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茶和肠粉

作者: 若有人兮 | 来源:发表于2016-07-21 17:54 被阅读223次

    广式茶点名目繁多,相声里有段贯口叫《报菜名》,要是也出段报广式茶点的贯口,应该会很别致。茶点多,但喜欢的经常点的也就那几样。甜品类的我喜欢杏仁茶。一碗雪白香浓的杏仁茶入口,像抚摸少女柔嫩肌肤一样,齿颊生香,令人在意识深处总忍不住叹一口气。还是以前的味道,大概吧。

    杏仁茶

    印象中,我开始接触杏仁茶是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我是踩单车去学校,有时候早上贪睡起晚了,就顾不得在家吃早饭,而是带着瘪肚皮,猛踩着单车直奔老邮电局,只为一碗香酥热乎的杏仁茶。

    邮电局其实是邮政局,因为以前邮政和电信是合营的,父亲说以前的邮电局还可以发电报,不过那都过去了。但是名字已经约定俗成了,所以家乡那边叫邮政局仍然称为邮电局。想不到一段历史竟然还悄悄保留在名字中。小县城里原来只有一个邮政局,后来又新建一个,所以之前的就被人叫成老邮电局,以作区分。我去喝杏仁茶的地方,是与老邮电局隔街相望的一个小摊。摊主是个60岁左右的老汉,但看起来像50左右,没有一点老态,很精神。他眼睛眯眯的,所以老是给人以他一直在微笑的错觉。每次做好杏仁茶端给客人的时候总是乐呵呵的,要是客人是女性就说喝杏仁茶好,美容养颜,要是男性顾客就说他的杏仁茶生精益气,很补的。被他这么一说,客人总忍不住多喝一碗。他每天很早就到老邮电局那里摆摊,煮着杏仁茶。摊上也卖油条和馒头,这些是老汉在家里做好带过来的,只有杏仁茶是现吃现做。

    其实,这个摊位要不是父亲和我说,我也不会发现。父亲以前在邮电局附近工作,常去老汉那里喝杏仁茶吃油条当早饭,当然那时老汉还不被人叫老汉,父亲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只有杏仁茶还保持一样的甜香味道。小摊安安静静窝在街角一处,不仔细寻看的话,确实会忽略掉。不知为何,我觉得杏仁茶就老汉这里好喝,别处不行,父亲也这样觉得。难道味觉也会遗传?老汉的杏仁茶里,一般会加点花生仁,红枣或者葡萄干,有时也加鸡蛋,一切都是他随性安排。他的杏仁茶实打实的料,汤色浓白,香气浓郁,甜而不腻。夏日清晨喝这一碗,提神醒脾,最妙的是寒冷萧瑟的冬日里喝,烧得热热的杏仁茶下肚,五脏六腑暖烘烘的,随即这股暖流便充盈全身,一扫寒气,令人这一天都干劲十足了。

    后来读大学有次暑假回家寻思去老邮电局喝杏仁茶,便打算叫上父亲一起去。结果,父亲说,老邮电局那条街翻修,老汉也不再在那卖早点了,好像搬走了。

    那搬去哪里了,还卖杏仁茶吗?

    不知道呢。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点不适应,那天我还是晃荡到老邮电局那儿。街道幡然一新,街边也开了几家新店。位于老汉摊位那个角落也新开了一家饮料店,我走进去点了杯饮料,坐下慢慢喝完,看着街道外面的尘土在阳光里飞散,发呆。

    在广州,最吃不惯的食物之一是肠粉,广州人则叫拉肠。虽然同出娘胎,但是广式拉肠和潮汕地区的肠粉,无论是做法还是酱料,都不同。我想,难离乡土的情结除了是对故乡人情事物的眷恋,还有对早已沉淀味蕾深处顽固异常的味道的屈从。故乡的食物早已成为你血肉的一部分,终将一生,不过是寻寻觅觅和不断复制这些味道。

    广式拉肠

    肠粉,是因为米浆蒸熟卷起粉皮的时候形状像猪肠,因而谓之。我怀念的肠粉是抽屉式肠粉,顾名思义,就是用类似抽屉的机器制作的。广式拉肠代表西关布拉肠粉则是将米浆放在白布上蒸熟,最后再把蒸熟的的粉皮连同白布反转倒放在扫过熟油的桌面上,拉去白布,把粉皮卷成肠粉即成。抽屉式肠粉则是将米浆直接置于扫过油的“抽屉”里蒸熟,最后卷盖粉皮即成。我不太习惯的是洒在拉肠上的酱料,酱料对于肠粉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广州这边一般是用略甜的酱油,潮汕地区用的酱料是特制的,有心的商家甚至会秘制酱料,使自家的肠粉变得与众不同。我喜欢这种独特酱汁的味道,汤汁浓稠,香郁鲜美。

    抽屉式肠粉

    肠粉刚盛出,半透明的粉皮包裹着肉,鸡蛋,蔬菜,各种其他佐料相拌而成的馅料,香气四溢。用筷子轻戳破晶莹剔透的粉皮,让盘中的酱汁涌入肠粉内部,这时肠粉才真正做成,是由食客助力这最后庄重的一笔。我喜欢在肠粉加西洋菜,白菜或者豆芽,每种蔬菜做出的肠粉味道也会有点不同。有时也会加入当季的蔬菜,譬如蕹菜,甘蓝等,吃起来别具风味。

    制作抽屉式肠粉

    奇怪的是,家乡那边的肠粉店有家人气特别旺,但是我去吃过,不是很好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店里生意这么火。后来发现,大概是他家开在十字路口繁华处,所以格外火爆。地理优势拯救了这家口味上无可救药的店。肠粉店是很寻常的店,在我家那边走一圈,会发现很多家,有些还相邻。但都泯然众人矣。唯一记得一家比较有特色的,他家的米浆是磨出来的,不是机器打出来的。石磨肠粉在他家不是一句假大空的广告语。我去吃的时候,那家还是新开不久。店主是一对新婚夫妇,很恩爱。男主人做肠粉的时候,女主人就干练地忙里忙外招呼客人,一会帮客人添加佐料,一会擦拭桌凳,收拾碗筷。肠粉做好时,男主人吆呼一声,女主人就立马过去把肠粉端给客人。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要是谁夸赞肠粉好吃,男主人就擦擦额头的汗珠,向客人点头憨厚一笑以表谢意,女主人就开心表示客人以后要常来光顾。

    石磨米浆

    石磨肠粉粉皮比其他肠粉粉皮要再薄一点,粉皮滑嫩,但是却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韧劲和嚼劲,吃着吃着就感觉到隐隐的粉皮甜香,这是别处所没有的。他家的酱汁还添加了芝麻,香气倍增。客人不多的时候,这对夫妇就有说有笑的,女主人乖巧地摘着菜,听她丈夫说着天南地北搜刮来的车轱辘话,会意处就抿嘴一笑,脸上飞上一抹红晕。从他们身上,我仿佛感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与坚守。可惜他家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不过我相信他家的石磨肠粉会打出名号的。毕竟,这是一家多么幸福的店啊。

    在广州很少去吃早茶,除了比较懒,还有,可能是我味蕾下一股千缠万绕的味道,在作祟吧。今作文,聊慰辘辘饥肠。

    (图片皆来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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