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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清朝三百年 风起辽东》(49)

【历史】《清朝三百年 风起辽东》(49)

作者: 一只支 | 来源:发表于2018-04-17 10:51 被阅读65次

    八.内忧外患

    4.“单身狗”必须死

    如果你所在的公司任务很多工作很忙每天每分每秒都很累,但工资很低、创业公司、前景渺茫、随时关门,连最基础的三险一金都不给交,而且没有任何上升空间,整天就是想法设法剥削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但公司却认为自己经营很成功,自己是最优秀的管理者,在自己领导下工作是三辈子的幸福这家公司的管理层是不是有病?

    后金在辽东的统治不是有病,是病入膏肓的绝症。

    之前很多汉人之所以没有选择逃离,无非就是安土重迁,精神上的眷恋,物质上的依赖,好歹在这里还有一点根基,要是逃进关内岂不是一无所有,如何生存?一家老小面朝西北张口大嘴?在哪不是种地吃粮,谁上来不是征粮纳税,对底层百姓而言,对和女真关系密切的辽东百姓而言,被“鞑子”统治并非不可以接受,甚至有些认为优于明朝统治,这种思想体现在后金攻打城市之时一些辽人会选择里应外合,这也是当时的庙堂之上对辽人不甚好感,主政辽东的前辽东省长王化贞长把“荡平辽东”(平辽)天天挂在嘴边,就连相对冷静明智的熊廷弼也数次提及“辽人不可用”。

    先别喊什么“祖国是母亲”“民族大义”,那时候没有近代民族国家的观念,对于老百姓也没有这样的观念。

    这是很多老百姓的真实想法,也是中国千百年来的真实写照,“天下大事,自然有大人物管着,关我们什么事?”如曹刿的邻居那句“肉食者谋之,关你屁事?”与其说愚昧不如说这是一种务实,一种对现实无可奈何的屈服,这是好听一些的说法,往难听说,这就是一种犬儒,其表现就如鲁迅笔下的看客。

    但是,它也是有前提的,当这个前提受到侵犯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会不满,随着这种不满的加深,这种产生于心底的力量会经过酝酿和压抑猛的爆发出来,这种名为”人名的名义“爆发的“洪荒之力”可以席卷天下,其中最猛烈的结果就是会推翻旧的世界而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经过几十年几百年的熏陶成为又一个旧世界,此时又会出现一个人去推翻它,长此以往,周而复始,形成一个循环,而引爆它的前提不是某些学者口中的“利益”,二十最简单的种地吃粮,最简单的有饭吃有衣穿,最基本的满足一个人不饿死的这些条件,这叫生存。

    千百年来的中国历史,生存一直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的唯一诉求,但就是这生而为人的基本条件有些时候也会因为种种原因综合起来而被剥夺掉,比如当下的辽东就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我不在你这干了,我去其他地方行不行?

    拖家带口、牵着牲口、一家老小、大包小包,后金又不瞎,这样明目张胆的“搬家”很快就被发现了(不被发现确实有点困难)。面对这些怯弱的百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教育群众“困难那是暂时的,大家坚持坚持就过去了”的道理,说上几句表面的客套话打发回去,在这点上后来的崇祯皇帝就做的比较好;再或者直接抓起来,行政拘留十五天,蹲个局子长个记性,在铁窗里好好“反省”,并表示以后再跑就是有期徒刑;缴纳罚款,劳动改造这些都是办法。

    不过以上办法都不是后金的办法,后金的办法很简单,很直接,很暴力,扬手挥刀,,一刀一颗头颅,一刀一条人命,逃亡的成年男子全部倒在刀下,其余的妇女和儿童全部沦为奴隶。

    “谁跑,就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这招叫做树立典型,俗称“杀鸡儆猴”。

    它的效果之“好”大大超出后金的预料,如果说以前逃亡的是一家一户,最多是几个亲戚几个家庭“拼车”,零零散散,那么现在就是三五成群,成群结队,左邻右舍,街坊四邻,在街上嚎一声,走不了一条街也能走半条街。

