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驻车的声音将我叫醒。夜色深沉,已是换了天光。
星空像一张写满蓝色画布的作品,风静静地。画布像千万年的收藏,却又忽闪眨着眼睛,好像特意从千万年前远道而来,和我冥冥中相遇,犹如此时的花瓣飘向浪花,当下的雨滴湿了枝芽。
我仰头愣神了许久。明白了那蓝色云朵准是为这画布作了序,真正的篇章就要开始了。
我立在星空下。似乎有股蓝色的玄妙涌向胸口,汇成了一片汪洋水面。水面荡漾着,像摇篮的怀抱。怀抱中央,安睡着一个胴体的婴儿。
那肌肤看不清全貌,满眼净是无比具象的细节。毛孔在肌肤纹路中展开,闪耀着,彼此呼应,吐纳,一如这千万年却此刻发生的星斗。
画布突然升起,浪花摇篮开始旋转起来,所有的毛孔都在生发,每一个细节勾勒的宏大叙事终于完成了。
那婴儿张开了眼睛。
“进去吧,这儿的风可是会勾人的。”魏来掀开门帘,猫腰走了进去。
我竟生出强烈的感应,玄机就在此处,我终将推开门在此遭遇。
这是一个如此奇特的房子,宛如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心力不足的人再也逃脱不去。
屋子里很重的藏香味,能闻出十年以上的光景。屋内没有任何摆设,除了一尊佛菩萨挂像。挂像前燃点了八九支烛台,映着这夜色都恍惚起来。
这俨然是一个寺庙。
地上有三个红布包裹成的蒲团,一清随意坐在中间,旁边盘腿坐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奶奶。老人身材稍有佝偻,但依稀有不小的个头。老人佩戴着一些银器,肤色黝黑,但五官不太似纯正的藏族人。
她的眼神大部分时候是迟滞的,偶尔会鲜亮起来,如火焰般热烈,但却一瞬间就熄灭了,重又龟缩在长久的空洞里。
魏来自顾地取了一个锡壶,给我倒了一杯酥油茶。
“你先坐一会,我给拉姆检查一下。”
说着从自己的背包里,取过一些医用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病理诊断簿来,递给一清。
我对拉姆生出了一些好奇,但又怕窥见她的隐私,只好作罢,开始端详起这屋内的仔细来。
这屋子只有一个房间,应该是拉姆的卧房。其他的房间看上去像是被拆掉了,改成了这个厅堂。卧房门口的杉木柱子上,赫然挂着一个相框,里面一张黑白照片吸引了我。
这是一张两个年轻男子的合影。两人都穿着六七十年代的中山装,高个男子戴一顶红五星军色帽子,手搭在旁边男子的肩膀上。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两人开心的笑着,幸福地像那个时代一样。
有一些奇怪的念头无端生起,不免我又开始揣测拉姆老人与他们的关系。这渊源里头,想必是一个很深很深的过往了。
村长突然朝门后叫了两声。我走过去关上门,一下就呆住了。
“∞”!
门后挂着一个鱼儿画的图案。不,是一个实物,用一种灌浆了的粗布绕成了一个“∞”形状。粗布大约一指宽, 表面一层磨平后的光亮,透出一些粗细不均的纹理来。
村长又浅叫了一声。我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它。村长摆了摆头,示意我往旁边挪了一步。
这个布条的背面居然爬着一只蚂蚁。这只蚂蚁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不断地朝前爬去。
我很快地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这只蚂蚁无论从哪里出发,最终它一定会爬回到起点的位置,并且一直循环重复下去。
我正要伸手去取,身后响起魏来的声音:
“别动。”魏来按住了我的臂膀,“你不能碰这个东西。”
我急忙从身上取出鱼儿的卷轴,给他看鱼儿给我留的图案。
“你看,我就是在找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我有些语无伦次,还带着一些欣喜。
一清似乎发觉我们这边的情形不对,从蒲团上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卷轴,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个莫比乌斯带。”一清抬起头,凝神看着我,“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一切都是徒劳。”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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