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小溪
1.
毕业旅行在即，舍友们纷纷选择了国外，最爱旅行和冒险的麦子却唱反调选择了长春，在所有人充满好奇的眼光中，她讲起了一段烟火青春的故事。
2.
大一寒假，热爱写作的麦子开始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为了体验生活，她在长春的一个小饭店找了一份工作。
开始上班后，麦子才发现，她是这里唯一的服务员。除此之外，还有大厨兼老板、小厨兼库管、面点师兼洗碗工、收银兼老板娘、夜班保安，对，它是大黄狗沙包。
除了点菜端菜，麦子还要负责整个饭店的清洁工作。长春的冬天特别冷，可以达到零下十几度，第一天工作下来，麦子的手背冻起了包，又痒又疼。更受不了的是浑身的油烟味，头发上厚厚的油污，总也洗不干净。
总算熬到了晚上下班，已是夜里11点钟，麦子和面点师大姐挤在一张双人床上，腿放在又冷又硬的被窝里，瑟缩着反穿羽绒服开始码字，大姐凑过来看了两眼，啧啧赞叹：“爱读书会写字，和顾然挺像的！”
麦子疑惑，“顾然？咱们帅帅的小厨吗？他好像不喜欢我，都不跟我说话。”
“他啊，乡下来的可怜孩子，15岁就跟着老板干，转眼都三年了。他不是不喜欢你，就是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
麦子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呵护下，想象不到大姐所说的可怜是指什么，也不好多问，赶紧码了几行字睡下了。
3.
第二天刚上班，麦子就遭到了老板一顿臭骂，原因是她把剩菜剩饭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麦子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有什么不对吗？”她正欲上前争论，被一把拉了回去，回头看看，是顾然。
“勤俭持家才能致富发达，这么浪费是要遭天谴的呀！”老板长篇大论教育着他们三个，麦子气鼓鼓在心里为他画着图，“又胖又烦人，像极了派大星，不过是又抠又逼叨的黑化版”。
晚上麦子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老板把这些剩菜重新翻炒，然后上桌给他们当晚餐，她有些恶心，筷子都没动。
吃完饭，老板和老板娘锁上大门回家了。麦子在后院洗拖把，祥林嫂式自言自语跟沙包吐槽，转身却发现顾然站在后面，一下子就慌了，“你不会告诉老板吧？他小人之心一定会找我算账的！”
“一会儿打扫完卫生来找我！”顾然说完转身进了厨房。昏暗的灯光下，麦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背后一阵发凉，连沙包都躲了起来。
收拾完毕，已经11点多，麦子推开后厨的门，看到顾然坐在一麻袋土豆上翻着书页，样子很是专注，旁边有个小木箱，里面堆满了书。
“以后吃晚饭你装装样子好了，睡前再来这里吃宵夜，新做的。”顾然的视线没有从书上挪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木桌，上面放着一叠黄灿灿的煎饼。
麦子走近一些，看着顾然略显瘦削的手臂和红肿开裂的双手，想起大姐说的“可怜”二字，有些心疼。她轻轻拿过他手中的《老人与海》，合起放到桌子上，“一起吃吧！”
顾然茫然的抬起头，厚密的刘海下，睫毛煽动，苍白又干涩的嘴唇微张一下，抢过书又坐了回去，“我吃过了！”，依旧简短，硬生生把距离拉的比赤道线还长。
麦子被梗的说不出话来，默默吃完煎饼离开了，走到厨房门口，回望一眼这个雕塑般的读书剪影，内心有种温暖缓缓流动。
4.
慢慢适应了艰苦的服务员工作，也得到了老板和老板娘的认可，麦子开始从身边挖出一些有趣的故事来。
比如沙包，他本是一只金毛串串，生的很是俊美，却因为走失沦落成了流浪狗。老板从屠宰场把它赎回负责看家，但它改不了宠物狗的习性，见人就拼命卖萌。
同住的大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苦命女人，因为被丈夫家暴从家里逃出来，才在这里当起了面点师傅，黄金大饼是她的绝活儿。
还有老板和老板娘，据说之前他们二人同在旁边的旧化工厂打工，老板娘是厂花，追求者甚众，而老板则是默默无闻的锅炉房小工。后来老板天天写情书送早点，工厂倒闭后，顺利抱得美人归，开了这个餐馆。
麦子将这些故事写进自己的小说里，每个人物都有了特定的光彩，美艳的王妃、孤傲的将军、爱操心的老仆人、帅气逼人的警卫犬，唯独遗憾的是，她和顾然依旧只是点头之交，没有更多信息给他找到合适的人物设定。
夜里吃完夜宵，她会继续在小木桌上码半个小时字，顾然在旁边静静的看书，两个人默契而独立，仿佛是两个不同维度的世界。麦子很郁闷，自己的性格属于活泼开朗比较讨人喜欢的，为何到了顾然那里，也跟着变成了闷葫芦。
5.