    在争霸过程中,“人”有两种含义,一种是人才,一种是人口,人才决定政权的上限,人口决定政权的下限,没有人口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没有赋税,没有赋税士兵吃什么,没有士兵还怎么打仗,以人为本是根本。

    逃人情况之严重,让后金在取得辽东统治权不需要面对明军主力部队的情况下,反而更加头疼。天命八年四月,沙安峪周围四个村庄合计三千余人准备向关内逃亡,眼看就要出后金地界了,胜利就在眼前,众人不禁长舒一口气,哪成想他们的举动已经被村里某位姓魏的秀才告发,沿边驻军收到消息派出骑兵追赶,三千多人中成年男子被全数杀尽,其余妇女幼童沦为奴隶。(急追,尽杀其男,以子女编为俘获)

    “俘获”说明在后金统治者看来这些妇女都属于战利品,换句话说他们好像没有生命的物品,任人予夺,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奴隶”的感受,连人尚且不是更不要说把这些汉人百姓当成自己人,当成努尔哈赤口中所谓的“国人”了。

    继沙安峪之后的短短两个月,努尔哈赤接到了一个更加令他震惊和愤怒的消息,复州(今辽宁瓦房店辖区)又出现了逃亡情况,不仅出现逃亡情况,逃亡的人还很多,不是几百人,不是几千人,而是有零有整的好几万人。

    参考以往户籍数据,这个数字大约等同于复州城全城人口。

    见过一家跑的,见过一条街跑的,见过一个村跑的,可没见过一座城跑的,而且还是大城市,史无前例,这要是得逞了后金在辽东也就别混了。

    “必须要严肃处理!”

    努尔哈赤对此极度重视,派遣工作组前往复州,理论上最有可能接替努尔哈赤的大贝勒代善任组长,十二子阿济格、褚英长子杜度、代善次子硕托等为组员,率人马前往平定,与这样高规格的工作组相比,更高规格的是他们所率人马的规模:

    两万。

    而后金理论上的全部兵力也不过是八个旗六万人。

    出动三分之一的主力,既没有作战任务,也没有明军主力进犯,更不是要攻城掠寨,而是前去所谓平定手无寸铁的百姓,后金在辽东的统治有多糟糕可想而知,辽东的逃亡现象可想而知有多么一发不可收拾。

    代善去得快也回得快,一人一刀,复州全城男丁共计一万八千余人,除了剩下五百多老人小孩,其余就地处死,其余妇女全部沦为奴隶分赏给后金将士。

    复州叛逃事件是后金统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叛逃事件,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数,后金并没有念及所谓法不责众的潜规则,用铁血的杀戮再次警告了所有想要逃亡的百姓。

    除了大规模的杀戮,后金还采取了清查户口、按田编庄等手段,那个时候想看亲戚难啊,大家不在一个村里,离得远路还不好走,有好多地方连路都没有,这就得翻山越岭,这山里又是老虎又是狼的,多少骨肉因此分离?多少男女因此以泪洗面长吁短叹?多少个安静的夜晚又有多少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思念的那个远在天边的他(她)?都未再见一面却已阴阳永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后金发布命令,不是走亲戚不方便吗?那就把大家全聚拢在一起,以前需要五天五夜的路程现在出门左拐就能到,亲戚朋友老老少少都在一个村,有事大家一起扶持,这样看还真是一件好事。

    走亲戚方便了,监管起来也方便了,这样从根源减少了逃亡现象,尤其是靠近边境地区的,靠近大山大海的,跑个一千米就能进山水性好扎个猛子就能下海,走两步路一溜小跑就能“出国”的,把这些人统统放在内陆地区的大城市,比如辽阳,看你怎么跑。

