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打扰过的青春

属于青春的记忆by呆瓜熊

打开微信，看到米粒发的信息：“阿南问我你现在学的什么专业，我没说。”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阿南，一个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一个刻意想要忘掉的名字，但是当他又被提起，那些被我小心收藏的记忆如散落的手链一般，一颗一颗地弹向我。

（一）

“喂”

“嗯，怎么了？”我慵懒的回应着。

“你想得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开学了。”

“我…”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成绩那么好，再上一年肯定能去一个好学校。”

“我再想想吧”。

挂了电话，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这个夏天，与往常任何一个相比都更加漫长和不堪，阿南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电话。

三年的时光仿佛永远停在了过去，与我毫无关系。

爬起身，下床。接着便胡乱的往行李箱塞书本，它们又要和我一起开始新的旅程了。

手机不停地在震动，本想挂断，想想还是接了。

“你到学校了么？”

“嗯，刚到”

“你还没选班主任吧，你来我们班吧，班主任教物理的，人挺好的”

“我先看看吧”

阿南，两年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之一。或许是因为两个人都经历了同样的失败，他才会这样关心我的事情吧。其实我并不希望和阿南在同一个班，说不出理由。每个班都会有那么些爱出风头，做什么都很积极、并且和班里女生都很熟的男生，他便是其中一个。经常站在教室门口、用手撑着门栏，拦住要出去的女生，坏笑着不肯让开。记忆中最深刻的应该是这般模样。

挑来挑去发现只有阿南在的那个班人最少，班主任教物理，这样肯定有助于我最弱的物理。别想那么多了，和他一个班应该不会太坏，至少还能聊聊天。领着新书进了教室，在后排看到了阿南，他用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空座位，我佯装没有看见。扫视了一眼整个教室，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当然不是他旁边。

（二）

就这样重新开始，和上一次失败说再见。我需要改变，需要忘记上一次的阴影。大抵每个决定来复读的人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挣扎，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成为我们的新同学，人也就多了起来。本来以为自己那颗不安定的心会慢慢的沉淀，最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是当那个只来了一天的新同桌，在第二天就申请退学的时候，我更加坐不住了。我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为什么我不选择离开？这里真的不适合我，我不停地这样折磨自己。甚至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向老罗(班主任)提交了退学申请。罗老师先是以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忙忽略了我的申请，后来直接抵赖说“反正只要我不签字，你就退不了”。遇上这么“可爱”的老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幸运。

在那个班里，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不能向他人述说的秘密，过去的12年里我们可能没有任何的交集，这一年或许也如之前的12年那样，没有任何的改变。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讨论各种喜欢的电视剧和明星，抑或是聊一些班里的八卦，唯一能做的便是埋头做题。下定决心的我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更加享受那种学习上的进步带来的喜悦。

阿南会时常找我讨论各种问题，大多跟学习有关，有时也会给我说他的一些事情，外表强壮的他，内心却幼稚得如小孩一般。家境尚好的他从来都不用为家里操心，花钱也大手大脚，一贯按自己的心做事，不会太顾虑别人的想法，这种性格还真是需要改变。一直都这么劝他，站在朋友的角度。他也会笑着说慢慢改。在陌生的地方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应该也算是幸福的事情。我高估了美好事物的保质期，以为它会在来年的盛夏更加灿烂。

阿南的成绩总是不稳定，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他用功还不够。直到有一天，他拉我去阳台，指着楼下一个女生跟我说，他喜欢上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欣喜，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支持还是反对？后来我们的对话多了一个话题：那个女生。我并不熟悉的女生。他会刻意跟那个女生后面，跟着她一起去食堂；会利用去语文老师办公室的机会往那间教室张望，会死缠烂打让我去问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他的心思越来越不在学习上，我无法劝阻，他太过自我和任性。渐渐的我也不愿去和他讨论这件事情，让他不要再问我的意见了。后来还是从室友嘴里听说，他跟那个女生告白了，但女生委婉的拒绝了。

