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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叶红茶
01
看着熟睡的女儿和老公，我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去了阳台。
月亮特别圆，照得外面和白天一样，树影清晰地倒映在对面的单元楼上。
阳台被月光照耀地就像一个潘多拉宝盒，我揣着心思置身其中，不禁有些心虚。
我深吸一口气，熟稔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没过几秒钟，夏严军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还没睡？”他的声音有些急迫，像是等了很长时间。
“嗯。”
“我以为今晚等不到你的电话了，累了吧？”
“还好。”
“清明节有时间吗？朋友开的旅行社，说是婺源那边油菜花开得美，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去婺源？怎么好好地想去旅游？”
“想跟你一起牵手在花田间，别人看花，我只想看着你。”
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一时面红心跳，拿着手机的手似乎都在发烫。
“清明还有几天，再说吧。”我佯装淡定回答。
“那好，你安排一下，等你的好消息。不早了，你休息吧。晚安。”
“晚安。”
空气像是凝固了好长时间，互道了晚安，可是谁也没有挂了电话。
我反应过来时赶紧挂了电话，又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父女俩睡得正香，我躺在两人中间，心里却忐忑不安。我隐隐觉得，这段关系似乎就要超脱出我的掌控了，而主导权却不在我手中。
02
第二天是星期一，一大早把女儿送到幼儿园，老公也开车去了工作室。
老公程浩虽然只比我大两岁，却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结婚后他辞去了公司朝九晚五的职务，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自媒体工作室，这两年做得风生水起。
程浩有个弟弟比我们先结婚，婆婆一直在老家给他们夫妻俩带孩子。
而我向来不提倡隔代教育，宝贝女儿是我的心头肉，更是决定要自己亲手带大。
所以结婚后我就没再工作，在家专心相夫教子。女儿上幼儿园后，不是没想过上班，可是女儿周末不上学总不能家里没人，家里也要有人做饭，不然请个保姆我还要付工资呢。想想，也就放弃了。
闲来无事就养养花草，两个阳台被我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盆。家里每天也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想想竟也觉得自己挺伟大，这样想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程浩。他一直都赞叹我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傍晚接回女儿后，顺便从超市买了点菜，程浩回来的时候，我刚卸下围裙。
他走过来抱了抱我，对我说辛苦了。
就着几样家常小菜，程浩吃得狼吞虎咽，女儿边吃边笑着爸爸像小狗，程浩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程浩，跟你商量个事。过几天清明节，我妈休假，我想把宝宝送去那边呆两天。一个大学同学正好说想跟我一起去婺源玩，我还没回复她。”我夹了一块红烧排骨，装作漫不经心说道。
程浩咽了一口饭，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多好啊，你总是在家里怪闷的，有这个机会肯定得去了。你跟妈说好了吗？她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宝宝去了只怕她比上班还累。”
“说好了，我妈巴不得呢！”
“那就好，你别担心家里，放心出去玩。对了，卡里还有钱吗？我再转点给你，喜欢什么就买，不要总舍不得，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卡里有钱。”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程浩交代着我在外面要注意的事情，他说现在坏人特别多，两个女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点。
我应和着，心思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03
这晚我梦到了夏严军，梦里的他张牙咧嘴向我扑来，像一只凶猛的恶兽。
醒来后心里七上八下，给他发了微信，很快就回了。
我告诉他清明节可以去婺源，他很高兴，给我发来了行程和攻略。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竟觉得恍惚，如果这样的场景再早个十年，我该多幸福啊。
夏严军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喜欢他整整三年，却从没有说出口。
他喜欢放学后和男同学一起在操场打篮球，我就捧着书坐在草地上读，读着读着眼睛就不自觉瞥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爱吃食堂，中午总是去校门口的面馆吃一碗兰州拉面，我就挤进去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一边吃面一面看着他的背影。
高二那年运动会，最怕跑步的我报名了800米，就为了出场前能和他坐在一个休息区。
太多太多的记忆贯穿着我整个的青春年少，那时候没有勇气说出口的爱这么多年哽在心头，如同亲口吞下的鱼刺。
时间久了，大家也各自结婚了，心里早就没有任何想法了，只是这样的情愫就像栀子花的香气，想起时，它仍在鼻尖萦绕。
04
也是因为夏严军，毕业后的两次高中同学聚会我都没参加。
今年春节后，大家又在群里策划着第三次同学聚会。
高中同桌苏琴私信告诉我夏严军离婚了，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我沉寂已久的内心再次有了波澜。
我破天荒地去参加了那次聚会，离开家前，我站在镜子前端详了好久。
我稍微抹了点素颜霜，涂了西柚色的口红，三十岁不到的我，脸上没有一根皱纹。
虽然生过孩子，周围很多妈妈生完孩子后体重都一直飙升，而我的体重却始终稳定在两位数狂吃不胖。
敞开的大衣里是黑色打底，身材依旧玲珑有致。我是有风情的，程浩每每在床上都会对我甘拜下风。