    逃人现象暂时解决了,还没等努尔哈赤高兴,一个比逃人问题更严重的新问题接着出现了。

    广大的八旗将士、女真族人很快发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需要十分小心翼翼,因为他们周围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三四个人正在喝酒,突然趴倒两个,口吐白沫一个,另一个神志不清,经过抢救才捡回条命,经过调查发现酒内有毒;三四个人正在吃饭,吃的是刚刚从从某家汉人家中顺手“捡来”(抢来)的一头小猪,烤乳猪,那叫一个香,鉴于最近风声比较紧他们明智的没有喝酒,正拿的猪蹄子啃呢,突然喉咙发出一声非正常人类可以发出的类似动物嘶吼的声音,只见半个猪蹄往空中一样,一个仰身后空翻转体45度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身体抽促外加口歪眼斜,之后经过化验,他们吃的这头猪身体内有毒。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鸡鸭鱼肉各种牲畜上,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很多无肉不欢的女真人选择吃素,再怎样还是命重要啊!那个时代没有化学农药,没有有毒物质残留,没有化学污染,就连蚜虫都很少见,瓜果蔬菜都是绿色健康无公害,吃这些绝对是安全的,果不其然,吃素之后中毒事件直线下降。

    不过好景不长,某天有两个正在巡逻的八旗士兵,随身带着干粮,大葱卷饼,其中一个比较饿,拿起来就吃,另一个下嘴慢点还没送进嘴里,也算他运气好,先前的那位突然神色一变,再皱眉,再痛苦,再口歪眼斜,再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最后调查发现,原来卷饼中的那颗大葱被人下了毒。

    以上绝对不是我个人胡编乱造,而是言之凿凿的记载在清朝官方认证的《满文老档》上。

    《满文老档》之中还记载了努尔哈赤对此下达的最高指示:

    “有人投毒于水,于盐中防毒,用毒药养猪出售。官兵不要在买猪之日宰杀,须经过几天,药毒散尽后,才能杀,才能吃。用水用盐时,要仔细查看,要谨慎。对于买来的葱、瓜、茄子,以及鸡、鸭、鹅等,也要慎重,防止中毒,不要中计,小心上当。”(《满文老档太祖卷》二三,天命六年六月初七日))

    强调一下,这段话不是我的翻译,而是原文,一字不落的原文。

    把这段话略做修改放在公交电视上作为防传染病或者家中日常小贴士类似的宣传我看都合适。

    吃饭要谨慎,怎么个谨慎法?努尔哈赤说的很清楚,买了一头猪,不要当天宰杀食用,要等待几天观察几天,如果没有毒自然最好,如果有毒经过这几天就会自然发散(这个原理不怎么理解,如果有懂的朋友请赐教),要是这几天猪死了就说明其内有剧毒,把这里的猪换成狗,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个方法称为“七天观察法”。

    按照这种方法推断,如果大年三十晚上想要吃顿猪肉饺子,需要在年二十的时候买头猪,然后观察七天,如果这七天猪没事那二十八的时候就可以剁馅和面了,请记住不要馅内千万不要放大葱,不是不放大葱省事,而是因为大葱有毒。(从资料来看,在瓜果蔬菜中大葱和茄子这两样中毒率很高,难道是因为食用率高或什么原因?)

    即使这样谨慎,还是有人中毒,道理很简单,饺子可以不放大葱不放菜,饺子可以纯肉各种肉,但是必须得放盐,而问题就出在这个盐里。

    照这个趋势发展,对女真人来说,日常的吃饭会成为一件恐怖的事情,大家在吃饭前都有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吃了这顿吃不上下顿的准备(被毒死),而这种恐慌情绪的蔓延对后金的社会稳定是极其不利的,所以必须得到根治,办法就是凡是所有做买卖的商人,在店铺门前必须立一块石杯或木板上面写明店主姓名家庭住址联系方式(有点类似经营许可证),有这个东西才允许做买卖,即使这样也不放心,八旗官兵在购物食物时要记住店主的姓名,甚至长相,要告诉周围人自己在哪条街的哪家店铺买的什么,一旦中毒店主直接抓捕审讯;同时严禁街头的小摊小贩,卖糖葫芦的卖零食的,因为这类商贩流动性强,常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这下药了转天换个地方接着下药,杀伤力极大且来无影去无踪。

    牲畜不能吃,蔬菜不能吃,瓜果不能吃,零食不能吃,貌似就剩下水了,光喝水,这总可以吧?