紧张的氛围让我忘却了这件事的存在，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以至于老罗有次在班上做了个“谁是最勤奋的人”的调查，我的票数超过了我的想象，成为了“最勤奋的人”。没有任何杂念，一心向着目标奔跑，无所畏惧。

（三）

所有的满足和期待在那个下午变了模样，变得那样支离破碎。

11月的一个星期五下午，又到了换座位的时间。

“萍，我们该挪座位了”我对同桌说了声。

“哦，你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看完这章了，等一下啊”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仍旧没有从她那藏在袖子里的手机上离开过。

“待会再看吧，你看大家都开始搬了”

“就一会儿，几分钟就好”她仍旧没有放下手机，保持着“埋头苦读”的姿势，不时还发出“嗤嗤”的笑声。

我无法理解她对各种小说的痴迷，还能很清楚的记得刚来时她刻苦的模样，一起憧憬着下一次的胜利。可是，她还是没能控制住，重新回到了起点。和老罗说想要和男生坐，没有理由。老罗没有多问便答应了。和另外一个男生成为了新的同桌。

回头看见阿南站在窗户外面示意我出去，那张脸上写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

“数学卷子改完了么？”我主动问他。他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一副木讷的表情。

“怎么了？没考好么？”

“你为什么和他坐？”声音很低沉。

“怎么了？我觉得和他坐挺好的。”

“你之前那同桌不好么？你们都是女生，而且你们从开学来就一直坐一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失望。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女生的心思他不可能懂。

“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诶，我和谁坐都可以啊，我只是觉得和男生坐会更好一些，女生之间总少不了有矛盾”。

说着便想转身去教室，不想和他继续这样的对话，因为我找不出应该和他解释的理由。

“你换回去吧，他…上课很吵，我跟他一个宿舍所以我知道，他肯定会影响你学习的”。

“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我换个同桌你有这么大意见。”

都在一个班，你犯得着这样说自己的同学么？我这样想着。我没再理他，心想可能是他下午数学没考好。

和新同桌相处很融洽，并没有他说的那样。于是对他那天下午的行为感到更加厌恶，一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理他，我想让他知道朋友是应该互相尊重，就算他和我同桌有什么矛盾，也不应该牵扯到我身上。几天之后，手机收到一条他发的信息，以为会是一堆的道歉，然后我们便会和好。

“我喜欢你，我受不了你和别的男生坐。你可不可以换同桌？”

惊慌地合上手机，生怕第二个人看见。喜欢？喜欢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说出口的么？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只觉得你任性、不成熟，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如果这条信息你说的是“对不起”，那我现在会马上起身去找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所有的感觉都变成了反感甚至到后来的憎恶。前一段时间你还在喜欢着那个女生，现在你又这样把喜欢当做你无理取闹的幌子。从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很多东西便不存在了，包括那份我一直珍视的友谊。

刻意回避和隐忍只想换来不被打扰，我无法承受来年的再一次失败，不愿意来年的夏天依旧灰暗。所有的挣扎和努力不就是想改变么？那个费尽心力劝我来复读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似乎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味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把彼此都逼进无法往前走的死胡同。

“C班xx同学，送你一首歌，希望我们会像歌词里描绘的那样，祝你天天开心。”接着便是小虎队的《爱》从广播里传来，顿时整张脸都涨红。同桌打趣地跟我说，“我知道是谁给你点的，你肯定也知道…”没等他说完，便急忙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下早自习后和同桌讨论完问题准备去吃早餐。刚出教室门，准备下楼梯便听到教室里的有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争吵声。我听到了阿南的声音，转身回到教室，看到他和我同桌扭打在一起，阿南说了一些特别难听的话，说我的同桌明明喜欢另外的女生还想追我之类的，尴尬的同时充满了愤怒，拿起身旁的椅子便向他砸过去，对他大声吼着“我忍你很久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跑出教室，脑子一片空白，哭着给老罗打电话，语无伦次。