半个月后的一天，老板娘和老板去参加庙会，把店里一切事务丢给了麦子。前面麦子手忙脚乱，后厨也翻了天，顾然一个人切、炒、炸全搞定，打仗一般终于挨到了夜里老板二人回来，结果清点账目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今天应该收到2035元，抽屉里怎么只有30块钱？”老板狐疑的看着大家。
“什么？不可能啊，几分钟前还是对的，我数得清清楚楚的。”麦子着了慌，赶紧走上前去澄清。
“麦子这丫头实在，钱不可能是她拿的。”面点大姐着急的帮忙说话。
“那是你拿的？”老板拍着桌子，眼睛瞪的牛眼一样大，凶神恶煞几乎要吃人。
麦子委屈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可以赔，是我工作失误，但钱不是我偷的！”
“我分担一半，是我没提醒她！”顾然突然站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赔钱的事儿先搁一边吧，快想想今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老板看到顾然帮着说话突然没了脾气，无奈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其他都是老客，只有两个陌生人，一个是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紫色领带的中年男人，粤语发音，住在楼上的招待所，看着不像小偷啊；另外一个是旁边加油站新来的工作人员，30多岁的大姐。”麦子爱与人聊天的性格这时发挥了作用，思路清晰的整理着线索。
“顾然，陪我去招待所问问，麦子和大姐去旁边加油站打听一下，麻溜的！”老板说完起身了，顾然赶紧跟上。
“姐，谢谢你帮我说话！”冷风吹的麦子脸上生疼，细胞一个个绷的硬邦邦的，但心里却暖暖的。
“没啥，甭跟我客气，老板这人就是炮筒子，一点就着！”大姐挎着麦子胳膊挤在一起走着，像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没想到顾然也会帮我。”麦子小声说道。
“顾然是个热心肠，他还是老板的外甥呢。你说咱这虎哨子老板，对咱们抠搜就算了，还可着劲儿剥削顾然，动辄一顿臭骂！”
麦子想起顾然烂馒头似的双手，又想起深夜里埋头苦读的背影，不禁肃然起敬，对他又多了一分佩服。
“唉，到了，就是她！”麦子指着前面穿工作服的女人。
她们详细核对了信息，发现时间完全对不上。这个加油站员工排除了嫌疑，麦子开始觉得对不起顾然和大姐了，阴霾又一次游走在心里，真是愧疚，害他们和自己一起背黑锅。
到了店里，顾然他们已经回来了，老板面色更加凝重，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向下沉着，像老年的西班牙斗牛犬一般。
“那个人已经退房走了，钱是要不回来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你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老板娘大大的眼睛逼视着麦子，丰满的胸部抵着收银台，一片白肉从衣服里溢出。
“谢娘娘宽恕！”麦子接到特赦令赶紧千恩万谢，脑补着肥美的杨贵妃鞭笞犯错丫鬟的画面。
“别埋汰我了，以后留点心！”老板娘淡淡一笑，扯着一脸不乐意的派大星走了。
麦子和面点大姐对视一下，两人长出了一口气。
顾然在灯下的阴影处停顿了几秒钟，留下一句“来后厨吃宵夜吧！”
第一次，麦子的宵夜有了伴，大姐和顾然，还有沙包。麦子惊叹顾然炒的菜远比老板的好得多。从老板的半瓶老村长里倒了三小杯，他们三人吧嗒吧嗒喝的津津有味。
6.