    有句老话形容一个人运气不好,运气不好到什么地步?“喝口凉水都噻牙缝”,在当时这句话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喝口水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再次说明以上事例绝无个人杜撰,全部出自《满文老档》,因为这件事情差一点就发生在努尔哈赤自己身上:

    有一次努尔哈赤去海州视察,中午坐下吃饭,就抓到两个汉人在井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上前一调查发现这两人身上藏着两个小纸包,包里藏有剧毒。

    经调查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后金最高领导人努尔哈赤的阴谋袭击,参与的二十二人全部处死。

    努尔哈赤震惊了。

    自己攻占辽东后一没有杀他们,二没有没收他们的住宅和土地,三没有侵占他们的粮食。(不杀尔等,不变动住宅耕田,不侵犯家中谷物),如此“恩厚”的待遇为什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努尔哈赤彻底崩溃了,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汉人千方百计的要逃跑,不明白这些汉人为什么苦心钻研下毒,不明白这些汉人前一秒还在笑脸相迎宛如热情的朋友后一秒就可以在你的背后插上一把剔骨的钢刀。

    努尔哈赤此刻的疑惑、内心的千言万语都可以化作小沈阳小品中的那句台词:

    这是为什么呢?

    在努尔哈赤来看,有关反抗的第一个原因是没盐吃。

    后金缺盐,但从用盐下毒这件事说明,反抗和缺盐并没什么关系。

    这边还在为下毒头疼,那边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发现了几具女真人的尸体,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杀死的。

    斗争形势更加严峻了,这说明了有一部分汉人已经从下毒反抗升级成了武装反抗,今天可以杀一个,明天就可以杀十个,今天可以杀普通女真人,明天就可以对八旗士兵下手,今天还只是个例,明天就可能如洪水一样涌现。

    为了扑灭反抗,努尔哈赤下令禁止辽民拥有武器,限定在二十天内不论何人有以下武器者全部上缴,包括但不仅限于弓、箭、刀、枪、炮等兵械,如果“过时不交,私自藏留,被告发后,从重治罪”。

    另一方面禁止汉人工匠出售武器,包括但不仅限于刀枪,如若发现私下交易买卖双方皆治罪。

    至于平常家用的农具菜刀这些,需要经过有关部门批准才可买卖,而且对每家所拥有的数量也有着明确规定。

    武器都没了,反抗也应该结束了,这下总该舒口气了吧,努尔哈赤是这样想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既然不是盐,既然武器也没收了,那为什么还有反抗?百思不得其解的努尔哈赤又想出了一个原因:

    “没错,一定就是这个!”

    没有女朋友,你可以自嘲自己是单身狗;没有男朋友,每年亲戚聚会就是你的“三堂会审”;又有多少男女青年大呼“单身无罪,自由万岁”“我是单身我骄傲”的口号,有各种新奇的理论和三大姑八大姨唇枪舌剑,双方说的是昏天黑地,甚至不少人因为单身问题而不愿回家。

    挨上几顿唠叨就这个样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某个政权的某年,单身是有罪的。

    不仅有罪,还是大罪。多大的罪?死罪。

    某个政权就是后金,某年就是1625年后金的天命十年。

    但是不要害怕,同一事物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含义,比如这里的单身具体指的是光棍。

    光棍不就是单身嘛,你可能会这样说,但在努尔哈赤看来光棍和单身还是有区别的,具体的区别就表现在物质上。

    努尔哈赤规定:存量大于等于六板斗的家庭,据估算大约等于现在的170斤,然后负责的官员就会做登记,这些人被称为“有谷之人”。

    可是有的家庭差一点,距离170斤不是差很多,比如有140斤,但如果家里有牲畜,可以维持生计的,也会被划到“有谷之人”。如果粮食差很多,还没有牲畜,那就会被划入“无谷之人”。