这样想来，我在心里较着劲，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跟谁较劲。
只是隐约觉得，当初我那么喜欢夏严军，他不可能一丁点都不知道。连苏琴都揣摩到我的心思，被我天天注视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许我是想证明给夏严军看，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现在过得挺好。
05
果不其然，十年没见的老同学见了我直呼惊讶，周围的女同学一瞬间黯然失色。
大家都问我怎么保养的，我尴尬地笑了笑。
连我也一同惊讶的，是夏严军。毕业这么多年，我连他的照片都没见过。
可是推门而入的他，恍若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一众油腻的男人堆里，他是那么的别具一格。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到底身上有些沧桑的味道，可是这更令他增添了魅力。
我承认有一瞬间心动了，所有的回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仍然是我喜欢的那个翩翩少年郎。
席间，许多没有联系的同学都加了微信，我和夏严军也加上了好友。
回去的路上，我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寒暄了几句，他说自己离婚了。我问是什么原因，他说性格不合。
“高中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你。”
出乎意料的，他发来了这句话，像是心事被人窥破，我发过去一个问号。
“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不想影响你的学习。谁想到毕业后，就这么错过了。今天你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想走过去抱着你。”
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我泪流满面，那时候我做梦都想听见他对我说“我喜欢你”，可是没想到隔了整整十年，这句话才由他嘴里说出。
也没想到，这辈子他会说喜欢我，以前更多的是奢望，根本不会想到也会有实现的一天。
06
接下来几个月我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也有过两次见面，但都只是吃饭，没有发生什么。
可是这次夏严军提出一起旅游，就不会是吃饭那么简单了。
我心里也明白，也许从婺源回来后，我们的生活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平静。
程浩看我愁眉苦脸的，笑着说我是劳碌命，在家里天天忙活的时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出去玩反倒不开心了。
清明节早上，他开车送我去机场。他反复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让我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心怀愧疚的我竟然哭了出来，他说两天就回来了，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点点头，进了安检。
我和程浩的感情一直没差过，虽然有时候会在女儿的教育上有分歧吵上两句，也很快会和好。他总是迁就我，念着我带孩子辛苦，吵完架后悔的总是他。
要说爱情，我们也不是没有，结婚四年，各方面都很合拍。
我想我真是昏了头，才会答应夏严军和他一起去什么婺源。
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刚坐上位子，旁边的人就挨着我坐下来了。
夏严军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神采飞扬，一点也不像离过婚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离过婚，相信都会有很多女人喜欢。而我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样的他，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呢？
07
一路上他都握着我的手，我们都没有说话。
随着飞机降落，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安。此刻我多么想牵着我的是程浩，我们一如既往地过着平淡的日子就很好。
可是我跟着夏严军来到了酒店，我听见他对前台说要一间大床房。
我的心怦怦跳，要说之前还有什么幻想的话，这一刻我心里真的一点念头都没有了。
忽然手机响了，是程浩打来的，问我有没有落地。
接着收到好几条微信，是苏琴发来的。
“你知道吗？夏严军竟然是个人渣！”
“他是婚内出轨被他老婆发现了才离婚的！就上次聚会后，他还搭上朱晓玲，俩人一起吃过几次饭。朱晓玲跟我说他的要求越来越无理，所以就拉黑了夏严军！”
盯着手机的我一瞬间愣在原地，带感叹号的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插在我的心尖。
很快我听见夏严军呼唤我的名字，我转过头看向他。
那么陌生，是啊，十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而我竟然傻傻地相信他会还给我曾经错过的青春。
“不好意思，我妈打来电话，说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要回去处理。”我微笑着说完这句话，眼看着眉飞色舞的他眼神黯淡下去。
“啊？非回去不可吗？”
得到我肯定得回答后，他难掩失望地看着我说：“那好，回去小心点，下次再出来玩。”
我“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了酒店。
一路上，我都紧张地心砰砰跳，生怕夏严军会不让我走。
我没有回家，而是坐车去了不远的景德镇，一来是现在就回家没法和程浩交代，二来是我想让自己好好静下心来。
鸡毛蒜皮的日子里，总有个梦想是去追寻所谓的远方。现在真的来了千里之外，只觉得归心似箭，无比想念遥远的家。
程浩的温柔，女儿的活泼可爱，那才是我该一生追寻的远方。
还好我明白的，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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