出来：“应该，应该算是吧。”

她又笑了，风吹过她的发。她笑起来可真好看，是我见过笑的最好看的姑娘。

06.

宫里办事的速度快及了，不出几日，就给我找了一个府邸。

竹安向皇帝请了圣旨，说对佛学很感兴趣，想要好好理佛，请佛主佑我国平安。说是理佛，还不如说是来找我玩。

“小和尚，你别动，哎呀，你别动，我马上就画好了。”

“公主，小僧已保持这个姿势五个时辰了。”

“小和尚，这个烤鸭可好吃了，过来一起吃嘛，一起吃才香。”

“公主，和尚只吃素。”

每日和竹安闹着，日子过的格外轻松。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苏雾也会踏进我的院子。

她说：“净空小师父，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怎么了吗？”

“宫里传来风声，皇帝要让我去和亲。把我封为仓和公主。嫁给邻国的二皇子。”

“你不愿？可我又怎么帮你呢？我就只是一个小小法师而已。”

“自然是不愿的，那你愿意帮我吗？”目光灼灼，我不自然的侧过头。

“你知道的，你说的，我都会帮。”

听到我应了这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07.

第二日早晨，我进宫面圣。

听故意提起：“今天公主怎么没来呢？我还让厨房弄了她最喜欢的菜。昨儿听她说要吃的糖葫芦也买来了，公主昨儿说她要来吃午饭的。”

听了故意的话，我不耐烦及了。用手捏了眉间，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估计，估计以后也不会来了。”

下午圣旨就下来了，和亲的人是竹安，一个月后启程走几千里的路，去和亲。去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人。

听故意说，竹安很顺从就接了，一点也没有反抗。只听她问：“是国师的意思吗？那让国师送我去好了，她是我回宫以来唯一的朋友。”

皇帝允了。

我这院子竹安已经大很久没有踏进我的院子了，我知道她要去和亲了，只能呆在宫里，我却觉得心烦的厉害。

第二日，她便要嫁人了，一想到这里更烦躁了，脾气也更不好。佛经也看不进去，佛经上的每个字都像她说：“小和尚，小和尚。”我一定是魔障了。

半夜偷潜进宫，我看着竹安，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显的消瘦，画着精致的妆容，和平时所见的机灵一点也不同。我却心里一紧。

我唤她：“公主。”

良久她轻声道：“小和尚，你来了。”

“好久不见你，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呢？我觉得现在是及好的，若是赔礼道谢那便免了。明日我便要远嫁。去当皇妃。你看，从一个公主到皇妃，也还是不错的。不是吗？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我却轻易的得到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你开心吗？”

她轻笑：“开心不开心，还不是你给的？”

终于她转过头，和我对视，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小和尚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呢？小和尚你知不知道呢？我知道你舍不得苏雾，那你便舍得我了？我竟可笑的以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我听见她的话，满脸震惊：“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并无那方面的意思。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和尚，是一个出家人。”

她嗤笑：“哦，你是和尚，那苏雾呢？”

“你不相信？不然我怎么每天往你的府邸里跑？不然你这个闷葫芦一直都不说话我为什么要逗你开心呢？我才没有厨艺很厉害，我就是想做给你吃。”

“我以前的一个哥哥说，男人喜欢会做菜的姑娘。可是我却做不好，我做的菜你吃过一口便从来没吃过。我讲的笑话常常把自己逗笑你却没有笑过。”

说完这话，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算了，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08.

后来听说竹安走时，只带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和尚。和我的眉眼有几分想似。也是，她半吊子的手艺怎么会画的好。

她以前告诉我：“世人都说投身在皇室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却不知道那福是多少人消受不起的。”

“虽然得到了权利地位，却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人活着一生，不就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小和尚你知道吗？其实我上面还有好几个皇兄皇姐，但是她们死了，有些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有些才几个月几岁。那可真可怜啊。”

“其实我出宫去养病是一个局，母妃想让我平安长大长大，和平常人一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却没想到最终我还是回宫了。”

她说完又笑了：“还幸亏我回宫了，不然怎么会遇到小和尚你呢？”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嫁给一个喜欢的人。最终我却让她嫁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她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逃离皇宫，最终却当了皇妃，以后的一生，都在那个地方的。那是一个黑暗的地方，她却要在那里过完她的一生。

09.

后来苏雾找我找的更频繁了。终于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五皇子。最终五皇子打败了太子登上了皇位。李贵妃也流产了。

容王府的卖国的罪也做实满府抄斩，几百口人的性命说没就没了。

李美人无缘无故染病去世。

顾贵妃三岁大的儿子溺水死亡

……

我总是会做噩梦，梦到那些被我害死的人，他们说要我偿命，我说要就拿去罢。我也不想要了。然而第二日醒过来，我却还活在这个世上。

我越来越喜欢净手，也数不清我的手上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有多少人的性命。

竹安死了，嫁过去第二年初秋就死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染上风寒。

我不信，她从小习武，身体那么好，以前下雪她总是拉着我出去玩，身体就像一个小火炉。也没见她生过病。怎么才秋天就去了，冬天都没来，她说她最喜欢雪了，她都还没见到雪。我不信的。

故意却告诉我，是真的。她嫁过去身子便不太好了。笑也不笑，吃也吃不了什么。

故意说：“那个二皇子是真的爱她。宠到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摘给她。当了皇帝后，宠的更甚。一个皇帝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那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却温柔的不像话。”

他常说：“竹安啊，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呢？”

如果我连故意都不相信，这世上就没有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10.

我也越来越老，请老回乡。回到了那个我长大的寺庙。

我突然想起，我从小的愿望便十分简单，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敲一辈子木鱼，扫满地落叶，与佛相伴。却没想到我会喜欢上一切姑娘。那时我想着护她一生。

后来我真的护了她一生，后来却发现，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喜欢上了别的姑娘。而那时我却不愿意相信，所以自我欺骗，做了那么多错事，好像那样就能表明我不喜欢一样。

那个姑娘会叫我小和尚，会带我出去玩，会给我做饭，虽然我总是嫌弃她做的难吃。别人都叫我国师，她却一如既往的叫我小和尚。

我跪在佛主面前。忏悔我一生的罪。师父教我要受各种戒律，一生清净，不杀生，我却满手鲜血。有辱佛门。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是地狱都不肯收我了。

那火不是意外，我知道那么多，为她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她怎么会放过我？

要死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竹安问我：“小和尚你喜不喜欢我呢？”

自然，是喜欢的。

END .                                                                                                                      “希望你看到这里时，已经开始幸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