    乍得一看这就好像做调查,就跟平常调查家庭年收入人均收入什么的一样,但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过了几天后,后金官员又来调查一遍,这次调查的内容还是粮食,但标准降低了,家里有粮食110斤以上的,如果有牲畜,就是骡子也可以,通通标记为“有谷之人”,比早先的标准足足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五。

    为什么要第二次调查,原因很简单,因为之前调查数据吓了努尔哈赤一跳,“无谷之人”太多了,所以不得不降低标准再做调查,而调查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面子工程,不是为了一张张华丽却没有丝毫用处的数据表格。

    从这点上来讲,努尔哈赤是比现代某些领导要“务实”的多,但努尔哈赤的“务实”恐怕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想要的。

    如果你是无谷之人,很抱歉,你会被拘留。(尽皆收捕)被拘留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是粮食不足的“无谷之人”,还有沿街乞讨的丐帮辽东分舵弟子,没有稳定工作和住址的流动人口,不想工作不想种地每天乱跑的闲散人员。

    正月二十七日,努尔哈赤下令屠杀从各地选送的“无谷之人”,他们的财富全部充公。

    为什么会有反抗?因为没有粮食。那把这些没有粮食的会反抗的人统统杀掉,那也就没有反抗了。

    这样简单粗暴的逻辑来自努尔哈赤,同时也代表了后金统治集团绝大多数人的看法,事实也证明了他们做法的“正确”。

    “反抗”没有了,直接“造反”了。偷偷摸摸的下毒?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打闷棍搞暗杀?

    不,压抑的矛盾已经火山爆发,升级为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竖起大旗,正式跟后金闹翻的最终形式。

    这一切的推手不是别人正是努尔哈赤以及后金统治集团自己。

    鞍山、海州、金州、首山、盖州、复州、清河、抚顺当地的百姓“准备棍棒,约明发兵”,袭击零散的后金士兵,派人与明军主力联络。

    在整个后金的辖境内,形成了十多股反抗后金统治的民兵武装,其中极具代表性的有这么两个:一个是大侠杨三为首的十三山义军,这支队伍人数最多,在努尔哈赤屠杀无谷之人的三年前就已成立,那时候已有三万多人,经过不断的发展,足有七八万之众,而且和附近的前寺山、查角山互成掎角之势,依山据险,成为名气最大人数最多的抗金势力,连很多庙堂之上不知战事的大臣都听过。

    虽然十三山人最多名声最大,但战斗力最强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一群矿工。

    第二个就是以辽东东部山区从事采矿行业的矿工群体,俗称“东山矿徒”。因为辽东东部地区多矿,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靠矿自然吃矿,不过这里的矿不是煤矿,而是大多铁矿和少量金银矿,在军队中有专门负责开采的军士称为“炒铁军”;在民间也有大量私人开矿的现象。

    这要归功于高淮。

    随着后金统治辽东,这些矿产成为了重要的战略资源,铁矿可以打造兵器和攻城器具,这对于对武器有着极高要求的后金十分重要;金银矿则为后金匮乏的财政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和补充。所以这些矿通通要收归国有,这还不算,还要把矿徒的收入“全部上交给国家”。

    这点上,东山矿徒的“觉悟”是比较低的,为什么交给国家?交了我们吃什么?再说你我们连明朝都不交,给你交?被窝子里伸脚丫子——你算第几把手?

    开矿的都是些什么人?流动人口、盗贼、非法盗矿者、罪犯,成分构成及其复杂,《明世宗实录》对矿徒的成分有这样的描述:辽东东南多金银穴,口内流民诱亡命,在这帮人看来,天大地大挣钱最大,谁拦着老子挣钱就不行,后金怎么了?都是两个脖子扛一个脑袋你后金难道就能一个打十个?

