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屑，我也不候

文/蒙涓

你若不屑，我也不候

狐王之女惜颜诞生那日，举族同庆。因为是狐王第一个孩子，倍受狐族重视。狐王在洞口遥望，狐人则在王的身后议论纷纷，王的孩子不知生得如何？天空一声电闪雷鸣，金光乍现，一声啼哭接踵而至。从接生洞里出来的狐婆婆跪在狐王面前，毕恭毕敬说道，恭喜狐王，喜得贵女。狐王喜笑颜开，婆婆，本王可否去看小女？

“那是自然，您请。”

狐王走到夫人榻前，只见夫人面容苍白，汗水浸湿了衣裳。不由地心疼地紧。“夫人，辛苦了”

“无大碍，快来瞧我们的孩子。”

狐王遂把眼睛移向夫人手臂旁的孩子身上。这孩子怎生得那般清秀。狐族的女子大都妩媚多姿。这可真是个奇事。狐王心里嘀咕。

夫人看狐王眉头紧蹙，不由得担心了起来。“王是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我见这孩子模样不同于我族女子，一枝独秀也是幸事。就叫她惜颜吧。”

夫人见狐王露出一丝笑容。也放下心来。转眼看小惜颜。只见惜颜咯咯笑个不停。“孩子，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小惜颜摇头晃脑，不知到底懂不懂娘亲的话语。

转眼三百年。

“娘亲，我出去玩啦！”

“早去早回。晚上有山妖驻守在林间。不要回来得太晚了。”

惜颜已经化作一只白狐，朝山那边的人间集市去了。

人间这日是元宵节，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男男女女在湖边放花灯，还有些人猜谜语赢礼品。惜颜在古朴镇上玩着玩着，天色已晚。经过那片林子的时候，不巧遇见了一只山妖。山妖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得惜颜一步后退，差点撞在树桩上。惜颜想不能害怕，得壮一下声势，不然危在旦夕。

“大胆山妖，我乃狐王之女，岂能拦我路！”

“哼，天王之女我也不怕。”说着山妖手里变幻出一只剑，便向惜颜刺来。

惜颜早些年尽顾着玩乐去了，剑术，媚术样样不精。惜颜挡了几招，眼看剑就要刺过来。惜颜身体不住地颤栗。就在剑快要刺向胸口的那一秒。一男子乘风而来，施了一个法术。山妖便定在了原地。仿佛时间停止。

男子温润如玉，衣袖偏偏。

“你没事吧！”

男子的声音好听至极，惜颜晃了心神。

“没，没。呵呵”

“被吓傻了？”男子用手晃了晃惜颜的眼睛。

惜颜方才回过神来。“请问这位公子姓甚名甚？家住何处？为了表示感谢，一定要登门拜访才好”

“不必，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话音刚落，男子已拂袖而去。此事也就不告而终。

话说自被英雄救美之后，惜颜就对那男子念念不忘。狐王给她找了几门亲事，也都被她拒绝了。理由也都是报了那男子的恩才会考虑自己的事。

这日，狐王刚从天宫进贡回来。向狐夫人说了天宫有位温润君子，名唤竹末。自小便聪颖过人，仅仅用了上百年便修炼成仙。而且为人谦和有礼，上了辈分的神仙都很喜欢他。

在旁边磨墨的惜颜听得入迷。问道“果真有如此佳人？那肯定长得不好，不然怎么只有老神仙喜欢？”惜颜嗤嗤笑起来。

“惜颜，你错了。竹末桃花债也多，所有的女神仙几乎一见他就魂不守舍了。就连我带去的侍女也……”狐王一板一眼地说起来。

“听说去年他在人间时救了一只白狐狸，那只白狐狸为了答谢他问他名字，他却一个字也没透露……”狐王说得正有趣，不料却被惜颜打断了。

“那白狐狸可是被山妖所困？”

“对啊，你怎么知道？”

惜颜笑了，他就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啊！那日为了隐藏身份，女儿故意换了一身白衣！

狐王咪着眼“不错不错，配得上我狐族公主。”