那一晚之后，麦子和顾然亲近了许多，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但至少在麦子心里，他从同事成了好朋友。
“今天这个菜真好看，菜单上怎么没见过？”麦子吃着顾然每天一换的花样宵夜，心里美的不行。
“这个是拔丝红薯的改良版，外面裹了玫瑰花瓣，里面是红薯球，用糖过了油拔丝蘸水吃。”
“怪不得这么香，它有名字吗？”
“还没想好。”
“玫瑰之恋怎么样？以后我可以给情侣推荐这道菜，一定好卖！”麦子开心起来，眼睛里闪着光看向顾然。
“嗯，好！”顾然木木点点头。
“顾然，你喜欢海明威？”麦子总算找到机会与顾然讨论读书的事儿。
“还有村上春树、东野圭吾、王小波等很多。”顾然从书中抽离，抬起头看向麦子，眼睛依旧藏在刘海里，但嘴角却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顾然，你有梨涡耶！难得，我第一次见到有梨涡的男生，笑起来真好看！”麦子像是见到什么奇观一般咋唬起来。
顾然的笑容更灿烂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白的发亮。
“顾然，你眼睛特别好看，我给你剪剪头发吧！”麦子得寸进尺。
“呃，好……吧！”顾然犹豫一下，竟然答应了。
“顾然，我也喜欢王小波，他是个有趣的流氓！”
“……”顾然的牙齿又成了一整排，像春天的小白杨，英姿挺拔！
7.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麦子听到顾然的“喵”式暗号，摸黑穿上衣服，轻手轻脚从大姐的针线盒里拿了剪刀出了宿舍。
顾然洗了头，水滴从发梢滑到锁骨上，蚂蚁般又凉又痒。看到麦子盯着自己的锁骨看，他脸一红，拽了一块塑料纸披在身上，“来吧！”，那架势真像是英勇就义的烈士般无谓，麦子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顾然，你想要什么发型？火把头还是杀马特？”麦子抖着手佯装淡定。
“你别给我剪豁了就行！”顾然忍着笑，梨涡若隐若现。
“好，那你闭上眼睛！”麦子咬咬牙，一剪刀下去，发现理发师这手艺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好了……”麦子怯怯的小声说着，顾然未睁眼睛就猜到了结局。
“嗯，还不错嘛！”顾然扑哧笑出声，看着自己两侧不对称的西瓜头，喜感十足。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麦子羞愧难当，咔嚓一剪子下去，把自己也剪成了蘑菇头。
西瓜和蘑菇从库房出来，沙包像看到两个外星人般，凶巴巴叫个不停。大姐被吵醒，拿着大扫把杀出来，看到造型奇特的二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继而破口大骂沙包：“得得瑟瑟的，你瞅啥？瞎不瞎？”
三个人顿时“哈哈哈”笑作一团，沙包不明所以，被骂的夹着尾巴躲到窝里去了。
8.
麦子本以为这样平静且充实的日子可以持续到自己离开，直到那日一个从传销黑窝逃出来的青年向她求救。
青年瑟缩在最角落的单人座上东张西望，他低声问麦子借纸笔。麦子拿给他，身子挡在他前面，以防被其他人看到。
青年潦草的在纸上写道：救我，传销窝点的人在门口，我无处可逃了。
麦子心下一惊，看看没人留意自己，借着催菜的名义赶紧拉着青年进了后院。她把他安排在员工宿舍的床底下，并答应他会尽快报警。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走出宿舍却看到顾然和老板站在门口，顾然给她打着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老板却大吼一声叫住了她。
“发善心可以，但你会连累我这小饭店的！”老板眼睛里红血丝密布，利刃般的眼神扎进麦子的身体，把她钉死在了宿舍的墙壁上。
“我来处理，你快去报警！”顾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后面拉住老板，胳膊上青筋暴露。
“不许报警！报警等于全家灭口！”老板拽住麦子，压低声音骂道，“不然你们两个一起滚蛋！”
他们两个一惊，顿时没了主意，只能等夜里忙完了再想其他办法。
总算收工，麦子赶紧跑去宿舍给青年送饭，才发现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心里一阵愧疚。吃宵夜的时候，她和顾然提起此事，不无愤懑的咒骂老板的小人作为。
“楼上的传销窝点屡禁不止，之前还有人逃跑失败，被抓回来后直接从二楼扔下来摔断了腿，这拨人简直丧心病狂。”顾然第一次讲这么多话，大概也是希望麦子能理解老板的难处。
“太恐怖了！”麦子有些后怕，惊恐的眼睛顿时失了焦，瞳孔越来越大，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从高处扔下来摔得面目全非。
“没事，别怕，有我呢！”顾然小声而坚定的说完这句话，拳头攥的咯嘣响。
“嗯，我相信你！”麦子咬咬牙，身体某个地方“轰隆”一声决堤了，热滚滚的岩浆激流勇进，全身烧成了红色。
她双手捂住红通通的脸，撇撇嘴故意逗顾然，“可是你才刚成年，比我还小3岁！”