    虽然人数相对十三山要少,但胜在个个膀大腰圆,年富力强,平常拿惯了铁锤拿起刀枪就跟玩似的,完全不费劲,战斗力甚至高于明朝一些常年不训练的正规军,有些时候敢于埋伏和袭击后金的小股部队,成了后金后方的一大祸患。

    熊廷弼看到了东山矿徒的潜在价值,上书朝廷称其“东山矿徒能结聚千人者,即署都司;五百人者,署守备。将一呼立应,而一二万劲兵可立致也”。

    如果收编东山矿徒的话,就立即可得一两万强劲的士兵。

    十三山和东山矿徒为首的反金势力是辽东大地反金浪潮的一个大高潮,这说明了后金在辽东统治的岌岌可危水深火热,同时也为明朝的军事行动提供了强有力的后备支援。

    内忧外患,就是进入辽东后的后金政权所面临的真实情况。

    理论上如果这时候明军正面主力出动,后方以十三山东山矿等民兵组织配合,剿灭后金做不到但收复失地是有很大把握的,这样就可以扭转一味防守的局面,而到时候辽东各地早已不堪后金统治的百姓群起反抗,诸葛亮《隆中对》“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就会成为现实。

    我说了,这是如果。

    时任兵部给事中霍维华提出了这样的想法,想法是好的,但没等实践,还在开会讨论期间,形势就已经出现了变化:

    东山矿徒已经成为了历史的过去时。

    因为东山矿徒对抗后金的战术很简单,就三个字:

    正面刚。

    不打游击战,不打运动战,就是刀对刀正面拼刺刀。

    即使是后来孙承宗袁崇焕等人打造出战力十分强悍的关宁铁骑也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而东山矿徒们做到了,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的生命。

    在双方战斗力过于悬殊且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东山矿徒很快成为了历史的过去时,仅存数百人得以幸存,可这几百人刚出狼穴又入虎口,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只能往海边跑,往前看大海波涛汹涌往后看追兵烟尘滚滚,此刻他们可以做的似乎就只剩下了等死这么一件事了。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绝望,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多么的绝望,敦刻尔克般的绝望,

    就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一支五花八门拼凑出来的船队乘着大风劈开波浪徐徐驶来,眼看还有一段距离,负责征剿东山矿徒的后金将领刘兴柞不仅没有命令全军冲刺抓紧消灭反而表示全军撤退,眼睁睁的看着这如蒙大赦的几百人登上了船快速驶离。

    这支船队来自一个地方,也有着明确的目的。

    皮岛,官方称呼是东江镇。

    这是一个明朝朝野上下心目中唯一的且真正的后方抗金大本营,建立它的人就是指挥镇江大捷的毛文龙。

    对这逃出生天的几百东山矿徒来说,这一切就和做梦一样,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喜极而泣,这是正常人的表现,可这其中有三个人却表现的很镇静,到了皮岛之后,凭借他们过人的才华深受毛文龙赏识因此被毛文龙收为义子,改名为毛永诗、毛有杰、毛永喜,这是某一时期明朝对他们的称呼,而清朝对他们的称呼则是定南王、靖南王、平南王,在吴三桂之前的第一代“三藩”;当然我们也可以称呼他们哥三的本名: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

    影响历史的人啊,命运在不知不觉就已经开始踏上注定的道路。

    东山完了,十三山也完了,比起被后金剿灭不同,十三山是自己完的,“革命的堡垒总是先从内部被攻破的”这句话果真不假,十三山二当家毕麻子和大当家杨三起了冲突,双方一阵火并,火并完之后元气大伤,等后金军队一来没人抵抗各自做鸟兽散,可人跑的再快也没马跑得快,还是八旗骑兵。

    兵家云:大胜易,善败难。打胜仗很容易,但打了败仗想把损失降低,这个十分困难。

    因为溃败意味着做鸟兽散各自逃命,对于胜利一方来说就是毫无悬念毫无抵抗的掩杀。

    随便杀。

    当追兵是骑兵的时候,这种情况更严重。

    他们面对的是后金骑兵,骑兵中的骑兵。

    这下直接成了后金单方面的屠杀,除了有些人逃到了觉华岛(今辽宁兴城菊花岛),仅有两人逃进了山海关,还是在明军的接应下。

    以十三山、东山矿徒为标志的辽东抗金运动在轰轰烈烈中面对后金的剿杀落下了大幕。

    本该大摆筵席,高兴庆祝的努尔哈赤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相反还很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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