话毕，惜颜已乘云上了天。

一男子正在莲池中央吹箫，引得各仙女驻足观看。

“竹末，你可记得我？”

竹末慧眼一扫，认出了惜颜。“你可是那只白狐狸，怎地今日这颜色倒变了？那你必定是故意隐藏身份了！如此看来，你便是狐族的大公主吧！”说完，踩着莲叶上了岸。

“正是，今日我是来报恩的。”

“以身相许？”竹末低下头来，正与惜颜四目相对。

惜颜诺诺说道“你要是想也是可以的。”心里像放了蜜似的甜。谁知耳边传来一句“想的美！”

众仙女齐齐大笑。“她以为她是谁啊，敢惦记我们竹末”，“就是就是”身后的议论奚落声从身后传来。惜颜突然觉得脸上热热的。

“这样吧，给你个试用期。”竹末悠哉悠哉地说。“一个月内你要答应我所有的要求，不管是什么！”

好，惜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如此，明日便开始吧”

第二日，惜颜如约来到竹末跟前。竹末淡淡瞟了一眼她，一句多余的话没说，就开始使唤惜颜。

“惜颜，惜颜，茶没了”

“惜颜，惜颜，快帮我送画给太白”

“惜颜，惜颜，地脏了”

惜颜生活在无穷无尽的劳作中，每天累得倒在榻上就能睡着。拖着疲累的身子，重复每一日的跑腿中。惜颜渐渐对自己失望了，她感觉随时她都会放弃。

第二十日，竹末拉过正在修剪海棠的惜颜。看她那生无可恋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怎么你还没放弃？”只要再说一次，惜颜就撂下活走了。可竹末止住了嘴。

惜颜还是得强颜欢笑“我对美色向来是执着的。”

竹末不语。抬起惜颜的下巴端看。惜颜有点恼，也不便发作。任由竹末胡作非为。哪成想，竹末却笑了。这狐狸倒是挺有意思！我这房子也难得多了人烟味。怕是以后惜颜走了，自己反而会舍不得。

“还有十天……”竹末喃喃自语。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惜颜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他的笑那么渗人。她觉得此刻她就是老虎面前的小兔子晚餐，等待老虎把她吃掉。毫无还手之力，自己作的孽，自己也必须承受。

这十天，每一日对惜颜来说都是漫长的一年。竹末什么苦活累活都拿给她来做。要知道惜颜是公主，从来都是娇生惯养，谁曾想这几日受如此苦。每一次累得快要昏厥的时候，惜颜都告诉自己要坚持。再过一日就走了。还差几日就报完恩了。每过一日惜颜对竹末失望一次。竹末每日不仅让她干活，还让她在别的仙女面前丢人。

那一次，惜颜给竹末送宣纸。便看见竹末和一个仙娥行为举止亲密。竹末看见她来了，也没打算端正态度。一如既往与那仙娥调笑着。惜颜忍住眼泪夺出眼眶的冲动向竹末微笑。“您的纸来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和小雨再玩会儿”

惜颜记得自己回去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身边没有阿爹娘亲安慰，她突然觉得天宫好冷。缩在墙角止不住地哭。她的眼泪在月光下闪烁，像一颗珍珠，一颗悲伤的珍珠。

终于到了一个月，惜颜走了，像来时那样没打招呼。不同的是来时带着一颗希望的心，去时一颗心已死。惜颜想，此生怕再也不会爱人了。

终于竹末的房子又恢复成原来那样的冷清。

惜颜继承了王位，狐族历史上称作颜王，在位期间亲民勤政。致使狐族越来越繁荣昌盛，因此惜颜深受狐族爱戴。她将狐族与世人隔绝。用隐形术将狐山与世界隔绝。外面是否战乱纷纷已与狐族无关。不论人与狐族还是神与狐族再无联系。惜颜已将自己封存在过往。多年以后，人们再提狐族，都只是一个传说。也不知当初狐王为何将狐族隐世。

不知多少个三百年又至。海棠花开了又谢，落了又开。惜颜捏着海棠花瓣，阳光透过的海棠花是透明的。惜颜闻了闻，没有香味萦绕，一如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