“我1米八，虽然瘦了点，万不得已打个架还是可以的。”顾然着急的解释着，像个极力证明自己的小大人。
“嗯，没事，我很快就走了，他们找不着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什么？你要辞职吗？”
“我刚上大一，来这里只是体验生活。对不起，我骗了你们。”麦子一脸愧意。
“原来如此，真可惜！”顾然没有生气，失落却像魔鬼般疯狂吞噬着他，力气瞬间被抽走，书从膝盖上掉到旁边的洋葱袋子里也没有察觉。
“我们保持联系，我把手机号、QQ号都留给你。”麦子从没想过离别是如此艰难和心痛的一件事，而他们却提前面对了，剩下的日子尽是折磨。她默默拿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夹在了顾然的书里。
“好，我不用手机，也不上网，只能有机会再打给你了。”顾然凄凄的笑着，像个被遗弃蛮荒的小孩，欲哭无泪。
“你舅舅为什么不给你发工资呢？”麦子想到自己的离开，不禁开始担心顾然以后的生活。
“不管怎么样，在学厨方面他还是教了我很多的。”顾然的知足和善良让麦子更加心疼，不自觉的把手附上他的手背，轻轻抚摸着他冻裂的伤口。
顾然像受惊的小鸟般，迅速把手抽了回去藏在袖子里，像是被人窥见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般。麦子顿了一下便了然，伸出手，“你看，我的比你的还难看！”
顾然缩着手不说话，兀自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9.
接下来的几天顾然开始躲着麦子，眼睛总是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掩饰着一些情绪，话语少之又少，梨涡躲躲闪闪。
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日子，麦子意外拿到了800元全薪，真是感觉天上掉了馅饼一般，兴奋的一溜烟跑去超市买了一堆东西。给沙包买了一大袋狗粮，给大姐买了个收音机，给老板和老板娘买了一束花，没想到老板还有回礼，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礼盒，交代她上了火车再打开。
“怎么没有顾然的礼物呀？”大姐窃笑着问她。
“嗯，他说他不要！”麦子嘿嘿笑着，想着偷偷放在顾然枕头下面的“老人与海”的水晶球，他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最后一次一起吃宵夜，顾然给麦子偷偷开了一瓶红酒，用大茶碗装的满满的，像葡萄汁一样鲜艳诱人。
“来，庆祝你脱离这黑暗的生活了！”顾然的脸上写满悲伤，嘴角却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
“顾然，你笑的真难看！”麦子抚摸着他渐长的刘海，“以后没人给你剪头发了。”
“理发店的漂亮姑娘剪的比你好多了，瞎操什么心！”顾然生着闷气用王小波式语言埋汰麦子。
“哼！那个发型独一无二，我才不信还有谁能剪出来！”麦子嘴硬，心里却酸涩无比，嘴角颤动着。
“真可惜，我还想以后在大连开个餐厅，让你继续给我当服务员呢！你当服务员才是独一无二！”顾然眼眉低垂，一滴晶莹的泪滑过睫毛落到了桌子上，他赶紧拿胳膊压住。
“你想去大连发展呀？”麦子假装没有看到，大声感叹道，“多么美的小梦想！”，声音却透着苦涩。
“是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梦为马，不复韶华！”顾然笑笑，梨涡里溢出幸福的味道，荡漾在脸上的伤感里，冲撞出水花。
“顾然，我也有过这样的小梦想！择一人携手，择一城终老。”麦子举起茶碗，狠狠的撞击到顾然的大茶碗上，“为梦想干杯！”
10.
两人海聊了一整夜，从《百年孤独》聊到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不知不觉天都亮了，酒也见底，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麦子要赶火车，匆匆拉着行李走到门口，忍不住转头又问顾然送不送她去火车站。
顾然红着眼眶打哈欠：“你看我，眼睛都熬红了，我要睡觉，不送你了。”
“好吧！”麦子不无遗憾，一股酸涩从心里跳到眼角，她赶紧抹掉，到嘴边的“再见”没能说出口，拉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火车上，麦子不停的向窗外张望，眼花缭乱的人群里看不到熟悉的身影。终于，在火车开出车站后她失落的拉上了帘子。
沉沉叹一口气，眼泪掉落在书包上，湿了一大片，像斑驳的图腾。她拉开拉链，老板送的礼盒迫不及待跳出来，里面是一块精致的鹅卵石和一张明信片，被救的传销青年寄来的，还有老板的一句话：“石头是顾然的，小样不敢送给你，我给你偷来了，明信片给你留作纪念！”
“原来是老板救了那个人，看来是我太眼拙了，他才是有大智慧的人。”麦子感动的又哭又笑，全然不顾火车上的其他乘客目光汇聚。
一路上，外面的风景从山地变成了平原，太阳升起又落下，火车马力十足，载着麦子的思念轰鸣而下。鹅卵石拿在手心抚摸，圆润、透亮，麦子想起了顾然锁骨上晶莹的水珠。
11.