因为阿南的事情，我找老罗聊过好多次，每次都在他面前忍不住哭出来。所有的事情都不愿意和父母说，一有事情便会想到老罗，他对我的包容和照顾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经过那次打架事件，我也成为了同学们的话题人物，当着我的面自然是不会说，但我知道这件事足够让他们讨论许久。我的同桌，那个乐观、一直安慰我的男生主动提出来不愿意和我坐了。也对，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有了新的同桌，如释重负。

他也试图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多次他都主动想要和我说话，我忽略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这样打破我平静生活的人，我想沉默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一个倾盆大雨的傍晚，没有雨伞，还是很容易就作了决定，淋着回宿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从五楼下到三楼的走廊，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喂，那么大的雨，你拿我的伞吧”。我停了一会儿，没有转身，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并且有种“报复”的快感。

但他仍旧会用他极端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并且每次都能成功的让我加深对他的厌恶。

12月的一个晚上，和往常一样，在宿舍熄灯后准备睡觉，手机又提示有信息，不用想肯定是他。“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原谅我么？这段时间我都快被你折磨疯了，如果你还是这样对我的话，我也不知道高考前会对你做出什么，反正我也不想继续上学了。”看完之后，我开始紧张了，依他的性子，我真保不准他会做出点什么。但那时的我似乎比他更丧失理智，直接打通了他的电话，想把这些天来所有的怒火全发泄出来，但他没有接。给他回了短信：“不要以为你这样便可以让我原谅你，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这样的威胁让我觉得很幼稚，你上不上学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你尽管做些幼稚的事情，我无所谓，陪你玩到底！”

不明白同学之间怎么会演变成这么可怕的关系，丝毫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我不会原谅这个肆无忌惮影响我生活的人，自私是有一定程度的，太过于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只会伤害最纯真的情谊。我们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都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领地，一个拼了命的想要占据，另一个也会用尽全力抵抗。

高考前的一个月，班里的氛围更加的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心事。上课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空座位，也没多想，他的行为早已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想过和他缓和关系，做回原来最普通的朋友，但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无法释怀。

几天之后，他重新回到了教室，同时我也发现桌上多了一份礼物，同桌说是他放的。没有多想，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也许是这样的举动刺激了他，他的所谓的自尊心是彻底被我伤到了吧。晚自习下课之后去打水，他的位置在饮水机旁，我刻意饶了一个大圈。但没想到他主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份被我退回的礼物。

“这是我花了三天叠好的星星，每一颗都代表着我的心意，你就不能收下、不能原谅我么？”

“对不起，这是你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要！”

“反正我已经送给你了，你不要可以扔掉！”

他的声线顿时提高了不少，引来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你的垃圾自己扔就好，不要来麻烦我！”

“你拿着！”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这句话，班里所有人都看向我们两个，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拿着还没装满水的玻璃杯就要砸过去，旁边的男生立刻抢了过去。他还在那喊着“你让她砸！”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我大声地喊出了这句。眼看着我们两个就要打了起来，班里的男生都围过来把我们分开。不敢相信从来没有在学校和别的同学吵过架的我，会这样不顾形象的在班里与一个男生闹得不可开支。已经无暇顾及同学们的目光了，趴在桌子上，安静的流泪，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了吧，我安慰自己说。那一次的争吵，我身上的包袱全都卸了下来，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因为我不再害怕他的威胁，我有勇气去面对，去抗争。

（四）

高考便在那样的境况下如期而至。我们也成了真正的陌生人。

有人说，刻意去忘记的东西，往往是忘不掉的。当我再次因为梦见他而在半夜惊醒的时候，我便体会到了那种忘不掉的感觉。那时是我们太过于偏激，不懂得磨平棱角，也不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其实事情可以没那么糟。青春总归需要这样的横冲直撞来装饰，不管是美好抑或是伤害都已不再重要，时光是最好的调和剂。曾经的疯狂也许多年以后想起来会有别样的味道。

很想对他说：被你打扰过的青春也许是另一种幸福，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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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本文写于2014年，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又是一年开学季，那些日子也已逐渐淡忘。我想要与过去和解，于是选择了和他握手言和，由“仇人”变成了普通朋友。如今他已有佳人相伴，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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