“然后呢，然后呢？”宿舍的妹子们叽叽喳喳，听不完故事誓死不睡觉。
“那你到底等到顾然电话没啊，我都急死了。”上铺的女孩拿枕头砸向她，逼她快讲下去。
“没有！我手机被偷了……”麦子叹口气，全宿舍陷入了一片死寂！
“QQ呢？”一群人不甘心，开始讨伐她。
“没有任何消息，我想，他已经忘记我了吧……”无边的黑暗里，麦子将脸埋进被子，鼻音很重。
“其实你还没放弃他吧？！”一个声音轻轻询问。
“后来有托朋友帮我打听，结果饭店已经没有了，所有人也都联系不上。这次就当是祭奠一下吧！”
“去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姑娘们嘻嘻哈哈调笑起来，一副妈妈桑的口吻。
12.
转眼间，大家已经各自出发了，麦子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将鹅卵石放进贴衣口袋，心里热乎乎的，期待又彷徨。
“姑娘，你说的‘金源饭店’三年多前被火烧没了，据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老板躲回了乡下，员工也各自散了。”小超市的阿姨努力回忆着，尽力帮麦子找线索。
“对了，后来有个女员工回来过一次，把那条狗带走了。”
“是大姐，她收留了沙包，太好了，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没有，不过那时听她说就在旁边清和街的一个饭店里打杂，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太感谢你了，我这就去问问。”
麦子沿着清和街一路打听，终于在街尾的一个小饭店里见到了他们。
没想到沙包还记得她，摇着尾巴围着她转圈，口水滴的她满鞋都是，大姐更是开心的眼泪直流。
可惜的是，大姐也没有顾然的消息，只说麦子走的那天晚上，饭店莫名着火。大家都吓得手忙脚乱的，顾然一直要冲进去拿回他的书，被老板拉住了。
“麦子，你肯定想不到老板是个热心肠，走前他把顾然三年多的工资一次性给结清了，厚厚一沓。”
“我知道。”麦子含着泪由衷的赞同。
“顾然说过要开什么海边餐馆，带着钱离开长春了。”大姐猛然想起什么，抓着麦子的手拼命摇晃。
“姐，我想到了，谢谢你！”麦子眼神清亮起来，匆匆和大姐告了别，买了当天最早去大连的火车票。
一路上她反复想象着顾然现在的样子，却发现除了长长的睫毛和浅浅的梨涡，其他的印象都已渐渐模糊了。
到了大连已经晚上九点多，麦子在星海公园附近的酒店办理了入住。她打开地图开始规划地毯式行走路线，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街道，她在地图上一一做了定位，并用本子记了好几页。
“顾麦小调餐厅？这个名字……”麦子在电子地图看到这个海边小餐馆，心下一惊，“这个名字是不是和我有关？”
网络上找不到更多信息，她气急败坏的跑到楼下打了一辆车，让司机以最快速度到达，只可惜，已经打烊了。
这是个被花草围绕的小木屋，除了招牌上的店名，没有任何其他信息。深夜里，海风阵阵，哗啦啦的水声拍打着麦子的心房，澎湃激烈的像一出交响乐！
麦子在小木屋的门口徘徊、静坐、思考，折腾了一夜，总算看到海面上冉冉升起的鱼肚白。潮湿咸涩的露珠挂在她的头发上、眉毛上，浑然不觉衣服已经半湿，凉飕飕粘在身体上。
好不容易撑到了天大亮，麦子的精神状态却开始急剧下降，昏昏沉沉倒在木台阶上。
半睡半醒间，木屋的门打开了，麦子被人腾空抱起，阳光洒在他浅褐色头发上，折射出一道彩虹。
阳光刺痛眼睛，麦子假寐着半睁着眼睛，余光扫见了吧台上的“老人与海”水晶球和菜单，上面写着，“金牌服务生推荐，玫瑰之恋～”。
（原创文章，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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